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焚天城毀(上)
一雷轟出,刑天鯉心胸驟然暢快,
看著那城牆上數千城守軍盡成粉,漫天亂打的磚頭、碎石,卻在刑天鯉強大的神魂之力操控下,連一個城門附近的百姓都沒誤傷,刑天鯉極滿意的點了點頭。
「玉族不仁,害天下,上天有旨,著道爺我洗盪妖氛,還天地一個清明。」刑天鯉聲音如雷,瞬間覆蓋了整個焚天城:「爾等善良百姓,速速避退。那為虎作悵,不知死活者,儘管上來!」
雙手結印,刑天鯉一聲長嘯,頓時一道道細細的雷光從天而降,衝著焚天城內各處高大、規整、被森森林木籠罩的官府衙門就落了下去,
一時間,大團火光進濺,一道道雷霆劈碎了一座座官衙,迅速引燃了大片的樓閣建築。焚天城內,無數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官老爺們狼奔豬突,哭天喊地,甚至有人褲襠淋淋,屎尿俱下,平日裡的為官體面,所謂的聖人傳授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養氣功夫,盡如昨夜在青樓紅牌花魁身上的精氣神一般一瀉千里,潰不成軍。
四處都有號角聲響起,一面面旌旗亂晃,無數甲冑歪斜的將門勛貴,哭天喊地的拖拽著沉甸甸的兵器,在眾多家丁、護衛的簇擁下,狼狽的騎上肥,卻不怎麼體壯的戰馬,戰戰兢兢的沖嚮往年七八個月不見得去一次的軍營。
而焚天城內,東南西北各處屯兵的營頭內,空空蕩蕩,鬼影子都沒一個。
吃空餉嘛,不寒,一年一年的,大家不都是這麼過的麼?
除開三十幾年前,新政剛開始的那些年頭,那些腦殼壞掉的新黨,居然真的實打實的用精兵悍將填滿了焚天城的各處大營·.-嘿,將門勛貴們,怎可能將白花花的銀子用在那些丘八身上?
好嘛,距離大營比較近的一些勛貴,好容易哭喊著衝進了大營,揮動著令牌、令箭、各種虎符,正準備調兵遣將一一哦豁,他們突然醒悟,自家魔下,除了這些家丁、護衛,哪裡來的兵將?
往日裡,若是京營要操練,都是臨時拿著銅板,去大街上僱傭市井無賴們穿上稀爛的軍服,冒充京營士卒接受兵部、五軍府等上司衙門的檢閱。
現在急就章的,他們去哪裡找兵?
刑天鯉手一揮,又是數十道雷光衝著空蕩蕩滿是野草的大營落下。
轟隆』巨響,一處處大營殘破的營房被炸得稀爛,大火升騰,地面冒出了一個個直徑十幾丈,深達七八丈的大坑,坑內黑煙滾滾,泥土砂石都被高溫雷火燒成了岩漿。
如此偉力,豈是人力所能抗衡?
那些乖巧精靈的將門勛貴一個個嘶聲哭喊:「天老爺震怒,敗了,敗了———-啊呀呀,老子魔下一萬精兵強將,屍骨無存哪!」
「老天爺震怒,敗了,敗了————-本總兵磨下兩萬五千滿額精兵,盡被天雷炸成飛灰————.哎呀呀,那軍械庫,也著火了,著火了,所有兵器甲冑,盡成鐵水!」
「蒼天吶,震怒了,敗了,敗了,本都督掌控的北大營,十萬精兵強將,盡在雷火中化為烏有。三座軍械庫,其中一座火器營,也都被雷火悉數銷毀了。」
數以千計的將門勛貴齊齊高呼:「蒼天耶,速速去稟告太后老聖母,非吾等作戰不力,實在,
這等妖雷,非吾等人力所能抗衡也!」
好幾座營頭內,有那聰明機靈的將領,直接讓家丁護衛四處放火。
嘖,如此天賜良機,趕緊火龍燒倉,所有營地悉數燒成粉碎,往日裡不好整治的一些操作,就好折騰了嘛。
刑天鯉甚至看到,在戶部的銀庫附近,幾個膽大包天的侍郎、主事、郎中等,風風火火的召集了自家的家生子僕役,趕著大量的車馬,瘋狂的從銀庫中搬運一箱箱銀子,流水一般運往自家府邸。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戶部的銀庫,自然要吃戶部!
