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官逼官反(上)

  第173章 官逼官反(上)

  「.—-此獠,國賊矣。三百萬大軍一箭未發,一人未死,悉數投賊,如此行徑,聳人聽聞——·.—-此療,當有不忍言之謀——···.臣某某··.·某某.—··..某某····泣血叩首,求國朝降雷霆之怒,嚴懲國賊。」

  焚天城,禁宮,平日裡太后老聖母榮養逍遙的樓閣中,多鐸、尚可喜、孔有德光著膀子,身邊圍繞著大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他們麵皮配紅,通體瀰漫著刺鼻的酒氣,天知道他們究竟喝了多少老酒。

  當朝太后穿著一裘輕便的常服,披散著長發,氣急敗壞的揮動著山河四省四大總督聯名上奏的摺子,厲聲喝道:「反了,反了,這小賊,哀家就知道,他不是個安分的。」

  「哀家已經這般委曲求全,給了他碣石公的封爵,給了他整個碣石郡作為封地,他還不知足?他勾結叛匪,意欲何為?」

  太后粉嫩的面龐抽搐,雖然保養極佳,但是依舊免不得幾分老態,隱隱有幾條血線貫穿的眸子裡儘是怒火。她歇斯底里的叫囂著,周身陰氣瀰漫,引得樓閣中都寒風刺骨,那群花枝招展的大姑娘一個個花容色變,哆哆嗦嗦的只往多鐸三人懷裡鑽。

  「妹子說得儘是廢話。」

  多鐸懶洋洋的舉起了一個大海碗,「咕咚」就是一口酒:「這刑天鯉,妥妥的是要反的,你的那點恩惠,以人家的修為,人家看得上?」

  「一個呢,新政的新黨是你清剿的,他爹實際是死於你手,這筆債—-若是尋常凡人,一個公爵之位,足夠收買他十次八次的。但是對於一尊有著天仙之力,甚至能斬殺鰲拜的大修,你用世俗的爵位安撫,有個屁用?」

  「二個呢,實話實說,那碣石郡,也是他從那個———.—-那個————-那個頤和郡主小娘兒手上,用本事坑走的。人家靠本事坑走的地盤,你拿去給人家做領地,畢竟是女人,太小氣了些。你若是將整個江東行省給他,又如何?」

  多鐸搖搖頭,嘆息道:「所以,他肯定是要造反的嘛,無非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氣急敗壞的太后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嫣然一笑,湊到了多鐸面前,親自為他倒了一碗酒,輕言細語道:「老祖宗,也不能讓他這麼肆意胡為嘛。」

  太后身後,一副巨大的大玉朝堪輿地理圖,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著,懸浮在空中。

  在那大玉朝堪輿圖上,從碣石郡出發,沿著大江,再沿著三條自西北而入東南的大水系,三條殷紅的行軍線路,好似三條掙獰的刀痕,將大玉朝硬生生切成了兩片。

  在那三條大水系沿途,一座座城鎮旁邊,都標註了一個個血淋淋的數字,那是刑天鯉魔下軍隊,強行接管城鎮後,留下的駐軍人數,。

  小鎮子,三五千人;小縣城,八九千人;大城池,兩三萬人。

  這些駐軍,一半是東雲僕從軍,剩下的一部分是黑婆羅洲土著軍隊,以及小部分碣石郡受了碣石公府恩惠,已經對刑天鯉死心塌地的良家子組成的軍隊。

  他們的人數,不多,但是器械極其精良。

  每個人都人手一桿英吉士最先進的自動火器,配發了大量的機槍和小口徑高速炮,還有數量不等的大口徑野戰炮屯紮在高處。

  除此之外,三大水繫上,還有一塊塊船型的浮標,標註出了掛著碣石公府「刑天舞干戚」軍旗的航隊方位一一好些戰艦,前些日子,還是英吉士皇家海軍編制,他們就是將旗幟換了換,就搖身一變,變成了碣石公府魔下的水師。

