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人說這話時,面不改色,許星空被唬得一個愣。她仰頭看著男人眸中的笑意漸漸加深,皺起了眉頭。她將頭低下,有些小聲地埋怨道:「你別開玩笑了。」
懷荊眼尾一挑,他站直雙腿,腰部微彎,低頭看著女人輕聲一笑。
「好,我說實話。」
許星空心下一動,重新將頭抬了起來。男人的神色認真嚴肅,連輕佻的目光也變得莊重了些,深沉如水。
他微微張了張唇,語氣鄭重。
「其實是咪咪給我打電話,它說它餓了,讓我來接你回家餵它。」
等最後一截話出來時,懷荊眼中的深沉被浮上來的笑意掩蓋,他唇角微揚,微笑著看著女人的反應。他以為她會紅著臉,氣急敗壞,眼含嗔意地看著他……想到這時,男人的心像是被小貓撓了一爪子,癢得很。
然而許星空並未表現出他預料的模樣,她的表情並沒有他想得那麼生動,反而有些呆呆的。她茫然地看著面前笑著的男人,篤定地搖了搖頭,說:「你騙人。」
懷荊眸中的笑意一頓。
石墩上的涼氣透過衣服傳遞到身體內,許星空凍得站了起來。坐得雙腿有些僵,她還小小的踉蹌了一下,最後站穩在男人的身邊。
男人儘管穿著很少,但到他身邊時,許星空只覺得臉都被他燒得有些燙。她站在男人的面前,抬頭仰望著他,十分認真地說。
「咪咪才不會給你打電話呢,它討厭咬人的小狗。」
「咬人的小狗」這個稱呼,讓原本笑著的男人微張了張唇。他唇角一壓,低頭看著身前認真看著他的女人。她似乎對這個稱呼很滿意,一雙漂亮的圓眼睛裡,像是裝了整片星空。
懷荊沉聲一笑,手指順著女人溫熱的臉頰划過,最終,捏住了她的下巴。他手指微一用力,尾音一揚。
「是麼?」
下巴被捏得又疼又癢,許星空腦子變得清醒了些。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紅暈悄悄爬上她的臉,許星空掙扎著下巴想要躲開。但她還未掙紮成功,男人卻低頭吻了下來。
懷荊吻上時,懷裡的女人動作一頓。他右邊唇角上挑,微張開嘴,牙齒在女人溫軟的唇上一咬。女人眸光一動,霎時間紅了眼眶。她睜大眼睛看著他壞笑著離開,舌尖舔了舔唇,竟然留下了牙印。
懷荊看著她柔軟的舌尖收回嘴裡,喉結微動,垂眸注視著她唇角上的牙印。他湊到女人耳邊,在她下意識逃跑時手扶住她的腰將她攏進了懷裡。
他在她耳邊輕笑,說:「那小狗先咬你一口。」
直到去了懷荊家,許星空才知道什麼叫「先咬一口」,這代表著未來還有好幾口要咬。許星空的酒,在被男人在床上反覆做了好幾次後,才漸漸醒了。男人在做的時候,報復一樣的在她身上咬了不知道多少下。等第二天許星空去浴室洗澡時,看著身上的牙印,羞恥得差點崩潰。
他竟然在她手背上都咬了兩口,牙印很淺,但有一小片青紫,看著就像是深吻留下的,衣服袖子蓋都蓋不住。
許星空洗完澡,將衣服穿上走了出去。
男人也起了,精神煥發,站在窗邊正在扣袖口。他的手指修長靈巧,將扣子扣上,袖子圈住了他白皙的手腕。手腕因為彎折,凸出了一小塊腕骨,精緻好看。
許星空算不得一個手控,但男人的手太過漂亮,她也不禁多看了兩眼。待他將袖口扣好,略歪著頭,揚著一邊唇角看她時,許星空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要說的話。
