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龍訣!」
「不對,你得這樣,先畫一個圈,接引法力,然後再讓它們在七經八絡里流轉一遍,如此才能確保法術的釋放成功。」
「那我這手要怎麼比?」
「是這樣!」
馬小玉抓著尹秀的手,牽引著他的手指在空中畫圓,繞圈,從北斗劃向南天。
「怎樣,學會了嗎?茅山術的基本術式?」
「算是學會了……」尹秀遲疑道。
「什麼叫做算?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
馬小玉瞪大了眼睛,在討論到術法和衣服的時候,她的認真勁兒總是超乎想像。
尹秀只能賠笑道:「要不,再來一遍?」
「當然是再來一遍了!給我練到會為止!」
尹秀和馬小玉在船頭操練術法,劉半仙則和任七坐在後台。
「天造地設啊!天造地設啊!」劉半仙不住地拍著大腿。
頓了頓,他又看向旁邊一直閉目養神的任七,「老兄,你怎麼看?」
「怎麼看?」
任七眼皮微微抬起,露出一點眼珠,隨後又緊緊閉上,「眼不見為淨咯!」
「嗨!不懂得欣賞!要不是看你頭髮長那麼長,我還以為你是和尚呢。」劉半仙不住搖頭。
事實上他聽到這話的時候,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慨在裡頭。
但面前的是劍術高手任七,打的話,人家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摁死他,罵呢,任七又像極了石頭,你怎麼說他都不會有反應。
就在他惱怒的時候,一直站在桅杆上瞭望的水手喊道:「溫陵就在前方了!」
眾水手立即歡呼起來,船上幹活的速度和氣氛都變得熱烈起來。
「怎麼,我們要在溫陵停留嗎?」任七張開了眼睛。
「是的,之前跟皇帝商量過的,可能大爺你那時候沒在聽。
我們之前遭遇紅老爺的時候,繞了一段遠路,又用了最大的功率,損耗有些多,所以最好就是在溫陵進行補給,休整一下,以免後面耽誤時間,大爺你的意思是?」
對於這個出劍快到叫人看不見出手,輕輕一砍就叫人斷成兩截的劍客,海狗對他的敬畏比對尹秀更多。
畢竟尹秀雖然能打,可看起來跟天生殺人狂沾不上邊。
而眼前這位連劍都要背著六把的人,實在讓人很難不把他跟冷血屠夫聯繫在一起。
海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說錯了就被他當場砍死。
「既然尹秀已經知道了,那你們照做就是了,不用問我。」
任七淡淡說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
倒是劉半仙來了興趣,沖海狗招招手,「船長,我們要在溫陵待多久?」
「兩天!」
海狗比出三根手指,「最多待兩天,補充完燃料,再做一個養護,立馬就能走。」
「動作夠快的!」
劉半仙點頭,「溫陵,我以前跑江湖的時候到過一次,是個不小的港口啊!」
「如今更大了!」
海狗笑道:「通了商以後,這裡多的是些外國人,波斯的商人,東瀛的買辦,多的是這些人在這裡往來,所以越發熱鬧,快趕得上港島和魔都了。」
「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劉半仙呢喃道。
「嗨,這誰說的明白啊,我們這些海上討生活的,只管今天在哪裡停靠,明天在哪裡上岸的,別的事管不來也輪不到我們管。」
「你不管,我也不管,怪不得九州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劉半仙呢喃道。
「大師,你說什麼?」
「沒什麼,」劉半仙擺手,「算了個卦而已。」
「說起算卦。」
海狗搓了搓手,「不知道大師您什麼時候得空也能為我算上一卦?這幾年我總感覺自己運勢平平,想要您這位世外高人為我指點一下迷津,當然能指出一條路,助我逆天改命就更好了。」
「不是什麼大問題。」
