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刑天出手(下)
近了,近了,近了。
眼看朱明軍陣就要衝進朝議大殿,三名身穿黑色僧袍的朱明將領,更是雙手合十後,雙掌猛地向前一推。大片明淨的金色佛光混著淡淡紫霞,裹著一顆顆半透明如琉璃的雷火,快若閃電脫手轟出。
佛門神通,一念神雷。
這是佛門至高的降魔秘法,須得浸淫佛門經典多年,對佛法參悟極深,更有著地仙境的修為,才能修習的大神通。
這三名朱明將領身上的氣息,大概就是元神境巔峰的修為,距離最低等的陸地神仙境都還差了一小步,修為遠不如正經地仙。能夠放出這般秘法,當然是藉助了外力。
雷光如電,一閃而逝。
朝議大殿門口,那一顆青光流蕩的月光,「」的一聲被一念神雷徹底摧毀,奧格等三個族人掌心晶體轟然粉碎,炸得他們的手掌鮮血淋漓,好似新鮮出爐的無骨鳳爪。
更有幾顆一念神雷落在了奧格的那群族人陣列中,雷光一閃,爆裂聲不大,
但是近千套全封閉甲冑齊齊崩碎,內里的奧格族人們,一個個七竅噴血,慘號著倒在了地上。
有紫藍色的神光從這些奧格族人大腦深處湧出,迅速護住了他們被重創的靈魂,更是開始快速修復他們受創的腦部。
四下里,無數東雲貴族齊聲喧譁。這一隊艾美聯邦的精銳被擊潰,朱明軍陣前方,就再無一支成型的軍力能夠阻擋他們,眼看這些手持鋼刀,大聲高呼歌謠的朱明將士,就要衝進朝議大殿。
數千里外,刑天鯉眸子裡幽光閃爍。
大堆戰艦殘骸在九口青銅小鼎中急速熔煉,滾滾太初之烈湧入身軀。九口小鼎中,九條金光在急速恢復,消耗的法力在不斷補充。骨髓滾燙,好似岩漿爆發一般,五彩精血洶湧浩蕩,不斷的湧出。
相比單一的刑天氏血脈時,得到了其他四脈大巫本源精血的刑天鯉,自身實力的提升越發快速。木行、火行、土行、水行的精血不斷充盈、凝鍊,將他的肉身機能推向了更高、更強、更全面的層次。
而這四行精血的壯大,更是反哺金行刑天氏血脈,促進刑天氏血脈不斷朝著更高、更返祖的層次瘋狂提升。
在這過程中,刑天鯉對於先天五行、後天五行,以及其中的生長消泯的衍生之理,領悟得更加深邃、精闢。
法力回復圓滿。
精血重返巔峰。
眸子裡幽光閃爍,刑天鯉看到了黑龍台內外的一片亂戰。
他沉吟片刻,一步就到了趙青苟和朱雕蟲所在的帆船上,
他雙手結印,向朱雕蟲輕輕一拱手:「王爺好手段,只是如此唐突的大動干戈,真不怕那些朱明精銳就折損在了那黑龍台中?」
朱雕蟲雙眸變成了淡淡的青金色,兩顆眼球中不見絲毫雜色,宛如兩顆琉璃球,渾然一體,澄淨到了極致,也淡漠、冷淡到了極致,沒有一絲一點應有的『人味」。
他微笑,輕聲道:「實在沒有什麼規劃,就讓他們去教訓東雲人了。實在是,小僧被驚動了,提前了一些時日甦醒,導致這一世功侯不得圓滿。小僧心裡有一點不愉快,當然要讓百萬倍的島奴付出代價,承擔這點不愉快。」
刑天鯉駭然:「王爺,是和尚?輪迴轉世,大德高僧?」」
朱雕蟲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高,卻也不怎麼高;大德麼,小僧也沒什麼德行。不過是,在這閻浮世界、萬丈紅塵中掙扎哀嚎的芸芸眾生之一,看到了解脫之路,卻一時半會,還沒力量走上去。」
沉吟片刻,朱雕蟲搖了搖頭:「這話不對,小僧已經看到了超脫之路,有力氣走上去。但是修為不夠,走不到多高的地方。小僧,不願意委屈自己這一世只證一個金身羅漢。」
