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貓頭鷹

  劉半仙站在一邊,看著這場亂戰,此刻他看起來處於邊緣,沒人保護,並且是三人,或者說在場眾人里最弱的一個。😲♞ ❻➈şнù𝐗.Ćᗝ𝓶 ✋♖

  然而儘管看起來有機可乘,卻沒人打他的主意。

  因為眾人都明白,只要試圖去到劉半仙身邊,立即就會遭到尹秀和馬小玉的攻擊。

  之前無聲無息倒在他身邊的幾人便足以證明這一點。

  劉半仙遠離紛爭,或者說處於紛爭的中心卻沒有遭受多少攻擊,不得不說也是不幸中的一絲幸運。

  正因為沒人攻擊他,所以劉半仙此刻得以觀察著四周,找尋可能的突圍路徑。

  就在這時,他視野瞥見已混身是血的孫姥姥手裡抓著一隻小臂粗長的信號箭,似乎要朝天發射。

  「喂!老太婆!不要在山林里玩煙花爆竹!」

  孫姥姥被劉半仙一喊,斜了他一眼,眼神陰沉。

  就連旁邊的白蓮教徒也反應過來,看向孫姥姥。

  「姥姥,要是把信號箭放出去,方圓近百里的人都會看見的,到時候我們就會暴露在許多眼線底下,那些朝廷的走狗馬上就會追過來,眼下我們還來不及將痕跡掩蓋,還有許多師兄弟沒有回來呢。」

  「我正是要將師兄弟們叫回來。」

  孫姥姥不顧旁人的擔憂,決絕道:「如果左右兩位賢王,鐵槍隊和紅蓮團都不回來的話,在場有誰能攔下他們兩個。」

  她這樣一說,眾人便也沉默了下來。

  正如孫姥姥所說,不管是被好幾個白蓮教法王圍住的尹秀,還是正跟白蓮聖女纏鬥,並漸漸處於上風的馬小玉,都不是好惹的。

  如果她嘴裡所說的那些重要戰力在這裡的話,也許對付他們的辦法還很多,可如今這些人已四散出去,被用來搜索山裡的其他地點了。

  特別是左右兩位賢王,他們為此次長白山之行,已閉關苦修許久,都是入了通感境的高手。

  只要等到他們到來,一切問題都會好起來的。

  孫姥姥說服眾人下定了決心,又看向劉半仙,「不論後果如何,眼下將你們在此誅殺,才是正經事。」

  「媽的,瘋婆子。」

  從剛才幾人的交談里,劉半仙已經明白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

  只要那信號箭一響,更多的白蓮教會從四面八方趕來,到時候他們必然陷入重重包圍之中。

  「尹哥仔和馬姑娘已經沒空阻止你了,那麼就讓我,劉半仙來破滅你的幻夢!」

  劉半仙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柄手槍,毫不猶豫地朝孫姥姥開火。

  立即有人跳出,擋在她的面前,胸前傳來一聲金屬板被擊中的聲響,悶哼一聲往後退出幾步。

  劉半仙見狀,已經明白,這也是白蓮教刀槍不入的秘密之一——在胸前插入一塊鋼板。

  幾個人先後跑出來,嚴嚴實實將孫姥姥擋在身後,叫劉半仙找不到射擊的角度和路徑。

  這些人顯然是悍不畏死,一個個恐怕即便胸前沒有那特殊的保護,也會毫不猶豫站出來,幫孫姥姥擋下子彈。

  因為為師兄弟犧牲,是刻在他們骨子裡的。

  劉半仙瞪大眼睛,眼皮幾乎要從墨鏡的邊緣探出來,但又無可奈何。

  在他苦惱的時候,一隻帶著絢麗火焰尾巴的令箭終於沖天而起,直往天空飛去。

  尹秀見狀,一掌逼退幾個近前的人,抬手又是幾道血箭瞄準令箭射出。

  然而血箭剛飛到一半,又有幾柄飛刀迎了上去,碰在一起,將血箭打的飛散,化作星星點點的血滴落下。

  這一下,終於再沒什麼能阻擋那令箭飛升。

  在眾人或緊張,或驚訝,欣喜的注視下,令箭飛向雲端。

  轟!

  一朵紅色蓮花在空中炸開,聲響震顫眾人耳膜和胸膛,以至於連廝殺都停了下來,眾人都只盯著那

  尹秀見狀,儘管不知道這令箭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可他也已嗅到一絲危險的味道。

  轉回頭時,馬小玉也向他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那水靈靈的眼神顯然是在問他:現在就跑,還是掩飾一下再跑?

