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殺人誅心

  看到那塊竹牌,看到那個拿著竹牌的黑衫少年,左青的臉色變得極為複雜,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陳朝看著鼻青臉腫的左青關切問道:「左道友,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疼不疼?」

  左青冷聲道:「把竹牌還我!」

  在這座小天地里,若是被人奪了竹牌,那麼便無法離去,留在這裡,若是遇到強大的妖物,結果是什麼,想來不用多說。

  所以竹牌對於他們來說,極為重要。

  不過他修為和眼前的陳朝相差太遠,要動手,根本沒機會,要不然之前也不會被陳朝按著腦袋打了一頓。

  陳朝笑眯眯看著他,不言不語。

  「你要如此陰險嗎?!」

  左青滿臉怒意,盯著眼前的少年。

  「武試的規矩里沒有說這條,你知道嗎,就連殺人都可以,別說我拿你的竹牌這種小事。」

  陳朝聲音漸冷,若有所思說道:「殺了你,是規則允許的。」

  他的聲音很冷,言語裡的殺機沒有掩飾,森然殺意自然而然的流瀉而出,左青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感受到了那些殺意,有些不敢置信道:「你真的要殺我?我慶山宗不會坐視不管的,而且現在外面定然有人看著,你要是堂而皇之殺了我,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陳朝懶得理會他,只是說道:「我說過,那是規則允許的。」

  是的,當日在萬柳會開始的那一日,就有人問過魏序,若是死在了小天地里,會怎麼辦。

  魏序當時的答案也很直接。

  會為你感到遺憾。

  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所以說死在小天地里,是允許的事情。

  怎麼死,都是死。

  沒有人會來追究這裡發生的事情。

  即便之後慶山宗要找陳朝的麻煩,也只能是在暗處,要不然便是堂堂正正的挑戰。

  陳朝微笑道:「你在湖畔說那些話的時候,想沒想過今天?」

  聽著這話,左青臉上有些懊惱,之前他不過是受了些攛掇,說了幾句話,哪裡想得到這便是招惹上了這個不依不饒的少年,只是如今形勢已經到了這裡,他也只能接受,「能不能放過我,你殺了我,也不會好過的,況且我不過是在湖畔說了些話,怎麼也罪不至死。」

  他臉上已經有了些求饒的意味。

  陳朝看著他,沉默了很久,好似也在思考要不要殺了他,左青則是偷偷打量著四周,似乎是要選擇以什麼方式逃走,很快,他下定了決心。

  一張符籙,忽然出現在兩人之間,一道狂風湧出,左青轉身便要離去。

  只是才跑出數丈距離,他便感覺到後背被人砸了一拳,整個人踉蹌倒下,嘴角吐出一道鮮血。

  他很快驚恐地轉過頭來,說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陳朝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壓迫感十足。

  左青很是誠懇地說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對你們沒有惡意,我是被人攛掇才開口的……」

  「這些話,你相信嗎?」

  陳朝看著他,面無表情。

  「我可以不殺你,不過你需要道歉。」

  道歉?

  向誰道歉?

  左青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

  陳朝靜靜看著他,手已經放到了刀柄上。

  左青沉默了很久,有些為難開口道:「這樣的事情,比殺了我好不到哪裡去。」

  「這裡沒有外人。」

  左青張了張嘴,有些糾結,他咬著牙,無法開口。

  陳朝微笑道:「你要是不說,我真的會殺了你。」

  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眼裡卻很堅定,這樣的他讓人看著便覺得有些畏懼,左青絲毫不懷疑,自己若是不道歉,就肯定會被他一刀把腦袋砍下來。

  「可是你怎麼敢殺我……」

  左青喃喃自語。

  陳朝面無表情道:「那些鍊氣士我也說殺便殺了。」

  左青面帶痛苦,被這句話徹底將防線擊潰,再也顧不得什麼,很快便開口道:「我錯了,我不該在湖畔沒有證據的胡言亂語,不該指責你們梁人,不該說謝南渡……」

  他已經有些崩潰,只是在說出第一句話開始,之後的話便說得也沒有那麼痛苦了,只是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徹底擊潰,此刻不管陳朝要他說些什麼,只怕他都會說。

  陳朝沒說話,只是看了看天空。

  他抬頭的舉動,被樓閣里的大人物盡收眼底。

  大人物們很沉默,沒有人說話,其中有一位的臉色已經變得很是難看。

  那便是慶山宗的宗主。

  天光鏡無法聽到其中的聲音,但是他們這些大人物,哪裡會不明白裡面此刻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看著左青那樣子,慶山宗主冷哼一聲,「孽徒!」

  慶山宗本就不是什麼大宗門,左青自然也是門下不錯的年輕人之一,甚至還是他這位宗主的弟子,他哪裡想得到,此人竟然這麼沒有骨氣。

  有別的大人物看著那抬起頭的陳朝,平靜道:「他是在挑釁我們。」

  都是一座宗門裡極為重要的人物,他們哪裡不明白陳朝的想法。

  萬天宮的那個老人笑道:「小孩子的意氣之爭,既然沒有發生什麼大事,也就算了。」

  原本還有大人物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是眼前這個道門大真人說話,也就不再多說,畢竟之前萬天宮聖女遇刺,眼前的這位老人可是真的動怒的。

  陳朝既然和萬天宮有這麼一份香火情在,誰又會想不開去真的找萬天宮的麻煩。

  ……

  ……

  陳朝搖頭道:「其實,除非你想殺我,不然我不會殺你的。」

  他看著左青很平靜地說出來了這句話,左青臉色驟然大變,有些恍惚失神。

  陳朝很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是被人看在眼底的,想要殺人,哪裡那麼簡單,這又不是在天青縣的礦洞裡,說殺人便殺人?

  況且正如左青所說,他不過是在湖畔說了些話,哪裡有什麼大的過錯?

  之所以要讓左青道歉,如今又讓左青知曉自己的真實想法。

  其實就是為了一個事情。

  殺人誅心。

  這樣的事情陳朝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得心應手。

  左青沉默了很久,才恍惚說道:「既然你沒有想要殺我,那麼我道不道歉又有什麼關係?」

  陳朝笑道:「我也知道你道歉絕不可能是真心實意,所以,我也沒有覺得有什麼意義。」

  他知道左青不會改過,湖畔的事情卻已經發生了,他怎麼都要對方付出代價。

  不能殺。

  便只能羞辱他。

  一個修士,最覺得羞辱的,便是被迫向他看不起的人低頭。

  陳朝平靜道:「所有事情,既然做了,便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完這句話,他伸手丟下竹牌,就在左青眼前,一腳跺碎。

  「不?!」

  隨著一聲驚叫,左青化作一道青煙瞬間消散,消失在天地之間。

  陳朝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