往日裡,哪裡有這麼好的機會上下其手?
富貴險中求,趕緊搬空了堆積如山的戶部銀庫,弄幾顆大口徑炮彈往裡面一丟,再放一把火哦豁,所有銀子都被天雷燒成了汁液,不知去向了。
查?
你查個鬼哦!
刑天鯉的麵皮抽抽,好麼,道爺辛辛苦苦來找殷忻算帳,結果全成全了你們?好,好,好,好得很,隨手給這些領頭的官兒丟了一道神魂印記,刑天鯉冷笑連連,今晚上就去光顧爾等家宅,不把爾等十八代祖宗積攢的家當搬空,就算道爺沒本事!
城外,刑天恥等人看到刑天鯉出手如此猛烈,一個個齊齊瞪大了眼睛。
他們看著刑天鯉,感受著他體內那同根同源的血脈波動,一個個齊聲歡笑:「哈,是自家兄弟?罷了,罷了,本來裝模作樣多敲詐點甲子歲貢的,既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上金鑾殿,直接揪著老妖婆的衣領子,找她要錢罷!」
刑天氏本家,以刑天毗為首的這票兄弟,乃是當今大夏各大巫族中,年青一代最頂級的禍害他們實力最強,拳頭最硬,性格最剛,更兼——-說句難聽的,在各家的年輕人當中,他們的平均智商,可能也相形見出罷?
倒不是蠢,而是他們懶得用腦子。
以刑天毗的原話來說一一老祖宗刑天氏,腦殼都沒有了,還能和天帝鷹戰一百零八個回合——-腦子這種東西,可有可無的啦!
對,對,對,你們聰明,你們機靈,你們一個個精通各種高深微妙的巫法!
來,看到這車輪一般大小的斧頭了麼?
你們這群聰明人,誰來吃老子一板斧?
不敢?
不敢就乖乖的閉上嘴!
得了,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反正刑天眶毗一群兄弟,實在是懶得動腦子,刑天鯉一擊破碎了城牆,他們就興奮了,他們就衝動了,他們揮動著幾乎和身體等高的大盾牌,揮動著手柄有尋常人小腿粗的車輪大斧,『』叫著衝進了焚天城。
衝鋒,衝鋒,衝鋒!
所過之處,刑天鯉口中的善良百姓們一個個退到了道路兩側,興奮無比的看著他們。
焚天城嘛,作為京師,總是有一些奇人異士,一如那些看熱鬧的市井閒漢,他們站在路邊,瘋狂的鼓譟叫好,更有人腳吶喊、狂吹口哨。
「嘿,總算有好漢子了嘿,殺官造反,端的是好漢!」
「噴噴,這是傳說中的天兵天將罷?不然怎能有天雷助陣?我說兄弟們,瞅准了嘿,只要這票兄弟衝進了哪座衙門,咱們趕緊跟上啊!」
「呵,好主意啊,衙門裡的官老爺們,富得流油啊!摸屍體,都能摸一個百畝良田出來。」
「爾等儘是蠢材,沖衙門有個什麼意思?跟著這幫大哥們,沖官老爺們養外室的私宅啊?「
「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還有水靈靈的娘子!」
「嘿!」
於是,刑天眶毗等人所過之處,一傳十,十傳百,三五成群,百八十個,焚天城平日裡偷雞摸狗、混吃等死的地痞無賴們,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些刀槍棍棒,甚至是火槍小炮,迅速匯聚在一起,緊跟在了這票刑天氏兄弟身後。
有那膽大妄為的閒漢,不知道從哪裡收來的風聲,更是在額頭上綁上了白色的布帶子,扯著嗓子高呼:「白蓮降世,得享太平————-新政啦,新政啦—————-白蓮老祖,著我們再起新政,殺光世上貪官污吏,天下兄弟共享富貴哪!」
得了!
刑天氏兄弟不過一千五百人,但是短短半刻鐘功夫,就這幫子兄弟剛剛穿過兩條焚天城的大街呢,他們身後糾結起來的烏合之眾,已然超過了三萬人!