  大玉朝的這三大水系,主河道水量充沛,最淺之處,水深也有二十丈開外就算是數方噸級的新銳戰列艦,也能輕鬆的逆流而上,直逼山河四省。

  不能說大玉朝沒有忠臣。

  刑天鯉的大軍強行接管沿途城鎮,龐大水師逆流而上時,有幾處州府的駐軍將領,率領摩下大軍悍然反擊。

  其中更有一座大城,是某行省總督的官衙所在。

  那位總督魔下的標營總兵,統轄總督府標營,郡兵、縣兵,以及駐守的游擊營兵等,加上強行從民間徵召的大族家丁等,七拼八湊,湊齊了五萬許人馬,號稱十五萬大軍,主動攻擊了正在登岸的碣石公府軍隊。

  結果,遇襲的碣石公府軍隊,萬多名剛剛登岸的軍隊架起機槍和高速炮一通橫掃,附近水面上游弋的七八條萬噸驅逐艦主炮一通亂轟,「十五萬』大軍連一刻鐘都沒支撐下來,直接山崩一般潰散。

  統軍的總兵,更是被驅逐艦主炮一擊飛灰,渣都沒剩下一點。

  實際上,從這份堪輿地理圖上來看,刑天鯉雖然只是派兵進駐了三大水系的沿途城鎮,實則,大玉朝已經失去了對江南區域的控制。

  固然江南各大行省,還存在諸多對大玉朝「忠心耿耿」的總督、郡守和縣令,有啥用?

  就他們那點屏弱的兵馬,刑天鯉拿下他們的地盤,只是時間問題。

  太后苦笑道:「您看看,您看看,咱們大玉朝,被他禍害成什麼樣子了?他這是斷絕了南北,他這是想要,裂土分疆!」

  猶豫了一會兒,太后幽幽道:「此子狼子野心,已然暴露無遺。老祖宗?」

  多鐸、尚可喜、孔有德三人只是和身邊的大姑娘嬉鬧,半響沒有搭理她。

  太后等待了許久,臉色越發的難看。

  過了好一陣子,多鐸才慢吞吞道:「罷了,我們三人,要坐鎮焚天城的,你也不想,那小子哪一天闖入了京師,直接放手大殺罷?」

  「唔,我們從祖地帶來的那些小崽子,還有從碣石郡逃回來的那些小崽子,

  全部送去山河四省吧,讓他們穩住,只要穩住,等到多爾袞出關,則大事定矣。」

  冷笑一聲,多鐸輕聲道:「到時候,什麼甲子行走,什麼極西百國,嘿,還有這膽大妄為的碣石公,嘿--得了,你趕緊明發懿旨,給天下臣民說,碣石公端的是天字一號大忠臣,為國平亂,功高得賞啊。」

  「升他做碣石郡王,順便,將玉族皇室一脈,所有還沒嫁人的大姑娘的名冊給他送過去,明發天下說,只要他願意,皇室的大姑娘,他要多少都可以,一骨碌兜了都行!」

  太后瞪大了眼晴,傻了。

  她也算是宮斗的絕頂好手了,這些年來,被她斗得滿門抄斬的親王、郡王、

  尚書侍郎大學士等,不知道有幾千、幾百人,在她看來,多鐸的這道命令,簡直『昏』!

  可是,人家是老祖宗啊!

  這些年來,她在焚天城呼風喚雨,無往而不利,肆意的嘴玉族宗室,不就是靠著多爾袞、多鐸這些大清一脈的老祖宗撐腰麼?

  用力的握了握拳頭,太后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低下頭,緩緩的退了出去。

  等到太后帶著人走遠了,孔有德才懶洋洋道:「怕不是會逼急了她?要是她反過頭去,和那群山林畜生勾搭在一起?」

  多鐸滿不在乎的又喝了一大碗酒:「本來就是一傀儡,她能蹦上天去?嘿,

  和玉族的那群老鬼勾結?就她這些年將玉族的基業敗壞如斯,她就不怕那些老鬼給她來個秋後算帳?」

  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多鐸淡然道:「隨便她蹦唄?反正,只要大玉朝亂起來,越亂,國運流散越快,多爾袞抽取國運就越發容易。等到他將那具旱分身祭煉圓滿,再從頭,收拾舊山河,易如反掌爾。」