  尹秀向來是那種大膽,並且絕不動搖的人,他想都不想,當即抓起劉半仙就跑向馬小玉那邊。

  不用打招呼,馬小玉也立即張口袖口,一連串符紙從她袖子裡飛出,在空中炸開,一時間火光煙霧瀰漫,將人視野遮住的時候,也把一些人驚退。

  白蓮聖女不懼煙霧和火光,快步奔跑起來,一手探向馬小玉暴露在自己身前的後背。

  就在她即將一掌拍中馬小玉時,煙霧之中,另一隻手探出,迎著她面門而來。

  白蓮聖女吃了一驚,立即收手回身,在空中翻轉幾下,堪堪躲開這一掌。

  火光之中,尹秀的眼神冰冷而又殘暴,閃爍著駭人的凶光,叫白蓮聖女只是看一眼便不由心兒揪緊。

  只是這一下,她動作遲滯的時候,尹秀殺意萌生,正想再遞出一掌拍向白蓮聖女心口時,卻看見周圍已殺出幾個人,眼看著要將他的退路封閉。

  尹秀當即不再理會白蓮聖女,擺手打落幾枚暗器後,一手抓著劉半仙,一手摟住馬小玉,飛也似的從人群里奔出去。

  「抓住他們!別叫他跑了!」

  白蓮聖女這一聲急切的呼喊,並不能讓那幾個已經被嚇破膽的江湖中人鼓起勇氣上前堵住缺口。

  反而是在尹秀向他們這個方向奔來時,他們逃也似地讓開了口子,叫尹秀有更充足的空間施展逃跑的技術。

  白蓮聖女看的又驚又怒,然而這時候尹秀已憑藉著【太保神行】的加持,一溜煙跑遠了。

  即便帶著兩個人,還是在密林之中,尹秀此刻依舊如履平地,叫眾人只能望著他的背影嘆息。

  白蓮聖女望著他遠去的方向,眉頭緊縮。

  「聖女。」

  孫姥姥走到她身邊,向她微微低頭,神情間滿是愧疚。

  白蓮聖女眉頭舒展,趕緊走到孫姥姥身邊,一把扶住她受傷的手,臉上再無之前的憤怒,只是心疼地查看她的傷勢。

  「孫姥姥,你的手……」

  「沒什麼大礙。」

  孫姥姥笑笑,摸一摸聖女的臉,「你是白蓮聖女,代表著白蓮教,是我們的臉面,可不能在這裡掉眼淚。」

  「我知道。」

  白蓮聖女吸了吸鼻子,已經泛紅的眼眶恢復如常,微笑道:「可惜叫他們跑了。」

  「跑?」

  孫姥姥一提起這個便咬牙切齒,然而倏地又釋懷道:「左賢王白禮已經趕過來了。」

  白蓮聖女抬頭向四處望去,卻沒看見任何人的蹤跡,然而風中殘留那隱隱約約的熟悉氣場又是騙不了人的。

  「他老人家?」

  白蓮聖女神色里既是驚訝又是尊敬,「他來的這樣快?」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孫姥姥豪邁一笑,望著尹秀遠去的方向,「不是只有他們才有高手的。」

  ……

  「到這裡就可以了吧?他們已經追不上來了。」劉半仙哀號道。

  「又不用你跑,你被我抓著搭便車的,有什麼好叫苦的?」尹秀頗為不滿。

  「尹哥仔,你是年輕力壯,我是手無縛雞之力,你說要是像在車上坐著,那當然什麼事情都沒有。可你要是把自己裝進口袋裡,胡亂丟到車廂里顛簸,那鐵人也頂不住啊!」

  「好吧。」

  尹秀嘆了口氣,將劉半仙放下。

  另一頭,馬小玉也說道:「那你順手也把我放開吧。」

  「你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也受不了?」尹秀疑惑道。

  「你要不看一眼再說?」

  聽到馬小玉聲音里的火氣,尹秀轉過頭來,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因為劇烈的奔跑而偏移了位置,從腰部往上移去了。