刑天鯉輕輕搖頭,他站在高空,厲聲喝道:「只殺官,不傷民,誰敢騷擾善良百姓,這就是下場!」
他抬頭,看向了焚天城四處街坊中高聳的,用來防火緝盜,以及報警報時的鐘樓鼓樓,隨手一指,頓時又是百多條雷光落下。『轟」的一聲聲巨響爆開,一座座高有二三十丈的鐘樓鼓樓齊齊崩碎,漫天都是亂磚碎瓦在翻滾!
於是,焚天城內,城狐社鼠無不震怖,再不敢騷擾善良百姓,更不敢亂闖普通民宅。
他們一肚皮的邪氣,滿腦殼的邪念,全都化作最污穢、最獰的暴虐手段,准了那些門戶塗抹了朱漆,上面敲著一顆顆碩大鍍金銅門釘的高門大院。
於是,慘聲大作。
有那中下層官吏的宅邸被攻破,男丁悉數被砍殺當場,女眷的下場,則是不問可知。
但是也有那頂級的權貴,如各大勛貴豪門,那些郡王、親王,乃至駙馬、郡馬之類的大人物們,府邸中護衛少則數百,多則數千,甚至有那實權的鐵帽子親王,巨大的宅邸中,赫然隱藏了近萬的精銳家丁。
大玉朝的權貴們,要他們拿出錢來為國家蓄養精兵,他們是不情願的。
但是給自家券養看家護院的打手、鷹犬,他們一個比一個蹦噠得歡快。
這些豪門大院的護衛手上,赫然一水兒從極西百國進口的先進火器,甚至有一些王爺府邸的院牆上,直接架起了大小口徑的迫擊炮,訓練有素的家丁們子彈亂打,炮彈亂飛,炸得周邊街區血肉橫飛,諸多市井好漢死傷慘重。
於此,刑天鯉懶得管。
這些城狐社鼠,能有幾個好東西?那些高門權貴,又能有好人麼?
或許,其中有好人罷?
但是九成九,都是人渣敗類,世間的禍害。
所以,刑天鯉分明有能力阻止這件事情,但是他渾然當做沒看到,就這麼鎮定自若的,一步步的凌空走向了焚天城禁宮。
通天妙竹輕輕揮動,前些日子祭煉的九子大羅剎母尊就噴灑著淋漓血光,帶著滔天的怨氣,發出尖銳的鬼豪聲從通天御靈幡中衝出。這一大九小十頭凶物猛不丁見到刑天鯉,張開嘴下意識的露出獠牙,森森邪氣就往刑天鯉身上纏繞過來,就待反噬尊主。
刑天鯉冷哼一聲,左手一道巫印發動,九子大羅剎母尊頓時一聲慘豪,抱著腦袋在空中胡亂打滾:不敢了,不敢了—————饒命,饒命—————殺,殺,殺—————殺—————.刑天?不,殺我自己—————殺———·
殺張氏滿門————殺———我該殺誰?