「你以後不要咬我了。」雖然是她控訴,但許星空這話一說完,男人眼尾略一上挑,她就有些承受不住,聲音越來越小說:「我……我都遮不過來了。」
懷荊慢條斯理地將領帶打好,抬眸看著對面的女人,挑唇一笑。
「你讓我咬的。」
許星空眼皮一跳,氣血有些上涌。她看著男人的笑,覺得他血口噴人的本領愈發高超了。她皺了皺眉,搖頭否認說:「我沒有的。」
領帶微微一拉打好,懷荊拿起外套,信步走到許星空面前。
他腿長個子高,和許星空平視時需要微微彎腰。他彎腰身體前傾,靠在了許星空的耳邊,聲音低沉磁性,像是一根馬尾巴草擦過了她的心臟。
「誰昨晚說我是小狗的?嗯?」
最後一聲尾音,將許星空說的心下一懸。她昨晚雖然喝得有些迷糊,但對於昨天的事情還是有印象的。
許星空虛虛地低著頭,耳垂漸漸變紅,竟無法反駁。
懷荊見她半天沒吱聲,沉聲一笑,直立起了身體。在他離開的一瞬間,女人輕聲念叨了一句。
「那也不能說你是小狗你就咬人啊。」
男人一哂,微一低頭,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許星空搖頭,抬頭看著他並岔開話題,「我今晚不過來了,明天要出差,得回家收拾行李。」
眼眸垂下,懷荊問:「去哪兒?」
揉了揉眼睛,許星空說:「文城。」
懷荊問:「幾天?」
提到幾天,許星空帶了笑,她抬眼看著懷荊說:「三天。」
女人的神色裡帶著掩飾不住的開心,連眼睛都睜圓了,漆黑髮亮。
懷荊定住身體,他歪頭看著許星空,皺眉問道:「你很開心?」
這點許星空倒是沒掩飾,她點頭說:「嗯,跟嘉琳姐一起去,可以學習很多。而且……」
懷荊:「嗯?」
許星空頭一低,聲音陡然變小。
「而且,這兩天可以養養被你咬的傷……」
許星空說完,臉已紅了大片。她趕緊去拿外套準備去上班,胳膊卻被男人給拽住了。
懷荊低頭看著她,神情晦暗不明。
「……我聽到了。」
許星空:「……」
翻譯的工作是隨著公司的工作展開的,既然這次公司工作的地點選在茂白溫泉,就說明了這次工作也摻雜了遊玩性質。在公司高層休息的時候,許星空她們也可以泡溫泉。她先前從沒來過溫泉,心裡還蠻期待的。
許星空和顏嘉琳是公司指派的車把她們送去文城的,文城在夏城南邊,兩個城市相距四個小時的車程。等她們到文城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為了不耽誤翻譯工作,她們是提前到的,今天下午才有正式的洽談工作。
文城的茂白溫泉坐落在文城遠郊的茂白山的半山腰上,茂白山在這個季節,仍然鬱鬱蔥蔥。漫山遍野都是翠綠的竹林,遠處看去,隱於水霧之間,頗有些武俠電影中的感覺。
茂白山並不平坦,山上有泉,順著中間凹陷的山坳,泉水冒著熱氣順流而下,純白色的水花四濺,別有一番風情。
文城不愧是古城,在這山水之間,就算有茂白溫泉這樣的商業化場所,但它自帶的文化韻味,仍然能將這商業氣息給壓下去,散發著悠然恬淡之氣。
許星空站在山腳下,心漸漸地靜了下來。
茂白溫泉的裝修還是遵循了文城特點,古風古韻,大氣怡然。進大廳辦了入住手續,顏嘉琳將手上的房卡遞給了許星空。
「你住我隔壁。下午四點業務部的楊部長會帶TIE集團業務部的Felix一行人參觀文城茶藝。到時候現場翻譯由我來,你負責記錄。」
