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吵架聲和鐘聲

  南街鋪子的那家蜜棗真的很不錯,當然更不錯的是陳朝從那天開始,便再也沒有花過錢,想來今天之後,他在神都很多地方吃東西,也都不用花錢了。

  不過這東西最好還是要吃些現做的,不然會沒有當時的味道好。

  陳朝吃著蜜棗,聽著湖畔那些聲音,完全沒有理會。

  他只是看著湖畔的晨光,有些失神。

  有人看著陳朝怒道:「狂徒,你何敢如此?!」

  聽著這話,陳朝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那個年輕修士,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很快收回視線。

  他這些日子吵的架已經很多了,到了現在是真的不想再吵架了。

  況且打完那一架之後,他真的很累,即便休息了這麼多天,也沒有緩過來。

  他直接看向那個年輕修士,說道:「規矩便是這樣,沒說不能殺,那就殺了。」

  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的便知道,不知道的,告訴他也沒有什麼意思。

  反正沒有人會相信。

  「你是在報私仇,是在泄私怨,你這樣的人,不配做武試魁首!」

  有年輕修士譴責道:「你沒有資格做這個魁首!」

  陳朝看著他,搖頭道:「我沒聽過這樣的規矩,殺人便不能做魁首,哪一條里說過?」

  這次武試改革,說得很是清楚,規矩是沒有規矩。

  只以殺妖數量多少,境界高低來論,別的,一概不論。

  「你何止如此,你引來山鬼,不知道害的多少道友死傷。」

  修士們紛紛開口譴責,聲音很是激烈。

  有人開口道:「我來說句公道話,這萬柳會改革之意,本就是為了讓年輕修士們得到鍛鍊,以備什麼時候妖族南下,我輩修士也好能為人族做些什麼,既然是鍛鍊之意,便不該在這裡面依著自己的私怨出手殺人,這樣一來,哪裡還有萬柳會舉行的本意,這本就是改革的第一屆萬柳會,若是讓這樣的人做了魁首,那萬柳會的意義何在?」

  他這話一說出來,倒是讓現場的修士們紛紛點頭,說了這麼多,這句話倒是有幾分公道,至少是有幾分道理的。

  「有些事情,你們自己也知道,卻非要裝聾作啞,一群人圍剿我的時候,又是為了鍛鍊?你要是喜歡這樣的鍛鍊,我馬上幫你鍛鍊鍛鍊。」

  陳朝盯著那個開口說話的年輕修士,平靜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屁話想說,不過我一點都不想和幫你掰扯,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一群人說來說去,不過是嫉妒和不甘在作祟,見不得我拿這個魁首,又能怎麼樣,自己沒本事,絮絮叨叨能說些什麼屁話?」

  陳朝盯著湖畔說道:「我知道你們還想說什麼,宋長溪又怎麼樣,比我高出一個境界,不還是敗了?」

  他冷笑著看著眾人,眼裡滿是不屑。

  「只會像個長舌婦?我要是你們,還說什麼,既然覺得羞愧,便早早找塊豆腐撞死了,說這些屁話,搬弄是非,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沒能一刀捅死宋長溪,陳朝本來便有幾分火氣,此刻在湖畔又聽到這些東西,更是惱火。

  原本不打算和這些人廢話的,此刻也不得不廢話幾句,不過以言語殺人,陳朝可是太會了。

  早在之前,先有道姑後有書院學子黃興之流,哪個沒有被他用言語傷過?

  果不其然,聽著這話,湖畔的修士們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罵聲不絕於耳,但是除去罵聲之外,其實更多的便是憤怒,陳朝的幾句話,便是如同刀劍是落到他們心中的。

  他們不管如何掙扎,都很難反駁,畢竟宋長溪已經用事實證明了陳朝所說的話是正確的。

  說完這句話,陳朝懶得再和這個人多說,而是看向不遠處的魏序,喊道:「魏先生。」

  魏序會意,看向樓閣那邊。

  那邊沒有什麼反應。

  在這件事上,他們本就說不了什麼,其中內幕,魏序知曉,他們也知曉,所以之前也只能是那幾些年輕人開口,他們無法做些什麼。

  「按著武試規矩,這一次的武試魁首已經有了結果。」

  魏序強調了規矩兩個字。

  這本就是他一直在說,但卻一直在被踐踏的兩個字,但在某些情況下,這兩個字還是有些意義的。

  至少是對於現在來說,是這樣的。

  大人物們保持沉默。

  魏序終於說出了最後幾個字。

  大梁朝陳朝。

  那是武試的魁首。

  是大梁朝兩百多年都沒有過的事情,是整個大梁朝兩百多年裡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湖畔卻很安靜,沒有人歡呼。

  方外修士們不會為此歡呼,大梁朝的官員和修士們,此刻也不會發生什麼聲響,但他們的臉上很是激動,那些神情不會是假的。

  但湖畔還是很安靜。

  片刻之後,有一道鐘聲傳來。

  在文試的時候,每一場開始和結束,都有鐘聲響起,便是在宣告開始或結束,萬柳會結束,有鐘聲響起,其實很正常。

  但人們都皺了皺眉頭。

  因為這道鐘聲不是在附近發出的。

  聽著有些遙遠。

  在很遠處。

  不是湖畔。

  是神都某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是皇城那邊!」

  聽著這話,眾人還是很沉默。

  陳朝抬起頭,看向皇城那邊,臉色變得極為複雜,眼裡的情緒則更是複雜。

  鐘聲意味著什麼?

  皇城的鐘聲意味著什麼?

  是開始還是結束?

  想來是後者。

  什麼結束了?

  ……

  ……

  一座皇城,鐘聲響起的時候,不管是侍衛還是內侍抑或是宮人,此刻全部都跪了下去。

  他們頭貼在地面,不敢發出什麼聲音來,但是有些人的身軀已經開始忍不住的抽動。

  仔細去聽,會能聽到那些低微的抽泣聲。

  有人在哭。

  在皇城裡當差,如今皇城裡最大的事情是什麼,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鐘聲響起,意味著什麼,他們又怎麼會不知曉。

  皇城裡寂靜無聲,但卻有哀傷之意傳了出來。

  瀰漫整座皇城。

  李恆安靜地走在皇城裡,緩慢無比。

  這位年輕宦官臉上沒有什麼情緒,面無表情地走過一處又一處地方,只是很快,有兩行淚水從他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多年相識,如今便是最後一程了,他自然傷心。

  「王妃,一路走好。」

  李恆輕聲開口,聲音里有太多不舍的意思。

  李恆忽然止住身形,在原地緩緩坐下,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海螺,認真地吹起來。

  伴隨著鐘聲,螺聲也傳了出來。

  兩道聲音交織著在皇城飄蕩。

  是很特別的聲音。

  像是些哭聲,但更像是呼喚聲。

  聽著這聲音,有宮人終於忍不住,即便是知曉這般會很沒有禮儀,也是低聲地哭了起來。

  隨著這宮人哭起來,周遭得別的宮人也跟著忍不住了,跟著哭了起來。

  一時間,皇城裡到處都是低聲抽泣的宮人和內侍。

  皇城的安靜不再。

  悲意則是更濃。

  原本萬里無雲的天氣,此刻也下起小雨來了。

  雨珠墜落。

  好像老天也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