大袖一揮,曬然一笑,朱雕蟲淡然道:「小僧是要成佛的。最差,最差,也要成一尊有資格立在佛陀蓮花座旁的大菩薩罷?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刑天鯉嘴角抽了抽:「當今之世,修行艱難,王爺想要成佛、成菩薩,怕是不容易。」
朱雕蟲笑得很燦爛,他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本銀葉子打造,上面用金水密密麻麻書寫了無數字跡的經文,就這麼遞到了刑天鯉面前:「容易的,容易的,為我佛門大德重返,為我佛門重興,建立一些功勞,有機會的。」
「我佛門欲要興亡,須得足夠的人才。佛門廣大,招募有緣,刑天施主不如舍了那原始巫道,入我佛門?這才是正道,這才能修成正果!」
刑天鯉對朱雕蟲斜了一眼:「原始巫道?王爺似乎很看不上眼的樣子?這話,對那太古三家去說說?」
他袖子一揮,一股帶著絲絲鋒芒的金風無聲揮出,將朱雕蟲伸出來的手退了回去,更有幾絲鋒芒在他手掌上輕輕一擦一一好堅韌的皮膚,刑天鯉自自己加持在金風中的後天金氣,就算一厘厚的鐵皮也被切開了,朱雕蟲的手掌,居然連白印子都沒一條。
朱雕蟲收回手,正待笑,雲翔島上空,一聲尖銳的長嘯沖天。
刑天鯉和他一起抬頭望了過去,就看到邪馬台體外的晶石轟然爆開,無數碎片噴出數十丈遠,然後化為滾滾血氣,不斷被她透明的身軀吞噬。
邪馬台的身軀,除開五臟隱隱放射出淡淡血光,可以看到一絲輪廓,整個身軀徹底化為透明狀態,清澈澄淨,毫無纖塵,和四方虛空幾乎完美的融為一體,
以刑天鯉的眼力,也只能勉強看到她身軀在青天上的一絲輪廓。
讓人心悸的是,原本她只是心臟內,懸浮著一座小小的宮殿,大殿中安置著一口青銅棺檸。
而此刻,邪馬台的五臟中,都開闢了一方空間,她的身體內,又多了四座小小的古老宮殿,裡面分別放著一口古色斑斕,看上去古老陳舊至極的棺材。
極蠻荒,極古老,極兇橫,極凶戾的氣息,宛如數萬頭野獸聚集在一起,那濃烈的氣息不斷從邪馬台窈窕絕美的身軀內擴散開來。甚至,隔著老遠,刑天鯉等人,都用鼻子聞到了那股子猶如實質的凌厲氣息。
那股子氣息,刑天鯉不好確切的形容它的味道。
就好像,太古之時,肥沃的黑土地被數百萬獻祭之人的鮮血浸潤,泥土的氣息和鮮血的味道混成一體,四周在焚燒屍骸,青銅大鼎中油膏在沸騰,金屬的焦糊味、油膏的香氣和鮮血、泥土,以及屍骸焚燒的味道混為一體。
於是,天空又濃雲翻滾,又有狂躁的雷霆呼嘯落下。
金光閃閃的天神從天而降,駕馭著噴吐雷火的戰車,手持長戟,沖向了大地上可怕的祭祀之地。
雷霆掃過空氣,帶起了刺鼻的氣息。
天神的吐息,還有拖拽戰車的龍馬的吐息,和之前的所有味道混為一體,混混沌沌,卻又層次分明。
更有大量殘酷的信息混在這樣的氣息中。
嘎到這股子味道的同時,刑天鯉等人耳邊就響起了無數男女老幼聲嘶力竭的慘嗪聲。
生存之苦,慘死之怒。
死後魂靈兒還不得解脫,還在原地飄蕩徘徊的恐懼。
無窮盡的負面氣息撲面而來,刑天鯉都被這股子可怕的氣機沖得向後一個跟跪,差點沒摔倒在地。
朱雕蟲麵皮也是驟然一白,鼻孔里,兩條金血猛地滑落。
至於趙青苟,她同樣是悶哼一聲,手中盤龍棍,腰間小玉斧,齊齊放出奪目霞光,更有幾條龍影盤旋,團團護住周身。邪馬台身上散發的邪氣洶湧而來,兩件寶貝齊齊發出陣陣龍吟,霞光片片粉碎,又綿綿而生,護住了趙青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邪馬台怪笑了一聲,氣息比之前強橫數倍的她收起狐狸尾巴和鳳凰羽翼,收起了幾條多出來的手臂,化為正經女人形態,腳踏一團黑風,直撲黑龍台。