接過房卡,許星空點頭說:「知道了,嘉琳姐。」
交代完畢,顏嘉琳回了房間休息。許星空也拎著行李到了自己房間,插入房卡後將門打開了。
許星空住的房間是普通的大床房,這種房間一般是給只泡公共溫泉的人住的。雖然是個大床房,但也比外面酒店的好很多。
房間的裝修風格和外面的裝修風格一致,透著股安然沉靜的氣息。房間裡並沒有床,因為溫泉地熱資源豐富,所以可以直接睡在地上。乾淨整潔的被褥鋪在木質地板上,許星空脫了鞋踩上去,溫暖從腳心鑽到了身體裡。
除了被褥之外,房間的陳設很是簡單。床頭有個膝蓋高的柜子,柜子上放著一套茶具和一個奶白色的花瓶。花瓶瓶口纏著麻繩,裡面放了一株塑料的臘梅,給略顯樸素的房間添了些色彩。
現在才下午一點,太陽光透過木窗斜斜地照了進來,在鋪陳好的被褥上倒了一個規則的方形光芒。
許星空將資料拿出來看了一會兒,陽光照得她有點懶洋洋的。不一會兒,她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三點半,鬧鈴將她吵醒,許星空收拾一下出了門。出門時剛好碰到顏嘉琳,她抬眼看了看許星空,淡淡地說:「走吧。」
許星空趕緊跟了上去。
茂白溫泉的商務區和酒店是分開的,兩個地方通過一條長廊連接。待下了長廊,兩人走進了一個不寬不窄的門。而進入門之後,卻是別有洞天。
商務區是連廊型建築,連廊圍繞的中間,是一汪溫泉。溫泉內有假山,假山上氤氳著水汽,像是騰雲駕霧的仙山一般。
文城本就比夏城還南,在這個季節加上溫泉的溫度,還是有些熱意的。許星空走得急,臉上泛著紅意,看上去像是很熱。
下午先從參觀文城茶藝開始,將客戶招待好,是談生意前的基本工作。
其他人一會兒就到,顏嘉琳帶著許星空先去了走廊盡頭的茶藝室。
剛到茶藝室玄關,許星空就聞到了清新的茶香。茂白山盛產綠茶,再加上古老的文化底蘊,茶藝文化很是宏大。
脫掉鞋子戴上鞋套,兩人走過玄關,到達了茶藝室內。茶藝師是個三十幾歲的清秀男人,此時正端坐在古木桌前,面前整整齊齊地擺放了一整套茶具。
那套茶具,看上去十分精緻,想來應該是套老古董。
過會兒翻譯的時候,肯定要將茶藝師的話翻譯出來。顏嘉琳盤坐下和茶藝師交談,許星空走到一邊,拿起了茶藝文化的宣傳冊。
顏嘉琳和茶藝師說了一會兒話後,就起身出了門,房間裡只剩下許星空和茶藝師。她將宣傳冊拿在手裡,走到茶藝師身邊,蹲了下去。
「您好,我叫許星空,是顏部長的助理。」許星空先自我介紹一下後,將宣傳冊打開,問道:「您過會兒要操作和介紹的內容,包括這些麼?」
「我叫林致。」茶藝師先笑著自我介紹一下,隨後掃了一眼宣傳冊說:「有部分是這上面的內容。」
許星空抬眼看著他,笑了笑,說:「好多。」
說著她看了一眼林致的手,他人長得儒雅,手也格外好看。手指瘦而不柴,長而不鈍,骨節分明。應該是常年摸茶的緣故,手指指尖有些沉綠。
「您做了很多年了吧?」
「嗯。」林致點頭,和許星空閒聊:「大學畢業就開始做了。你們是夏城來的?」
顏嘉琳經常來茂林溫泉,林致應該是認得她。許星空點頭笑了笑,說:「嗯。」
「我大學是在夏城讀的。」林致饒有興致地和許星空閒聊,「夏大。」
聽到夏大兩個字,許星空翻著宣傳冊的手微一停頓,她抬眸看著林致,笑著說:「我也是夏大的。」
