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時，月光灑落在藏里，靠窗的雲間月臉上也有些，他手裡拿著書，握書的指節有些用力，導致有些泛白。
郁希夷在煩躁的翻著書。
「他還沒回來！」
片刻後，他終於忍不住了，仰起頭，看著雲間月，「阿月，你說話啊！」
聖主早就從聖樹回來了，回到了那座大殿裡，陳朝如果還沒有離開那座大殿，那麼很顯然，也離不開了。
這是他們都知曉的答案。
雲間月看了一眼郁希夷，眼底閃過一抹悲傷，但很快斂去，「這是他的選擇，你知道的，他這樣的人，只要做出了選擇，那麼誰都沒法子說服他。」
「更何況，我們應該相信他才對。」
雲間月深吸一口氣，「因為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
郁希夷蹭得一聲站起來，說道：「我要去看看。」
他這輩子最尊敬的人是那位大梁皇帝，但情誼最深的，便是陳朝。
不只是因為陳朝救過他的性命。
「你不能去。」
雲間月看著他說道：「你忘了他走之前，說的話？」
「他娘的，我不想聽！」
郁希夷咬著牙，只是剛轉身，就停下了。
雲間月看著窗外，平靜道：「要麼等著他回來，要麼再強一些，為他報仇，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郁希夷臉色難看，說不出話來。
雲間月則是默默運轉道氣，有數門道法他都已經融會貫通，雖然還沒能破境，但他的境界，也早就比之前更強了些。
有些事情，暫時不能改變，只是因為還不夠強，只要夠強，什麼都能做。
……
……
「你不是聖主。」
冰冷的大殿裡，一道響聲平靜的響了起來，一個年輕人站在那道帷幔面前，看著帷幔里的那道高大身影。
帷幔里沒有聲音，但那位所謂聖主，肯定是聽到了。
於是有短暫的安靜。
大殿寂靜不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聖主才開口道：「沒想到，你竟然能潛入這座聖山來，只是來都來了，只是一個人？」
陳朝看著那道帷幔，懶得先說話，而是瞬間拔刀。
一道刀光之後，那道帷幔緩慢飄落，聖主高大的身影，就此出現在他面前。
他盤坐在那輪大日之下，看著十分威嚴，但陳朝卻不在意。
「要是聖主只有你這樣的本事，那我直接殺了你，是不是事情就簡單了？」
陳朝挑眉看著眼前的聖主，在他的觀察下，對方不過是個扶雲境，而且遠遠說不上強大。
陳朝甚至覺得他還沒有妖帝可怕。
「很多時候，坐在高位，其實不一定要自身十分強大，只要你壓得住人，也就夠了。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舉世無敵，可我就是個修行糟糕，天賦尋常的人，又有什麼問題？」
聖主戴著那面具，但雙眼裡的嘲弄陳朝卻看得清清楚楚。
「你們那座王朝的皇帝，每一個都要舉世無敵，才能成為一國之君？」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陳朝想了想，說道：「算你說得有道理，但我如果要殺了你，你又能怎麼辦？」
聖主笑道：「我想，一定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麼非要殺我呢？」
陳朝眯了眯眼，「你我站在河的兩側，有什麼解決辦法？」
聖山要滅世，陳朝要救世，這就是天然的敵對，誰都沒辦法改變什麼。
聖主看著陳朝，微笑道：「其實很簡單，我為何要滅世？」
「是因為修為需要天地元氣來支撐，而修士太多，所消耗的天地元氣便多，此消彼長之下，供我們所用的天地元氣便不夠，因此必須要清理一些修士才是。」
「但如今，那顆真正的天星，不是已經馬上就要成熟了嗎？」
聖主看著陳朝，「天星一旦重新歸位，那麼天地間便不再需要所謂的節省，少消耗，眾人可以隨心所欲地修行，要不了多久，那個當初的浩瀚盛世，都會回來，像是你這樣的天才，扶雲不是終點，那些傳說中的境界，萬里、登天、甚至是聖人境，那都是有可能的。」
「放著如此的盛世，各自修行便是。」
聖主看著陳朝，感慨不已。
陳朝也看著他，想著那幾個詞彙。
萬里、登天、聖人境，那就是扶雲之後的境界嗎？
修行大道，還有如此漫長嗎？
作為一個修士，誰不想去最高的山頂看看，到底如何才能最強。
「盛世就算來了，你就願意放棄你現在的一切嗎？」
陳朝看著眼前的聖主，忽然開口，「你的天賦不行，也老了，如果真正迎來了那樣的世界，你很快便會被人超越，到時候，你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人了，你能接受這樣的落差？」
聖主笑道：「無數年來，我從來沒有離開過聖山，你說我掌控天下，但除去滅世之外，這世人如何，我何曾干涉過？」
「既然如此，又何來高高在上，我若真想做那眾生主宰，豈不是早早就該讓世人對我早晚參拜，何必躲在這孤島之中，安靜度日？」
陳朝笑了笑，「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
聖主說道：「或許，你想做這個聖主，也不是不可以。」
陳朝仰起頭，「連聖主都能讓給我啊？」
「這世上，大概也沒有比你更適合做聖主的了，我只想終老……」
話音未落。
陳朝已經來到他身前，驟然拔刀。
一道刀光，斬開他的面具。
露出他蒼老面容。
陳朝笑了笑，「果然啊，是個老不死的。」
下一刻，他一拳轟向這顆白頭。
聖主倒退數步，渾身泛起聖光，如同一輪大日，「既然道理講不明白，那就只好跟你比比，到底誰該活著了。」
陳朝微微蹙眉，這輪大日，讓他十分熟悉。
想起了那白衣少女眼眸里的火球。
不過他依舊一步踏出，重重一拳砸在眼前的這輪大日上，一瞬之間，氣息四散，恐怖的罡氣在大殿裡吹得呼呼作響。
當世最強武夫的一拳，哪裡這麼簡單。
聖主藏於大日之中，漠然開口，「冥頑不靈，本聖主便提早送你歸西！」
「你還真以為你是聖主啊？」
陳朝對此，只是不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