「蟻,犧牲,焉敢犯上作亂?」邪馬台厲聲呵斥,其聲音在原本的嬌柔甜美中,又混入了好幾個沙啞低沉的男子嗓音,聽起來格外的邪異。
「我佛,慈悲。」朱雕蟲一聲冷笑,一步邁出,就是三百餘里。他在空中急速邁了幾步,就追上了邪馬台,擋在了她的面前。他也不多廢話,見到邪馬台,
當頭就是一拳朝著邪馬台轟了下去。
簡簡單單的一拳,卻帶起了無邊異象。
在朱雕蟲身後,一百零八尊羅漢虛影重重疊疊浮現,他們似緩實疾的施展一套羅漢拳法,無數拳招拳路融為一拳,匯入了朱雕蟲的拳頭中。
於是,虛空中金色佛光大盛,朱雕蟲的一拳驟然膨脹到百丈大小,宛如一座小山,當面砸向了邪馬台。
邪馬台俏臉扭曲,紅唇微微變色。
她張開嘴,幾個沙啞的男子聲音『』的怪笑著:「佛?後生晚輩,不值一提!」
邪馬台伸出右手,食指一挑,手指上的血肉就化為火焰升騰。邪馬台自己痛得牙咧嘴,指骨則是在血色火焰的灼燒下變成了七彩琉璃態。
她輕描淡寫的,一指頭點在了直徑百丈的金色巨拳上。
一聲巨響,邪馬台手指上的火焰湮滅,她大口喘了一口氣,指骨上血肉復生,手指又回復原樣。
朱雕蟲則是一聲悶哼,他的金色巨拳炸開,無數若隱若現的羅漢虛影從崩碎的拳影中冉冉蕩漾開來。他舉起右手,隔著老遠,刑天鯉都看到他的手掌上,被破開了一個透明的小小窟窿。
更有一絲絲血色火焰如活物一般,附著在朱雕蟲手掌傷口上,不斷的灼燒他的手掌血肉,燒得「哎吱」直響,甚至順著手背,有琉璃態的油脂流淌了下來。
朱雕蟲低沉嘶吼:「魔焰滔天,還請刑天道友攜手降魔!」
刑天鯉咪著眼睛。
攜手降魔?
降魔什麼的,刑天鯉沒興趣。但是阻擾邪馬台,不讓她去增援朝議大殿中的那些東雲貴族麼,刑天鯉很開心的看著那些東雲貴族去死。
更有甚者,靈台紫府上,《原始巫經》炸開無數光焰,整個《原始巫經》都好似活物一般在震盪,在咆哮。似乎,也因為邪馬台體內那幾口青銅棺材的出現,感到了一絲絲的不安,更傳遞給了刑天鯉滔天的怒火,
刑天鯉動了。
《金烏化虹》之術施展開來,一道金光橫貫長空,不似剛才遁走那般狼狽,
此刻刑天鯉以正常手段施展這門巫道遁法,就好似有一頭真正的太古金烏重返人間,氣息輝煌,恢弘莊嚴,他全身涌動著金色烈焰,極其神物不凡的一個閃爍,
就到了朱雕蟲身邊。
邪馬台朝著刑天鯉微微一笑,她身軀內,五臟中,五座小型宮殿內,四口青銅棺材的棺材蓋同時狠狠的跳動了一下:「金烏之術?嘿,你是虞皇巫神殿,哪一殿傳人?」
刑天鯉搖頭不語,通天妙竹一盪,《無量劍經·劍萬》轟出,一萬兩千九百六十道劍芒寒氣森森,宛如萬多條靈動的鯪鯉,靈動跳蕩,在空氣中急速震盪,
閃爍間就帶著如水劍光衝到了邪馬台身邊。
邪馬台「咯咯』嬌笑,她猛地張開雙臂,身上那薄薄的一層輕紗就在無數劍光的絞殺下,頃刻間化為飛灰飄散。她袒露嬌軀,極嫵媚的向刑天鯉拋了個媚眼,嘴裡猛地吐出了一聲巫咒。
邪馬台身邊,虛空驟然凹陷,三尺虛空在她體表塌陷成了一層極薄的粉碎態空間亂流。刑天鯉萬多條劍芒落在這一片薄薄的黑漆漆的亂流上,只聽刺耳的金鐵爆裂聲不絕於耳,『嗆琅琅』火星四濺,邪馬台若無其事的懸浮空中,身上不見絲毫傷痕。
「小傢伙的劍法,真漂亮。」邪馬台『咯咯』狂笑:「可惜,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呢?哎,你這小傢伙生得這般魁梧高大,英俊瀟灑,難不成你的身子骨,也是軟綿綿的?」
刑天鯉臉一黑,好麼,遇到積年的女流氓了,他居然被邪馬台調戲了!