沒想到遇到了校友,兩人皆是吃了一驚,吃驚過後,對視一笑。
在許星空和林致閒聊時,外面傳來了說話聲。說話的聲音很小,許星空聽得出是純正的德語發音,應該是德國的客戶到了。但她同時又覺得,這聲音有些熟。
待聲音從玄關到了正室,許星空抬頭看向門口。剛才和林致交談的笑意還未褪去,當對上門口為首的那個男人的目光時,許星空心下一突,從林致身邊站了起來。
懷荊正和旁邊的德國人說著話,他剛進門時眼尾在許星空身上一掃,掃到了許星空和茶藝師說話,正笑著的唇角微微一壓。在許星空起身時,他將目光收了回來,仿佛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顏嘉琳從門口走進來,不慌不忙地和TIE集團的幾個人握手歡迎,她剛準備開始翻譯,站在一邊的懷荊突然說了一句。
「讓她來吧。」
被點名的許星空拿著宣傳冊愣在了當地。
顏嘉琳視線在兩人身上遊走,片刻後,聽從了懷荊的安排,對許星空說:「星空,你來翻譯。」
「好。」許星空說。
站在懷荊身後,男人漫不經心地乜了她一眼,聲音沉沉。
「新來的?」
許星空:「……」
她抿了抿唇,點點頭說:「是。」
懷荊眼皮略略一壓,淡淡地說:「簡單介紹一下就行,別緊張。」
「好。」許星空說。
男人公事公辦的語氣,讓許星空有些摸不著頭腦。可面對這麼多人,說不緊張是假的。許星空儘量做到不卑不亢,簡單介紹了一下茶藝
女人的德語口語並不算好,甚至帶了些淮城方言裡的嗲氣,翻譯時偶爾因為一兩個詞語錯掉,顏嘉琳提醒她兩句的功夫她臉已經紅了。
懷荊視線落在女人的耳後,眸光漸沉。
許星空介紹的雖然簡短,但都是乾貨,在茶藝師演示時,一行的德國人眼中掩飾不住的欽佩和讚嘆。
顏嘉琳在許星空快招架不住時將她替換了下去,因為現在是提問時間,懷荊也退後在一邊,站在了茶藝室的窗台邊上。他身體筆直修長,側臉精緻深邃。陽光打在臉上,淺褐色的眸子被照得格外通透,連睫毛都被照得閃閃發亮。
「宣傳冊拿來我看一下。」懷荊轉過身體,和許星空招了招手。
「好的,懷總。」許星空應了一聲,拿著宣傳冊走了過去。男人身材高大,將窗外的陽光堵住,她站在陰影中,沒有絲毫暖意,但臉卻越來越紅。
男人將她手中的宣傳冊拿了過來,隨意地翻看了兩頁,視線卻未在宣傳冊上停留。他將宣傳冊合上,垂眸看著女人漸漸變紅的耳垂,沉聲問。
「很熱麼?」
「啊?」許星空一愣,她抬頭看著男人,他眸光清冷深沉,許星空看不透他。她微微抿了抿唇,將袖子往下拉了拉,蓋住還沒消掉的牙印,說:「不熱。」
鼻間輕哼一聲,懷荊將宣傳冊重新打開,他視線落在宣傳冊上,漫不經心道:「不熱就好。」
許星空眉頭一皺,她抬眼看著面前正在看宣傳冊的男人,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戴圍巾還不是因為要蓋住他咬的牙印,他還好意思問熱不熱。
身邊女人的呼吸漸漸急促,仿佛是在生著悶氣。懷荊聽著她的呼吸,垂眸看著茶藝宣傳冊。原本壓著的唇角輕輕一挑,陽光在嘴角邊打了一個柔軟的陰影。
「好好遮著,說不定今晚還有新的。」
許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