第五百五十七章 那劍來且走

  「閣下何出此言?」

  陳朝一臉茫然,滿臉真摯,「在下從未殺過人。」

  聽著這話,郁希夷神情古怪,年輕僧人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專程奔襲不止萬里的中年男人淡漠道:「吾侄死於你手,果然不值。」

  陳朝苦笑一聲,「閣下,我早說了,令侄並非在下所殺。」

  中年男人沒有多說,既然已經確定眼前的人是陳朝,那就不管陳朝如何說了,他看向另外兩人,有些滿意道:「你們正好也給吾侄陪葬。」

  郁希夷連忙擺手開口道:「我們可不認識這傢伙,閣下可別傷及無辜啊。」

  年輕僧人臉上有些笑意。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大概是沒有想到,眼前的幾個年輕人沒有他意料之中的那般鐵骨錚錚,反倒是像潑皮無賴,但越是如此,便越讓他生氣,袁靈是何等天才,自己悉心教導這麼多年,竟然死在了這些卑鄙人族的手裡。

  若是死在一個更有些傲骨的人族手上也就罷了,可偏偏是這個殺了人卻也不敢承認的傢伙。

  中年男人眼中殺機暴漲,天地間的威壓已經越發濃郁。

  郁希夷忽然開口問道:「閣下,我們幫你擒下這賊子,能否放我們兩人一條性命?」

  中年男人冷笑道:「你既然想活,自然……」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已經戛然而止,野草早就破空掠走,劍氣鋪天蓋地朝著中年男人壓來。

  中年男人一揮袖,將臨近身前的一片劍氣直接震開,然後探出一隻手,要將那柄鋒芒外露的飛劍直接捏碎,但緊接著,年輕僧人的指尖便已經迸發出數朵蓮花朝著中年男人飄來。

  風雪之中,佛光大作!

  眼看著蓮花飄來,中年男人揮手打碎最前方的一朵,但之後的幾朵蓮花卻開始不斷綻放,變得極大,幾乎要將眼前的中年男人包裹。

  畢竟是距離忘憂盡頭不過一線之隔的大妖,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妖氣從掌心炸開,如同萬柄飛劍,瞬間將那些蓮花刺穿。

  此刻的蓮花早就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剎那之間,蓮花凋零。

  這兩位當世的年輕天才聯手,也只能讓中年男人停頓片刻光景。

  只是當蓮花消散的當口,陳朝已經一步躍向半空,抽出雲泥之後,猛然朝著下方斬落!

  一條數丈長的刀罡,如同一條猙獰的蒼龍驟然出現在天地之間。

  這一場三人聯手的殺局,事先並沒有各自商議,而是在郁希夷出劍的剎那,三人心中早就是心知肚明,這份配合,也算是當世罕見了。

  不過眼前的中年男人境界高妙,加上又是袁靈的叔父,陳朝其實對這一刀不抱希望,和袁靈廝殺過的他,早就知道眼前的中年男人這樣的青猿,體魄有多強大。

  這一刀到底還是壓下了。

  風雪避散。

  陳朝對這一刀很滿意,至少已經是自己目前能遞出的最強一刀了。

  刀氣滾滾,刀意縱橫,換做天下任何一個彼岸境的修士遇上這一刀,絕對都不敢硬抗。

  可惜的是,眼前的中年男人不是彼岸境,甚至不是普通的忘憂境界,而是一個實打實的距離忘憂盡頭一線之隔的至強修士。

  面對這一刀,中年男人只是仰起頭,然後伸出一指,微微點出,無數磅礴的妖氣驟然而生,如同一道洪流,在頃刻間便要淹沒一切。

  陳朝此刻就是那洪流面前的一葉孤舟,朝不保夕。

  只是接下來陳朝做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舉動,一刀已經遞出去七八分,到了此刻,他卻強行收刀,任由氣機逆轉,在那道洪流來臨之前,懷裡飄出了一頁紙。

  如今郁希夷的劍宗大符早就已經用過了,三人之中,年輕僧人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保命手段,但他卻不能去寄託希望,只能依靠這一頁紙了。

  這一頁紙很快被那洪流淹沒,但又在剎那間,迸發出一道璀璨金光,撕開那漫天妖氣。

  中年男人臉色微變,微微蹙眉之後,沒有任何猶豫,身形往後滑去。

  那一頁紙迸發出的萬丈金光雖說在撕碎那些妖氣之後,也順帶著照亮了漫天風雪,但卻沒有傷到那中年男人。

  陳朝有些遺憾,這傢伙太過聰明了些。

  收回那一頁紙,陳朝苦笑一聲,那一頁紙雖說在某個時候能保命,但也只能出其不意而已,如今既然已經暴露了,便再沒有什麼機會了。

  陳朝抹過嘴角的一抹鮮血,沒有轉頭,只是說道:「大概真要死在這裡了。」

  郁希夷嘆了口氣,不過隨即笑道:「我還想掙扎一下。」

  年輕僧人沒有說話,只是雙手合十,身後逐漸生出一尊佛陀。

  佛光大作。

  他的黑色僧袍,在此刻驟然變得無比明亮,好似上面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佛陀以悲憫看向世人,之後伸出一隻手掌,覆壓而下!

