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九州會

  在天未亮之前,尹秀三人從玉樓的後門走出來,走入日出前的迷霧之中。

  尹秀和任七心裡各有思慮,倒是劉半仙最為輕鬆。

  「照我說,龍帝子被帶去了玉京,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高手哥你不是也說仙都指點我們,最後的關竅在玉京嗎?雖然我不知道仙都那些人是死到臨頭,突然棄惡揚善了,還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我覺得他們也不至於騙人的。」

  「我知道。」

  任七臉上還是烏雲密布,「然而我也得告訴你,玉京,特別是大內禁宮戒備森嚴,沒那麼容易進去。」

  「可你不是從裡面逃出來了嗎?」尹秀問他。

  「全然不一樣。」

  任七搖頭,「進去和出來是兩回事。」

  「我贊同。」

  劉半仙不住點頭,「進去總是要費一番力氣的,取決於當天的氣候,心情,身體狀況,還得互相配合,費老大的勁。

  然而出來又不是你說了算的,有時候對方一發力,你就是想繼續待在裡面也有些困難,由不得你,所以重要的還是節奏,頻率,以及一副好的身子骨,不然的話真是望山跑死馬,力不從心啊。」

  劉半仙越說越起勁,直到路口闖出一隊人。

  那隊人往這裡跑來,卻是腳步輕鬆,一點聲音沒有,顯然都是習練輕功的高手。

  任七將手放在了劍上,只等著尹秀開口。

  那隊人奔到近前,齊整整跪在地上。

  「九州會青鳥奔雷先鋒隊,拜見九天聖光,鐵拳無敵大教主!」

  尹秀三人站住,沒有出聲。

  過了一會兒,在意識到這隊人真的是沖他們來的之後,尹秀看向劉半仙。

  「你知不知道,一般名頭越響亮,就會死的越難看?」

  「我知道,所以我只叫劉半仙,而不是劉神仙。」

  見劉半仙不知情,尹秀又不帶希望地瞥了一眼任七,除了被他狠狠瞪一眼外,一無所獲。

  「這麼說,就是來找我的了?」

  尹秀往前踏出一步。

  果然那什麼先鋒隊的眾人立即將頭壓得更低,然而還是有人壓抑不住興奮,偷偷將眼睛轉上來一些,多看了一眼尹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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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們激動,興奮的一瞬間,尹秀也感覺到了一絲信仰之力湧入自己的體內。

  這些人,真的是來找他的。

  「這是怎麼回事?」尹秀問道。

  其中一人聽到問話,微微抬起頭來,眼睛還是垂向地面。

  「教主,在江浙的天師道之亂中,您大發神威,把那三個妖道打的屁滾尿流,也叫我等頓受開悟,走上了正道呀。」

  「哦……」

  尹秀終於想起來這件事,這已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我記得,那不是叫仁心堂嗎?怎麼就……」

  見此,那人神情激動道:「教主您忙於九州大計,幫眾聯繫不上您,因此無法事事稟告,且聽細說……」

  「原來是因為仁心會這個名字像是藥店,所以後來你們給改了,改成這個什么九州會。」

  尹秀沉吟著,想起那時候也只是隨便取的一個名字,沒當真。

  只不過他這表情落在那幾人的眼裡,看起來卻是不怒自威,好像是在壓抑著火氣。

  「教主息怒!我等未請先做,冒犯了教主!」

  「沒事,沒事,總之別叫天下會就行。」

  尹秀看了一下眾人,沒在裡頭找到如今已是大護法的陳天友的身影,於是又問道:「現在這個九州會有什麼多少人啊?」

  「九州會下設十三堂九隊,會眾共五萬人,五湖四海皆有堂口,就是在南洋,也有幾處供著教主您的神位。」

  神位?