刑天鯉默誦秘咒。
焚天城內各處火光升騰,殺聲大作。
刑天毗帶著一票兄弟猛攻猛打,幾個對大玉朝忠心耿耿的將門權貴,帶著數千家丁,呼呼喝喝的順著大街衝突而至,和刑天氏兄弟們狠狠撞在了一起。
只是一個衝擊,數千家丁,數十名頂盔束甲的將門權貴,就被大斧頭劈成了碎片。
這是絲毫不講道理的碾壓,就好像一個直徑百丈的巨大磨盤在大街上翻滾,而一窩雞蛋歡天喜地的將自己的腦殼撞了上去.·稀碎,真的是稀碎。
連人帶甲冑,連帶手上的各色兵器,大斧頭只是輕輕的一個劃拉,就碎了。
滔天的血氣、煞氣盈空,更有滾滾陰魂不斷飛起。
刑天鯉手一指,被秘咒狠狠洗盪了一番的九子大羅剎母尊就嘶吼著,帶著九個羅剎子漫天亂閃。它們介乎虛實之間,魔功施展開來,方圓百里內隨意縱橫,身形閃爍中,整個焚天城上空,一時間出現了數千條血淋淋的殘影。
那些死去的人,精血、陰魂,乃至他們飄忽不可測的命運、陽壽、氣運等等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被這十頭大小凶物一口吞下。
煞氣沖天,九子大羅剎母尊的修為升,煞氣更盛。
刑天鯉看著禁宮的方向,冷聲道:「殷忻陛下,臣碣石公刑天鯉,向你討公道來啦—-那都是你的子民,你為何要催動邪術,在數十個省份發動瘟疫之災?」
「數億百姓,無知懵懂,他們不懂什麼大道理,他們只是在一方天地之間,遵循祖輩世世代代的規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雞犬相聞,他們只是想要活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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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並無多少野心,他們並無雄圖壯志,他們只是想要活著而已。」
「呵,就因為貧道拒絕了你瓜分大玉朝,將東北三十八行省留給你充當自留地的祈求,你就痛下殺手?」
「數億善良百姓啊!」
「他們於你,又有何妨?你有這等催動瘟毒的手段,可見你的修為,不淺。數億毫無修為的百姓,無論聰明愚鈍,無論心善心惡,這總是數億百姓!」
「你怎能,將他們如蟻一般,踐踏而死?「
「你將他們當做蟻?」
「今日,貧道就替這些百姓,向你這高高在上的皇帝,討一個公道——-你想不想試試,被人當做蟻一般,踐踏在地上,輕輕碾死的快樂?」
禁宮深處,多鐸、孔有德、尚可喜三人尋歡作樂的殿堂中,多鐸隨手將身上纏著的幾個俏麗宗室女摔飛,冷聲道:「唷?咱們的那個傀兒皇帝,居然還有這樣的本領?數億百姓?」
孔有德、尚可喜的瞳孔驟然一縮,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們絕非善良之輩,他們昔日,屠刀下宰殺的百姓何止千百萬?饒是如此,猛不丁的聽到刑天鯉說,他們完全不放在眼裡的傀儡小皇帝殷忻,居然一傢伙用瘟毒幹掉了數億百姓?
「嘿,倒是個能隱忍的。」孔有德讚嘆道:「要不是爺們都在這裡,那小太后,搞不好要在這娃娃身上栽個跟頭。果然哪,自古天家血脈,何曾有簡單之人?」
「不過,既然我們在,無論他有何等籌謀,都是一場空。」尚可喜丟開身上纏著的大姑娘,緩緩站起身來,向多鐸問道:「王爺,可要咱們兄弟們—————」
多鐸眸子裡幽光閃爍,兩顆眼眸驟然變成了一片碧綠,綠光幽幽,宛如兩顆純粹的、澄淨的綠寶石,周身陰氣大盛的他,渾身再無半點人味。在他身後,更有一幅美女人皮繪製的奇異畫卷冉冉升起,上面可見數十支獰的,獠牙外露的魅在瘋狂的掙扎舞動。
「著啥急啊?」多鐸不緊不慢的笑著:「大玉朝,是誰的大玉朝?輪得到咱們著急麼?」
「緩緩,再緩緩。」多鐸輕聲道:「京城都被人攻打了,死傷慘重啊,如此國運浮蕩,宗室氣運更是不斷散失—這大玉朝的氣運浮蕩,這是好事啊!」
孔有德、尚可喜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
孔有德用力一揮手:「那麼,繼續歌,繼續舞,好酒好菜速速送上來,唔,從宮女中挑三百個新鮮的姑娘進來,趕緊的!」
刑天鯉站在半空,他的聲音響徹整個焚天城,他相信殷忻一定聽到了自己的話。
但是殷忻沒動靜。
半點聲息都沒有。
刑天鯉緩緩道:「陛下,敢作敢當,方為男子漢。你做了,卻不承擔後果,————-那就不要怪,貧道親自來找你了!」
刑天鯉手一指,九子大羅剎母尊就嘶聲尖嘯著,化為十條血光,宛如瘋魔一樣沖向了禁宮。
「噗'修!
禁宮宮牆上,整整三萬大玉朝禁軍齊齊炸成血霧。
十條血光一卷,三萬團血霧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根汗毛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