  妖族大妖有法相手段,但實際上佛門也有類似手段,而且境界要求卻不見得如此苛刻。

  郁希夷深吸一口氣,召回飛劍野草之後,也開始不斷蓄勢,劍氣開始不斷攀升,然後注入野草之上,他和這柄飛劍早就心意相通,如今隨著自己的劍氣不斷灌入,野草發出一聲劍鳴,郁希夷苦笑道:「這些年劍道停滯不前,算是讓你也蒙羞了,實在是有些對不起,當初你選個別的劍主,估計會好過不少。今日或許真是咱哥倆最後一戰了,別給我丟臉,劍和劍修,死在一塊,不算是什麼不好的歸宿。」

  隨著郁希夷近乎遺言的一句話說完,野草劍上劍氣大作,劍尖更是吐露出一道鋒芒劍氣。

  「去!」

  郁希夷一拍劍柄,野草驟然掠走,在天空拉出一條璀璨劍痕,直撲那中年男人。

  而陳朝此刻,也是拖刀而走。

  三位當世罕見的年輕人再度聯手,對上那位在妖族成名已久的絕世大妖!

  面對三個境界不如自己的年輕修士,中年男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弄出什麼浩瀚異象,雖說是為了給自己侄子報仇,但自己身為一位距離忘憂盡頭不過一線之隔的強者,若是對付幾個小輩還要祭出什麼法相,傳出去便顯得有些貽笑大方了。

  於是面對那佛陀壓掌,中年男人只是遙遙一掌擊出。

  兩掌差距甚大,但是他掌心湧出的無數妖氣,在頃刻間便對上了那佛光璀璨的佛陀一掌。

  天地之間,有一個佛光璀璨的卍字圖案,朝著中年男人壓下。

  野草在此刻,也當口掠下,劍尖朝下,萬千劍氣傾瀉而下,直刺中年男人的頭頂。

  中年男人面無表情,隨著妖氣滾動,野草停在他的頭頂一丈距離處,便再難以下降,郁希夷臉色蒼白,吐出一口鮮血,雙手緩緩舉起,然後猛然下壓!

  野草劍身開始彎曲,瞬間便如同圓月,但劍尖始終沒能下壓哪怕一寸!

  彼岸忘憂,兩者之間便好似有一道天塹攔在其中,中年男人何況是快要走到忘憂盡頭的存在。

  面對兩位彼岸境修士的聯手,中年男人始終沒有太多情緒改變,直到視線之中,陳朝拖刀來到身前。

  一道刀罡,起於身前。

  中年男人面無表情,「異想天開。」

  妖氣和佛光相撞,毫無疑問地便是佛光在此刻破碎,他掌心的滾滾妖氣,沖天而起,直接要破碎那尊佛陀!

  陳朝距離中年男人已經不足數丈,遞刀之時,以游魚為主,軌跡難以捉摸,避開那些中年男人不斷轟出的妖氣,繼續拉近距離。

  不過最後臨近那中年男人一丈之後,還是被那中年男人一掌拍中心口,無所謂什麼手段,就是尋常的一力降十會而已。

  陳朝渾身顫動不已,白霧在體內不斷遊走,化去一部分妖氣,要不然只怕在頃刻間,陳朝的五臟六腑,就要破碎。

  陳朝用力攥緊手中刀柄,再度斬出一刀。

  中年男人微微蹙眉,似乎是沒有想到陳朝還有力氣出刀,不過這樣也好,他也不願意陳朝死得太輕鬆。

  年輕僧人看向那邊景象,眼中已經有些悲意。

  果真命運不可抗爭?

  郁希夷卻再次雙手下壓。

  野草劍身瞬間繃直,劍尖刺碎一片妖氣,往下落去。

  中年男人皺眉,一掌朝著天幕轟去,野草被擊中,哀鳴一聲,被砸入雲海,不見蹤跡。

  不過就在此刻,陳朝已經來到他的身前,重重一刀斬出。

  蘊含著畢生修為得一刀來勢兇猛,刀尖劃破風雪,最後在中年男人的身前落下,卻沒能接觸到他的身軀。

  只是最後劃開了中年男人的一處衣角。

  中年男人一隻手抓住陳朝咽喉,就要用力將其捏碎。

  一道劍光,卻在此刻從天幕掠過。

  中年男人驟然抬頭。

  那道劍光威壓極大,讓中年男人一時間都有些恍惚出神。

  不過就在他鬆開陳朝的瞬間,那道劍光已經從自己的頭頂掠過,朝著斡難河上游而去。

  中年男人皺起眉頭,原本以為那道劍光是衝著自己而來的,但誰能想得到,那一劍的目的卻不是自己。

  郁希夷在遠處大口喘著粗氣,破口大罵,「宗主……你他娘的倒是救我啊?!」

  ——

  感謝翱翔的飛哥送來的盟主,那這幾天儘量多更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