  尹秀無語,以至於想不到九州會如今已有五萬人之多。

  他又示意他們起身,「剛才你在玉樓里見到我了?」

  「是的教主,屬下等近一年來都在尋找教主的蹤影。

  屬下有幸在江浙見過教主一面,此生難忘,剛才在玉樓里又見證了教主的風采。

  只是一人一招,便鎮壓了名震江湖的十大高手,將這場什麼武林盛會一下粉碎。」

  別的人沒在樓里,聽見他這樣講,都對這位只聽其事跡,未見其人的教主又多了幾分崇拜。

  尹秀感覺到,湧入他體內的信仰之力又多了幾分。

  恐怕就是劉半仙也說不出這樣誇張的話來。

  尹秀臉上黑線又多了幾條,然而其他人見到他即便做下了這樣了不得的事跡,仍是雲淡風輕,似乎那是並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心裡除了崇拜之外,還多了一些敬畏。

  頓了頓,那人又說道:「屬下知道教主行事隱秘,深謀遠慮,因此並未出面與教主相認。

  在見到教主上了五樓之後,屬下便立即來找隊友,聽候教主差遣。」

  「你是怕我被暗算了吧?夠義氣啊。」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立即抱拳低頭道:「屬下九州會青鳥奔雷先鋒隊隊長,急先鋒秦朗。」

  尹秀聽得迷糊,只能點頭道:「好,我記住了,唔,這樣,你把陳天友叫來見我,可以嗎?」

  「陳大護法也在附近,屬下天一亮便去請他入城!」

  「唔。」

  尹秀點點頭,「大家分散行事吧,沒什麼事就先不要碰面,畢竟這裡……」

  「屬下明白。」

  秦朗又說道:「教主若有什麼需要,可差人到西邊的天下樓,那裡也是我們的一處堂口。」

  「好,我知道了。」

  尹秀也沒想到九州會如今已是根系廣布,在津門,玉京的腳底下都有了分堂口。

  在與他們分開了一段距離後,劉半仙向任七說道:「原來這陣子威震三江,大名鼎鼎的九州會,竟是尹哥仔創下的。

  高手哥,你是處理幫會,教派問題的專家,對於九州會的問題,你有何高見啊?」

  「高見?」

  任七冷笑,「我當然是處理這些問題的好手,然而我處理的方式,和你想要的處理方式不一樣。」

  尹秀打住他,「行了,你的那些辦法我用不上。」

  「那這九州會的問題,你打算如何處置?」

  劉半仙很是關心,「畢竟他們要是想在津門作亂的話,那可是很麻煩啊,先不說別的,我們去往玉京的計劃恐怕都會受到影響。」

  「也許九州會跟白蓮教不一樣呢?」

  尹秀口頭是這樣說,但其實他也不能保證,因為這年頭,只要是個什麼會,什麼教的,基本都在造反。

  「不過我這兩天會叫陳天友來問清楚,不會叫他妨礙我們的計劃。」

  「你能跟他問清楚自然最好。」

  任七冷笑,「可我怕你這教主其實是不頂用的,那陳天友可能會使些什麼手段,畢竟整天九州會都是他操持,創辦起來的。

  當初我們在天師道遇見他們的時候,整個天師道才多少人,如今整整五萬人,任誰當了這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大護法,都不會甘心屈居人下的。」

  「不至於吧。」

  劉半仙皺眉道:「我看陳天友的面相,很是忠厚老實啊?」

  任七不以為意,「忠厚老實是一回事,也有人說前明的開國皇帝忠厚老實啦,然而哪個老實人能坐上皇帝的位置,難道你以為這天下是靠人品和德行取得的嗎?」

  劉半仙攤手,只得承認任七的話沒錯。

  尹秀只是平淡道:「他可以不尊重我這個教主的名號,難道還能不尊重我的這對拳頭嗎?」

  「這就對了。」

  任七看他一眼,「只有拳頭才是真的。」

  「那你呢?」

  尹秀反問任七,「你現在就要回玉京報仇去了嗎?」

  他原本以為應該是這樣的,不料任七卻是搖頭,「還不到時候,同你們一樣,我也得處理點事情。」

  「你怎麼在哪裡都有仇家啊?」

  任七瞥他一眼,「不給啊?」

  「給!」

  尹秀撇嘴,「像你這樣的大高手,有千八百個仇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任七不與他貧嘴,只是冷淡道:「反正你們要走的時候跟我說一聲就是了,我同你們一塊去玉京。」