冷哼一聲,收起劍芒,刑天鯉盪起一道金光,以極快的速度繞著邪馬台就是一通亂選。他揮動通天妙竹,衝著邪馬台就是一通亂劈亂打。
通天妙竹經過刑天鯉長時間的祭煉,此刻自身已有數千噸沉重,被刑天鯉百萬噸巨力傾力揮灑,每一擊都宛如天柱崩塌,其力道強得恐怖。細細的通天妙竹所過之處,空氣不斷爆發出比一千道滾地雷同時炸開還要嘹亮的巨響。
更有刺眼的火光在通天妙竹上不斷噴涌,卻是細細的竹竿所過之處,空氣都被抽得爆燃了。
通天妙竹二十四節竹節上,一抹抹色澤殷紅的古老符紋閃爍。
恐怖的力道狠狠抽在邪馬台身上,邪馬台體表那層薄薄的空間亂流抵擋了刑天鯉足足三百擊全力轟殺後,邪馬台的表情驟然變得扭曲異常,這一層黑漆漆的空間亂流驟然崩塌,被刑天鯉以無上暴力生生轟得粉碎。
「該死的!」邪馬台百忙之中,舉起了那枚黑漆漆的勾玉。
森森邪氣涌動,化為大片邪光擋在了邪馬台面前。
通天妙竹上,一根根竹節內的殷紅符印齊齊震盪,血色神光洶湧如潮,強橫無匹的破魔誅邪偉力天生克制了邪馬台的邪力。滔天邪氣,漫天邪光被一擊粉碎,通天妙竹結結實實的抽在了邪馬台窈窕誘人的身軀上。
一聲慘嚎,邪馬台被通天妙竹抽得身軀對摺,體內筋骨不斷粉碎爆響,她大口吐著血,窈窕的身軀被暴力抽飛數十里遠,沿途不斷有淋漓黑血噴灑而出。
刑天鯉也是駭然看著邪馬台。
自己已經全力施為,這一擊就算抽在一座大山上,那山峰也要被打得攔腰折斷了。
但是他剛剛一擊落在邪馬台身上,這老女人的身子卻是滑膩異常,柔韌無比,就好似一條有著厚厚皮甲的大蟒,身上更被塗抹了無數的油脂。
全力的一擊,被削去了九成以上的威力。
剩下一成的力道落在邪馬台身上,也只是打得她皮肉凹陷,她的身軀內有無數重陰柔無比的邪惡力量綿綿而生,一重重的削去了刑天鯉的抽打力道。
邪馬台看似被打得悽慘落魄,身軀都對摺了起來。但是她除了斷了幾根無關緊要的骨頭,她實際上並沒有受到真正意義上的致命傷害。
吞噬了戰場上無數戰死士卒的精血和陰魂後,邪馬台的肉身似乎發生了巨大的變異。她的肉體機能極大的增強了,而且肉身結構,似乎也發生了詭異的扭曲。
「該死的臭小子!」邪馬台痛得『哇哇』哭喊,她狠狠一腳,嘶聲念誦了幾聲咒語,她的身軀再次變成了純粹的透明態,心臟、肝臟兩處,竅穴開啟,小殿震盪,兩口青銅管材的蓋頭飛出,兩名身高過丈,異常瘦削,面帶青銅面具的男子手持沉甸甸的黃金權杖,從她體內飛了出來。
兩人剛剛出現,就朝著刑天鯉瞪了一眼。
一人手一甩,地面上一具屍骸炸開,一支白骨小箭快若閃電,急速朝著刑天鯉射來。
另一人則是身體一旋,快速的朝著天地四方跪拜了一番,然後『鳴』一聲哭喊了出來。他一哭,頓時風雲變色,天地一陣悲戚悽慘,刑天鯉身體一哆嗦,
只覺得有一股滔天的邪力,想要生擒他的神魂,將他的神魂強行拖出體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