  「我還以為你最近胖了,所以手上才軟軟的,也沒在意……」

  「你還說!」

  馬小玉掙脫他的手,將散開的外套拉近,拉上拉鏈,然後又瞪他一眼,「什麼時候回去?」

  尹秀望向山那一頭,這時候因為廝殺耗費時間,太陽已然要落山了,林中一片黑暗。

  借著餘暉,他看了一眼懷表,「大概還要半個多鐘頭。」

  怎麼來的就得怎麼回去,隔著幾十里地,即便是白日裡要到達那一頭也很困難,更別說黑夜裡穿越林子和溝壑了。

  「那要不我們再往前走一段?」馬小玉問道。

  聽到這話,劉半仙立即像暈車的人聽見還有一途一樣,雙腳一軟坐到地上,再也起不來。

  「還來啊?」

  「放心。」

  尹秀一把將他扶起,「即便你還想跑,我也不是什麼鐵人,能一口氣帶著兩個人跑幾十里不休息,眼下我也是氣喘吁吁了啊。」

  「氣喘吁吁?」

  劉半仙瞄他一眼,尹秀只是說話間氣息有些沉重,絲毫看不出氣喘吁吁的樣子。

  見他半信半疑,尹秀也不打算解釋,只是笑道:「接下來,我們慢慢走一段吧,就當溜溜腿。」

  「那太好了!」

  劉半仙臉上終於有了笑容,「那我走前頭,探路!」

  「也可以。」

  尹秀從口袋裡掏出酒壺,喝了一口,燒酒下肚,他臉上又稍微變得紅潤一些。

  「來一點嗎?」

  尹秀將酒壺向馬小玉那邊移過去一點。

  「海東青說了,這酒是用來救命的,受了傷,身體發冷的時候才可以喝的,一人也只有二斤的量。」

  「眼下就是救命的時刻了。」尹秀笑道。

  馬小玉看他一眼,接過來也稍稍抿了一口,在嘴裡流轉一圈後咽下,擦了擦嘴邊的酒漬。

  「我記得還是到了藍婆家裡以後,我才開始喝酒,之前不管是在大馬還是省城,我都滴酒不沾的。」

  「我知道。」

  尹秀將酒壺輕輕拿在手裡,又喝了一口。

  「你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只是一點點,臉上立刻紅通通的。」

  「說得好像我現在不是一樣。」

  馬小玉癟嘴,「我一向是不太會喝酒的,只要喝一點,就難免上臉。」

  「但你的酒量確實上漲了。」

  尹秀看著她,「還好你都是高興的時候才喝酒的,不喝那些療傷的,傷心沮喪的酒。」

  「唔?難道現在是什麼高興的時候嗎?」

  馬小玉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像撲朔著翅膀的蝴蝶。

  「我們可是在被人追殺啊,任誰這種時候都不會高興的。」

  「不一定。」

  尹秀伸手,將馬小玉肩膀上的一點塵土輕輕拍掉。

  「雖說被人追殺確實不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情,可亡命天涯也要看是和誰一塊的,自己一個人,和兩個人一塊,感覺截然不同。

  而且即便是有同伴,也得看那同行者是誰才好。」

  馬小玉聽到這話,臉上顯出兩個梨渦,淺淺笑著,「我感覺你的歪理一向一大堆,一個人兩個人還能說出這麼多的區別。」

  「我不是人啊?」劉半仙回過頭來不滿道。

  「你能不能專心在前面開路?」

  尹秀盯著他,「要知道,我們一行人的生死存亡,可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要是走錯了,那我們兩個也就陪著你一塊下去了。」

  「你最好是有這樣依靠我啦。」

  劉半仙搖搖頭,低聲嘟囔道:「人家都說見色忘義,有異性沒兄弟,原先我還不信,如今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我眼前了。

  唉,人心不古啊。

  像是以前那些豪俠義士,整天只是打磨筋骨,女人?浮雲而已!

  誰要是沉迷女人啊,他那些兄弟立馬就把他給劈了,都是出來當好漢的,要女人做什麼?」

  尹秀和馬小玉離得遠,加上劉半仙又壓低了聲音,因此沒聽見他的控訴。

  尹秀舉起酒壺,又一次問馬小玉,「最後再來點?」

  「不了,我怕喝太多,等你你得背我走了。」馬小玉的話語間變得輕鬆起來。

  「樂意之至啊。」

  尹秀將酒壺拿回來,旋緊了瓶蓋,這才放心地要將它裝回口袋裡。

  「兄弟,你這是好酒,要不給我喝點?」

  尹秀聽到這話,轉過頭去,只見一個滿頭滿面白髮白須,身穿一身白色長袍,黑色褲子和布鞋的老頭正蹲在樹枝上,雙眼睜大著,像一隻貓頭鷹。

  「這麼快就來了?」

  尹秀將酒壺往前遞出去。

  「已經算很慢了,為了找你們,頗費了一點時間。」

  白喜將酒壺又推回來。

  「怕酒里有毒嗎?」尹秀笑道。

  「人家下毒都是一杯杯的下,在這麼一個酒壺裡下毒,豈不是浪費了一壺好酒?」

  白喜嘴咧到耳朵邊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起來更加像貓頭鷹了。

  「只是雖然兄弟你有這份好意,也十分的客氣,然而我年紀大了,這麼一點酒足以要我的命,所以我也只能不近人情的拒絕你了。」

  「全然了解。」

  尹秀點頭,「現在打,還是聊一會兒再打?」

  白喜抬頭看天,「要黑下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