  「好。」

  在尹秀答應之後,任七轉身就走。

  走出幾步,他又轉過頭來問尹秀,「那個青玉樓主,你要殺掉他嗎?」

  尹秀沒好氣道:「你當我是天生殺人狂啊?」

  「那就行了。」

  任七轉回頭,「要殺他,你叫我就行了。」

  「知道了。」

  尹秀和劉半仙目送他走遠後,劉半仙才說道:「我感覺高手哥好像變了。」

  「變了不少啊。」

  尹秀微笑:「我不是說功夫。」

  劉半仙搖頭晃腦,「我也不是說功夫。」

  兩人說話間,天已快亮了,於是他們加快腳步鑽進客棧之中。

  尹秀的房間在裡頭,與別的房間隔開一段距離。

  他一進門,便見到馬小玉站在房間中的桌子邊上。

  她已換回了女裝,站在那裡,一隻腳踩在椅子上,裙子的一角落下,露出結實白嫩的大腿。

  見尹秀進來,她只是微微一笑,雙手繼續在大腿的綁帶上擺放符紙和法器。

  「津門鬼市裡的東西確實很多,然而也是良莠不齊,我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一些好東西。」

  說著她拿起一管符紙給尹秀看,「北疆姜家的符咒,自從姜家被滅門之後,這符紙已失傳了近百年了。」

  「是嗎?也叫我見識一下。」

  尹秀手卻不是往符紙去,而是按在了腿上,緊接著連叫馬小玉張口抗議的機會都不給,便將一口酒氣傳遞進她的嘴裡。

  馬小玉不由輕哼一聲,只感覺自己也被酒氣所浸染,頭腦變得暈暈乎乎起來,似乎要從地表上飄起來。

  等到紅霞映滿了馬小玉的臉頰,要從脖子上直爬下去時,尹秀才終於放過了她。

  「都叫你搞亂了,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馬小玉嬌嗔道。

  「我聽說過的,於其縫縫補補,不如推倒重來……」

  尹秀的手再次伸出。

  馬小玉抖了一下,咬咬嘴唇,輕輕按住尹秀的手,「你每次都這麼說。」

  「這麼說,這次我得做個守信用的人了。」

  尹秀的手沒實際上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兩人都沉浸在這暴風雨來臨之前平靜的夜晚,想著永遠融入於寧靜的夏夜之中。

  馬小玉抽動一下鼻子,在尹秀身上嗅到了屬於別人的脂粉氣。

  尹秀帶著些歉意,低聲道:「你知道,玉樓那種地方難免……」

  「我知道,沒事。」

  馬小玉這時候很是善解人意,不把別的事情放在心上。

  「雖然那是風月場裡的,不一樣,但我來之前也聽說過,津門的女子,總是比別處的更加風情,大膽。」

  「那你呢?」

  「我自然也不差。」

  馬小玉微笑著,將有些散開的頭髮,鬢角抓起來,綁在腦袋後面。

  然後在尹秀的注視下,她抿了抿嘴巴,兩瓣嘴唇被潤濕,在燈火下發出晶瑩的光亮,好像被露珠打濕,含苞待放的玫瑰。

  「尹哥仔!尹哥仔!」

  隨著門外傳來劉半仙那好像破鑼一樣的聲音,尹秀嘆了口氣。

  馬小玉也帶著些許哀怨,雙眼水靈靈看著尹秀。

  「他真的不怕死後被人燒春袋啊!」

  尹秀深吸一口氣,把火氣壓抑下來。

  「大事不好了啊!」劉半仙又在外面喊了一聲。

  「我現在已經不好了。」尹秀沒好氣道。

  「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我出去吧,你也說過的,出來總比進去容易,而且出來總是身不由己,由不得你的。」

  在馬小玉整理好了之後,尹秀推門。

  劉半仙連鞋子都沒穿好,袍子一截搭在半身,一截拉在地上,站在門口,滿頭的大汗。

  「撲你個街啊!沒有你就拿個魚泡將就一下嘛。」

  尹秀將之前劉半仙給他的那兩個防身利器丟過去,想了想又從他手裡拿回來一個。

  「早點睡覺啦。」

  「不是這回事!」

  這時候尹秀才注意到劉半仙手裡抓著一卷報紙。

  馬小玉這時候也走了過來。

  「你們看。」

  劉半仙將那還散發著油墨味的報紙遞過來,指著上面還未乾透的頭版頭條。

  「八國聯軍打過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