劉半仙抬頭看了一眼太陽,「不過今天不是好時機,等過段時間,可以嗎?」
「當然!當然!」
海狗點頭如搗蒜,「只看您什麼時候方便啊。」
說話間,船兒已逐漸隨著海流飄進了港灣之中,馬小玉和尹秀停下操練,四處觀望著海灣里的船隻。
跟海狗說的一樣,各國的船兒,大的小的,舊的新的,都在這裡停靠了。
他們這艘黑寡婦號在這其中簡直像一隻小丑鴨,一不小心就會被那些大船擠得粉碎。
「皇帝,兩天,大概是兩天,我們就算是收拾妥當了。」
海狗還是伸出三根手指。
「明白!就照你說的來就是了,在海上,你是老大,你覺得要怎麼做,就怎麼做就是了。」
「可是,我們終究是要上岸的。」
海狗咧嘴,「像現在,船兒靠了岸,我們要怎麼做,那還得你老大說了算。」
兩人這樣互相奉承著,倒是也其樂融融。
其他水手則是急匆匆地收拾著纜繩和貨倉,將船停靠在一個固定的泊位上,並做好標示。
在完成工作後,一大半水手急匆匆地跳上岸去,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他們跑的這麼快,見鬼了啊?」馬小玉疑惑道。
「見鬼是見鬼,不過是見色鬼而已。」
尹秀指了指前面,只見原先在船上顯得十分敬業認真的水手們,一眨眼的功夫便已和岸上的妓女廝混在一起,放浪形骸。
或是一邊走路一邊說話,或是急不可耐地拉著女人就往賓館走去。
看來在海上的那波生死瞬間,確實對他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壓力,以至於他們此刻急需釋放。
「怎樣?」尹秀轉過頭來。
「什麼怎樣?」馬小玉側頭問道,滴溜溜的眼睛裡寫滿了疑惑。
「我是說,我們要不要也上岸找個旅館休息?」
馬小玉愣了一下,隨即眼裡寒光閃動,「你!」
「是該找個地方休息了!」
劉半仙伸了個懶腰,「在船上搖來搖去的,我腦漿都快被搖勻了,而且也好幾天沒洗熱水澡了,這誰頂得住啊?」
聽到劉半仙的話,再看向尹秀真誠的眼神,馬小玉才意識到自己搞錯了,頓時紅了耳根。
「馬姑娘,你耳朵這麼紅,被風吹到啦?」劉半仙疑惑道。
「沒有!」
馬小玉隨手拿起一個包裹,三下五除二跳到岸上,又轉頭看向尹秀,「還不快點?」
「好嘞!」
尹秀也一個鷂子翻身從船上跳了下來。
「嗨,年輕人就是心急。」
劉半仙探頭往下看了一眼,搖頭道:「我們這船雖然小,可離地也好幾米了,你們是真不怕把腿摔斷啊,有功夫了不起嗎?」
說著他也晃晃悠悠扶著船梯下到岸上,再抬頭時,馬小玉已經拉著尹秀走遠了。
而在劉半仙的背後,任七也背著劍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
「夥計,住店!」
尹秀一馬當先,來到櫃檯前,拍了拍桌子。
這會兒是下午,還未近傍晚,本就是旅店生意最冷清的時候。
畢竟這裡又不是旅遊的地方,來住店的除了行色匆匆的旅客就是滿身魚腥味的水手,這兩類人或是為了省錢,或是時間上緊張,都不會在這時候來住店。
所以夥計原本正在櫃檯裡邊打盹,被這麼一吵也不由得有些煩躁。
「知道了,一間房八毛,十二點前退房,超過一點鐘收雙倍!」
「要兩間!」
尹秀拍過去三塊錢。
夥計愣了一下,又看向他身後正站在旁邊,欣賞壁畫的馬小玉,隨即心領神會的沖尹秀點點頭。
他大聲道:「抱歉,只有一間了,客人。」
「你是不是在耍我,這個破地方,還能這麼快就住滿了?」尹秀瞪大眼睛。
「嗨,您有所不知啊,海上要起風浪了,附近的船兒一下都進港避風了,這一間要不是我看兩位是俊男靚女,天生一對啊,我還不租出去呢。
要住就快點,不然等下有別的客人來了,你們可就得睡街上了。」
尹秀為難地回過頭去,沖馬小玉說道:「來的路上,我確實也已見到許多人,看來這夥計沒說謊,港口的旅店恐怕真的住滿了。」
「那怎麼辦?」馬小玉有些糾結。
「要不這樣吧。」
尹秀嘆了口氣,「要不你就在這裡住著,我回船上將就幾天就是了,反正很快就要走了嘛。
我一個男的,不洗澡,失眠,得風濕,晚上冷,都沒什麼要緊的。」