  尚可喜就咳嗽了一聲:「再從頭,收拾舊山河·——-這詞兒,不吉利。」

  多鐸醉醺醺的笑了笑,搖頭不語。

  低沉的汽笛聲,驚破了清晨大江的寧靜。五萬多噸的龐然艦體,猶如洪荒巨獸,慢吞吞的撞碎了江面的浪頭、漩渦,不緊不慢的靠向了前方巨大的江灣深水港。

  刑天鯉站在船頭,靜靜眺望著那足以停靠數百條巨船的江灣後方,那座原本雄偉巍峨,但是因為年久失修,多處城牆已然開裂崩塌的雄城。江風吹過,那外層青磚已然不知去向,露出裡面夯土的城牆上,數十顆野生麻很精神的晃動著,和下方城門口衣衫破爛,佩刀配槍鏽跡斑斑,佝僂著身體沒精打采的衛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噴,大玉朝呵。

  刑天鯉搖搖頭,眸子裡幽光閃爍,看向了城門上方那兩個極有力的大字。

  『赤壁」?

  熟悉的名字。

  明白了這東國神州上,好些人物的來歷,在這裡,有一座行省的省府名為『赤壁」,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

  而且,傳說,這城門上的「赤壁」兩字,還是某位曹姓大佬親筆所提,也不知道他在書寫這兩個大字的時候,於斯地,於斯時,是何等的心情?

  巨航小心翼翼的向岸邊泊位靠去。

  高昂的踏歌聲傳來,一條烏篷船沒有槳手,無風自動,以驚人的高速直衝巨艦船頭。

  多日不見的半湘君站在船頭,背著雙手,昂首挺胸御船而來。

  刑天鯉看到湘君,不由得笑了。

  這傢伙,是個妙人。

  在平海城,他解了穆里瑪等人身上巫咒,然後興致勃勃跟著頤和郡主等人直闖臨時法庭,刑天鯉都以為,自己會和他大打出手,然後和他背後的大楚結怨呢。

  沒想到,這傢伙只是和刑天鯉過了一招,在劍道上被刑天鯉殘酷碾壓後,他居然極其瀟灑的轉身就走。聽聞,在刑天鯉頒發了幾道諭令後,半湘君在天翻地覆的碣石郡四處梭巡了一陣,然後就跑去了江東行省的其他郡縣。

  如此數月,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河東行省的省府「赤壁」,再次遇到他。

  刑天鯉大聲招呼:「輩公子,有段日子不見了,都在做什麼呢?」

  半湘君很瀟灑的一揮袖子,用力拍了拍腰間佩劍:「赫,吾輩中人,自然是仗劍江湖,行俠仗義罷了。這數月來,吾之劍下,很是斬了幾個狗官頭顱,救了一些被禍害的百姓,端的是痛快啊,痛快!」

  輩湘君袖子一翻,老大的一缸,足以將他整個人塞進去的一缸酒就冒了出來。

  他昂首,大缸微微傾斜,一縷清澈的酒水注入口中,他狂飲了幾口,然後一揮手,碩大的酒缸就帶著風聲,跨越數里之地,直接飛到了刑天鯉面前。

  「來一口麼?這是前些日子,吾斬了一強奪民女的紈,順便斬了他那個做郡守的親爹,從他家地窖里找到的百年老酒。」半湘君嘆道:「區區百年時光,

  比不得那些妙藥調配,秘法封存,保存千年的奇珍,不過那等好東西,都進了一群老酒鬼的肚皮,哪裡輪得到吾?」

  刑天鯉看看湘君,端起酒缸,在半湘君氣急敗壞的叫罵聲中,將一缸美酒一飲而盡。

  「你,你,你————.」非湘君身體一晃,腰間長劍『嗆琅』出鞘,他輕盈的跳上長劍,極靈巧的在水面上劃出點點漣漪,閃爍間就登上了船頭。

  四下里,大群英吉士水兵齊聲譁然,看向堊湘君的目光就有點不正常了。

  也就是半湘君是做男人裝束,如果他做女子打扮,怕是這些水兵已然跪下磕頭,高呼『聖母顯靈」。

  「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湘君然到了刑天鯉身邊,背著手,

  看著前方碼頭上密密麻麻的人群,長嘆道:「哀民生之多艱,嘆玉族之無能。」

  刑天鯉晃了晃大酒缸,隨手將青花瓷的大酒缸塞進了袖子裡,這酒缸做工精美,乃是一件頗為難得的官窯製品,也頗能換一些銀錢,他可不會隨手丟棄。

  「然後呢?玉族無能?」刑天鯉看著半湘君。

  堊湘君微笑,遠處一聲長嘯傳來,就看到江面上水雲瀰漫,黑氣升騰,之前在雲翔島見過的,嬴秦的當代甲子行走贏武,沒有乘坐他那威風八面的車駕,而是身披黑龍袍,腰間陪著六尺長劍,手提一柄青銅短戈,踏著水雲凌波而來。

