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骨回到暗廠便勤勤懇懇埋頭種菜,又花了一整日挑選個頭壯的,好不容易才挑出一筐背著往京都去,箇中可謂極其花心思,

  這一回兒去和先前沒什麼差別,只手裡多了一份拜帖,是她拿著薄紙按著伺玉寫的,一筆一划臨摹而來,裡頭其實半個字也不識,寫的時候跟畫符一般枯燥乏味。

  伺玉說拜訪大戶人家最好不要三更半夜去,且還要先遞了拜帖排隊,等約了上門時日再去拜訪才是對的。

  白骨記得仔細,一到京都便先去送拜帖,免得排隊的時間太久,白菜爛掉。

  白骨抱著大白菜,背了一筐精挑細選的慢悠悠走到府門前,看著府前一排人直勾勾地看著這處。

  她不由一默,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大白菜,上頭的蝴蝶結也沒有鬆掉呀,他們為何這般看著?

  那門前看守一瞧,那白衣公子真的又來送白菜了,不由便慌了神,這怎得這般不湊巧,公子等著不來,這前腳剛走偏生就來了,也不知這人是不是特意挑了時間的,一時急得直派了好幾個小廝去尋公子。

  可這小廝來回跑的時間根本趕不上這人的腳程,一時間皆面色沉重,紛紛想著怎麼把人騙進來府來先。

  白骨頓在原地看了他們好幾眼,默了許久,才抱著白菜上前幾步,「秦質今日在家嗎?」

  「在的在的,公子你進府歇息片刻,我們家公子很快就回來!」

  白骨:「……?」

  白骨寡淡著臉站了一陣,拿出了懷裡的拜帖遞了上去,「這是我的拜帖,若是可以,勞煩和你們公子說一聲,儘量讓我插個隊,夏日炎炎白菜等不了太久,越早送成色越好,不然……」她怕是又要快馬加鞭趕回去一趟換。

  白骨說到此便止了口,身後傳來衣杉拂動的細微聲響,長街上來往的人極多,這衣擺行走間的細微聲響時有,可這聲音卻很熟悉,她還來得及沒轉身看向身後緩步而來的人,手中的拜帖已經被來人拿了去。

  白骨轉身看去,只覺眼前一亮,有些人就是這般無論見多少次,看多少眼,每一次卻還是如初見一般驚艷。

  眼前的人穿著比以往越顯莊重貴氣,烏髮束著精緻的發冠,藍青色衣杉鑲繡同色繁複華麗花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玉帶束腰,身姿越顯修長,墜著一塊上成白玉佩,裡頭透著一抹神秘的藍青色,細看之下似水微微流動,極為好看,眉眼蘊一色風流,後頭喧鬧的長街一時入眼成畫,勝諸色風景千萬。

  他眼睫輕抬,視線悠悠掃來,眉眼染笑,唇瓣輕起,言含揶揄,「白白,你可叫我等了好生久。」

  白骨抱著白菜不知該說什麼,便只好看著他的玉佩一聲不吭。

  秦質看著眼前抱著的白菜一臉呆愣愣的犬兒,不由眉眼一彎,眼眸含笑,皙白修長的手翻開拜帖看了起來。

  帖內字跡細小秀氣略顯稚嫩,如孩童一般的字跡,寫得卻極為認真,就是落筆不太熟練,難免有些歪歪扭扭,參差不齊。

  秦質一字一句從頭看到尾,微微稀奇道:「原來白白的字是這樣的?」便白骨看來,便睜著眼睛慢聲贊了一句,「白白的字寫得這般好看,自然要讓你插隊到第一個。」聲音清潤若清泉過松間,落在耳里便覺舒服心悅。

  白骨聞言很開心,雖然面部表情沒太大的變化,但那眼裡的笑意莫名就冒了出來,擋都擋不住。

  變化雖然細微,在秦質眼裡就跟小奶犬搖尾巴一般明顯,將手中的拜帖遞給身後的楚復,看向白骨抱著的白菜,溫聲問道:「送給我的禮物?」

  白骨抱著白菜點了點頭,有些不自在也不知該看何處,原先是想找他說說話的,可突然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什麼有意思的話來,想著還是給他送送大白菜簡單一些,一琢磨便又想著回去種菜。

  秦質卻已然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大白菜,拿著手中看了看,視線落在中間綁著的蝴蝶結上,默了許久,還是睜著眼睛誇讚道:「謝謝白白,我很喜歡。」