說著他用力舒展了一下腰身,全身噼里啪啦作響。
「這不好吧?」馬小玉有些糾結。
「怎麼不好?」
尹秀擺擺手,「就只剩一個房間了,難道我還跟你爭不成?我們一個人睡床,一個人睡地板也不好吧?」
「那要不……」
頓了頓,馬小玉露出貝齒,輕輕咬住嘴唇,「要不你就先回船上,這裡有空房了我再叫你好了!」
「……」
尹秀回過身去,瞪了一眼那個在偷笑的夥計,順手將放在櫃檯上的三個硬幣拿回來兩個。
「好,那你有什麼事情就叫我!午安!」
尹秀轉身就走。
剛回到船上,尹秀便看見劉半仙站在碼頭上,不住地張望著四周,直到看到尹秀,他立馬跑了過來。
「怎麼,你那裡也客滿了?」尹秀無精打彩道。
「不是,我是跑回來了,有人在跟蹤我!」劉半仙焦急道。
「跟蹤你?」
尹秀皺起眉頭,「這會不會是你的錯覺?」
「嗨!以我的本事,要是有人跟蹤我,我能發現嗎?」
劉半仙嘆了口氣,「不是我發現的,是任七告訴我的。」
「哦,那就說得通了。」
尹秀轉頭看看四周,「那任七呢?他怎麼不在這裡?」
「他讓我回來找到你,然後他自己去追那兩個跟蹤的人了。」
尹秀一下捂住額頭,「靠!他不會等下當街把人砍死吧?」
這不是誇張的想像,而是合理的推理,以任七的作風,干出這種事情才不會叫人覺得意外。
但眼下不管怎樣,尹秀都不可能先去找任七。
因為他們一行人中,目前如果說誰會被特別關注,那當然就只有劉半仙而已。
朝廷要得到他,白蓮教也需要他,至於像尹秀他們,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劉半仙的「打手」而已。
誰會沒事把力氣浪費在這些一個比一個難啃的骨頭上?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證劉半仙的安全,其他都可以往後放一放。
想到這裡,尹秀站的離劉半仙更近了一些。
「我們先回船上,找海狗。」
「對!」劉半仙不住點頭,「他是地頭蛇,也是過江龍,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管有沒有辦法,總比站在岸上要好得多。」
尹秀快步走到黑寡婦號的泊位前,沖船上喊了兩聲,「海狗!海狗!」
海狗沒有回應他,船上的水手也沒有絲毫動靜。
按照海狗的說法,即便是靠岸的時候,就算他這個船長也上了岸,也應該有至少一半的人待在船上才是。
可是如今,竟然完全沒人回應他的喊話。
就在尹秀覺得不妙時,船舷上有人探出了頭,那是個面目清秀,臉上施著薄粉的女人。
「帥哥,上來坐坐?」
尹秀搖頭,「孤男寡女的,第一次就在船上談話,不合適吧?」
「哦?」
女人輕輕捂住嘴巴,像是笑了一聲,「在旅店時候,怎麼就不見你這樣保守了?」
見她連自己身邊都安插了眼線,尹秀不由笑了起來,「搞這麼多花樣,只是為了叫我上去聊聊?」
「還有你旁邊那位。」
女人伸出紅色的指甲,指向劉半仙。
「這……」
尹秀話還未出口,便被劉半仙搶過話頭。
他走到前頭,扶了扶墨鏡,理了理衣領。
「我劉半仙,劉~易斯雖然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走到哪裡都難免因為無心之失,叫幾個女人為我傷心,但實際上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人。
像你這樣來路不明的女人的邀請,恕我直言,我很難接受。」
「來路不明?好!」
女人輕笑兩聲,腳下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跟斗,隨後金雞獨立,腳尖立在船舷之上。
「白蓮教護教法王,蓮姑,攜白蓮教眾人恭迎臥龍崗劉先生,請先生上船一敘!」
尹秀和劉半仙對視一眼,都不由覺得,事情有趣起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