  「神州故土,有德者居之。玉族失德,令得民不聊生,生民倒懸,就休要怪吾等古三家出手,讓這神州改天換日,迎來真正的天下共主。」贏武昂首挺胸而來,他落在船頭上,五萬噸開外的巨型戰列艦,居然伴隨著可怕的「哎嘎』聲,

  船頭下沉,船尾翹起,低沉的破風聲『鳴鳴』直響,尾部幾個碩大的螺旋槳脫離水面,在空中亂轉。

  艦上,眾多英吉士水兵終於跪了下來。

  至高的聖母在上,以這些英吉士水兵的學問和智商,他們無法理解,這麼一台幾萬噸重的『無敵巨艦」,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將它如此這般!

  刑天鯉一聲冷哼,一指頭朝著贏武戳了過去:「客氣些,這些船,可是貧道真金白銀,從英吉士那裡租來的。貧道自己買的航船,還沒到貨!」

  無聲無息,看似沒有絲毫力氣的一指,贏武不以為然的大笑:「真是小氣,

  本王正愁,今年的甲子供奉向誰收取哩-—----更不要說,你居然斬了東雲的贏氏血裔。」

  贏武大大咧咧,一巴掌朝著刑天鯉的手指迎了上去,端端正正的以掌心接住了刑天鯉的手指。

  「噗』一聲,血光四散,贏武的手掌心赫然洞穿。

  「哇哦,抱歉,你現在的樣子,好像某個傳說中的救世主。」刑天鯉看著被自己洞穿的贏武手掌,看著麵皮僵硬猶如死人的贏武,說了一個極冷的冷笑話。

  慢慢抽回自己的手指,刑天鯉感受了一下之前刺破贏武手掌時,指尖受到的阻力,輕輕的搖了搖頭:「贏武殿下,你的身子骨有點屏弱,還要努力打熬才行!」

  贏武面色慘澹,很有點氣急敗壞;下一刻,他又有點羞憤欲死,麵皮瞬間變得好似塗了血一般。他狠狠的腳,腳下黑氣水雲瀰漫,正要遁走,但是咬咬牙,又停下了腳步。

  「嘿,大夏巫民-—--爾等早就成了故紙堆中的餘孽,卻又冒出來興風作浪。」嬴武很驕傲的昂起了頭:「吾不過是太年輕了些,尚未將吾大秦血脈演繹到極致,更沒將吾《贏秦升龍變》修煉到小成境界。」

  嬴武絮絮叻叻的,嘀咕著什麼他太年輕啊,曾經太貪玩啊,沒有將心思全部用在修煉上啊,反正是給自己找了一大堆藉口。

  「貧道尚未弱冠啊,比起贏武殿下,似乎還要青嫩一些。」刑天鯉一句話,

  就讓嬴武的麵皮紅潤程度再加了幾分,他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下一瞬間,刑天鯉身邊幽光一閃,淡淡檀香,縷縷佛光,朱雕蟲猶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無形無跡,就這麼憑空在他身邊出現。

  刑天鯉一聲輕喝,通天妙竹帶起一抹寒光,頃刻間點在了朱雕蟲眉心。

  半湘君身邊古劍一旋,長劍已經輕輕的點在了朱雕蟲的後心致命要害。

  贏武剛剛在刑天鯉這裡丟了天大的面子,面對朱雕蟲的突然出現,他一聲大吼,手中緊握的青銅短戈盪起一抹寒光,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直刺朱雕蟲小腹。

  刑天鯉和堊湘君看清了朱雕蟲的模樣,下意識的收住了手,唯有贏武咬著牙,厲聲道:「哪裡來的死胖子,焉敢刺王殺駕?給孤死來!」

  贏武下手極狠,朱雕蟲一聲佛號,周身佛光涌動,穩穩托住了贏武手中短戈,隨後一記佛掌派出,五色佛掌狼狼拍在了贏武胸膛,當場打得他悶哼一聲,

  直接被轟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