  楚復:「……」

  身後隨行的小廝聞言忙上前去接公子手中的白菜,又去拿白骨背著的一筐白菜。

  白骨沒了大白菜抱著,一時手都不知道往何處放,越發拘謹起來。

  秦質看著白骨,神情越發溫和,像個溫柔親近的大哥哥,「白白送了我這麼多白菜,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也要送點見面禮給白白。」說著便伸手摘下了腰間的玉佩,遞到了白骨眼前。

  白骨微微一怔,看著眼前托著玉佩的手,指節分明,修長乾淨,皙白的指腹托著玉遞來,陽光下的玉佩色澤極為炫目,裡頭似玉中含玉,在光下泛著耀眼光芒。

  白骨看了一眼差點沒能移開,忙搖了搖頭,拒絕的語言極為蒼白無力,「不必。」

  秦質聞言一笑,上前一步俯身將手中玉佩往他腰際掛。

  白骨不防他這般靠近,一時有些怔然,下一刻腰帶又被微微扯開,不由僵立在原地,視線左移右移,不由自主便落在了他的面上。

  精緻的發冠就在眼前,烏髮束起一絲不亂,襯得面若冠玉,眉眼如畫,眼睫不似她的纖細,長睫直直垂下,輕輕一眨便掩過眼眸,越顯面容殊色,神情認真,似替她帶玉佩是極為重要的事。

  白骨看著看著,視線便不由自主慢慢滑下,落在那薄唇上,似一筆筆淡色硃砂輕繪,從外到里漸深漸潤,莫名惑心,讓人不由自主喉中發緊,移不開視線。

  白骨手指不由微微一縮,看著眼前的唇瓣忽而想起墓中那次她碰過的,很軟,不像表面看著這般不可染指。

  白骨視線不自覺在他面上划來划去,秦質似有所覺忽然抬眸看來,眉梢沾染暖意,眼眸乾淨純粹,一眼就能看進心裡,她怔怔看著連收回視線都覺極難。

  這般看著卻有幾分面熱,眼前人卻忽而一笑,那眼眸似乎盛滿了細碎的陽光,點點眸光若星辰點綴夜幕,耀眼炫目,看著只覺呼吸都不由自主驟停一般,根本不想因為呼氣吸氣間的分神而看漏一眼。

  「這玉佩和白白很配,想來天生就是你的。」

  白骨默看了許久,才低下頭去,看向掛在腰際的玉佩,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喜歡的東西竟然真的到了自己這裡?

  白骨瞧了許久,才輕輕摸上了玉佩,沉甸甸的一塊,觸感溫涼極為舒服,摩挲間絲絲涼意透出。

  她感覺心裡的歡喜都快倒出來了,可看向秦質的時候嘴角還是平的,面色還是清湯寡水般淡,「你還要白菜嗎?我種了很多……」

  秦質聽了開頭便當機立斷截道:「白菜已然很多了,往後再送也不遲,你若是空閒留在這處陪我幾日可好?」

  幾日自然是可以的,那田裡的種子也才播下去倒是不急著回去,

  白骨算了算時間便爽快地點了頭,手上摸著玉佩,就跟著秦質進了秦府。

  卻不想才踏進府內,裡頭的人便匆匆而來,行了一禮,見了白骨當是客人,只能為難開口,「公子,老爺那處正尋您,需您現下就去見他。」

  秦質神情不復先前和煦,只微微頷首,看向白骨,「我一會兒就回來,你到我書房坐一坐可好?」

  白骨應了聲便被楚復帶去書房,她一進屋也沒顧上四處看,只安靜坐在桌旁,一眼不錯看著腰間的玉佩,手指不自覺在玉身輕輕摩挲。

  書房有貴客,洛卿聽吩咐端著茶進了書房,抬眼一看竟是那位一走好幾月的公子,一時便頓了頓腳步,片刻後又面含溫婉上前卻一眼瞥見他手中的玉佩,正是早間拂夏親手替秦質帶上的玉佩。

  拂夏明明說過,這玉佩是他最喜歡的,可現下卻在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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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復:「公子……真是什麼話都誇得出口……」

  褚行:「你總算體會到了,公子現在越來越會做賠本生意了,一顆白菜就換了玉佩去。」

  丹青手:「不不不,這只是開始,他以後為了白菜連人都賠上,哎呦,怎麼這麼好騙呀,我們白白太會做生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骨:「⊙▽⊙」

  褚行:「……」

  楚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