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拿下尹秀？」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說要帶過來，就一定會帶過來，而且還是活蹦亂跳的那個。」

  「對，活蹦亂跳，最要緊的就是活蹦亂跳，要是你帶回來一具屍體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將鎖鏈切斷，而不用費那麼多力氣。」

  「最緊要的是尹秀自己同意，對吧？」

  「我說了，這不用你操心，你能把他帶回來，你就能見到老母。」

  「……」

  尹秀摸了摸下巴，「所以，這就是你們之間達成的交易，完全把我當做了籌碼？」

  對於方隱將自己的計劃合盤托出，尹秀只感到無語。

  這個女人，她全然不怕事情講出來後，先死的會是她自己嗎？

  對於方隱突然出現，並且老老實實地將所有的對話都告訴了自己，尹秀只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怪異感。

  到底是她的腦子壞掉了，還是這個女人突然轉性，變得誠實起來了？

  愣了一會兒，羅維開口道：「你明明可以編一個別的藉口，或者假報一些情況出來，你知道，我們眼下沒了拙悟的蹤跡，不管你怎麼說，我們都會跟著你去的。」

  方隱輕聲笑了起來。

  「大偵探，這當然是最理想的情況了，我什麼都不用講，只要隨便一說，你們就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跟著我一塊過去，什麼代價都不用付出。

  但是你們並不是那麼蠢笨的人，而我，更加不是。

  像我這樣的人，既打不了又沒什麼勢力，想要在地底世界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別犯蠢，不做傻事。

  所以我要是在這種時候還做蠢事，以為自己能戲弄你們，那我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所以我這時候就要像地上的那些古董掮客，房屋中介一樣，只告訴你們實情，而不加任何的修飾，這才是最好的。

  即使你們不屑一顧，也不至於殺了我。」

  尹秀點頭，「也許我們也不會殺了你呢？」

  「你當然不會。」

  方隱貼近尹秀，將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畢竟我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

  馬小玉眼裡寒芒閃動，「每一個死在他手上的人，跟他關係都不淺。」

  被馬小玉這樣瞪著，方隱只能悻悻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尹秀轉過身去，沖馬小玉尷尬笑笑，「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知道，這也沒辦法，」馬小玉瞥了他一眼，「像你這樣耀眼，奪目的人，就好像是野地里的螢火蟲，哪個女孩見了不得三秒便貼上來？」

  「誇張，太誇張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你眼裡是那樣的迷人。」

  尹秀咧嘴，再轉過身面對方隱時，臉上只剩冰冷。

  「方隱，照你這麼說，老母就是想靠我成仙了？」

  「不是我這麼說，是拙悟這樣說的？」

  「這到底是如何操作的？只要見到尹秀便能成仙的辦法？」馬小玉問道。

  方隱瞪了她一眼，「我沒問，拙悟就沒說。」

  馬小玉聽到這裡，白眼翻到天上去，「你問了，他就會說啊？」

  「好啦好啦。」

  尹秀走到兩人中間，將隨時要動手的兩個女人隔開。

  倒不是說怕看到兩人打架，只是馬小玉下手一向是有重沒輕的，尹秀怕她手一重，一下就沒了嚮導。

  羅維擔憂的倒不是這個，他低聲道：「尹秀，那老母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我們就這麼過去的話，恐怕……」

  尹秀搖頭，「眼下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去看一眼，看一眼就是了。要是那老母實在是個母夜叉，或者丑的不得了，我們拔腿跑就是了。」

  羅維嘆了口氣，「你每次都這樣說，我們什麼時候能蕭灑地跑開過？永遠不是被那幕後黑手困住，就是你一上來就要和人家決生死，哪次不是丟掉半條命才脫身的？」

  這樣說著，羅維又感覺自己身上好幾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

  那都是和尹秀一起行動時候所受的傷，每次都叫他在醫院裡至少躺兩個星期。

  尹秀撓頭，「我也想簡簡單單就能解決事情，可是事實證明，世上並不存在那樣簡單的方式。」

  「那麼，你們決定跟我走一趟比較難的路了嗎？」方隱催促道。

  「當然，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尹秀咧嘴，「不然那老母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個問題，恐怕要糾纏我一輩子。

  而且，她說我是仙人的話，那就讓老母說說看，我前世到底是什麼神仙。」

  如果照老母所說，「前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是所謂的仙人的話，那尹秀確實算是仙人了。

  畢竟她口中仙人的定義並不是所謂的法力或者神通，而是某種特質或者本源上的不同。

  只是尹秀怎麼都只能把自己看做人類，而不是所謂的仙人，不管是穿越前，還是如今，得道飛升於他而言，都沒有什麼誘惑。

  但是，既然這是可以見到老母的機會，那他就必須要去。

  「可是他們兩位，不能跟著去。」方隱抱著胳膊道。

  「為什麼？」馬小玉反問。

  「因為老母只要見尹秀一人，而不會接見其他不相干的人。至於什麼是不相干的人，您們二位顯然就是了。」

  「那很簡單。」

  尹秀點頭，「你回去通知老母，我身邊這兩位，一位是旺角警署的辣手神探，屢破奇案。

  一位是驅魔馬家的天師，專門斬妖除魔，她，還有他，都是我不可或缺的幫手，少一個都不行。

  沒他們兩位的話，我什麼都做不成。

  所以，要是老母覺得不合適，我們就改天再約吧。」

  尹秀一手拉住面色冷淡的馬小玉的手，另一手又隨便指指已十分感動的羅維，顯出一副十分堅定的樣子來。

  方隱嘆了口氣，「尹秀，你這樣，我很難辦啊。」

  「難辦？」

  「所以這就是你把他們三個都帶過來的理由？」

  拙悟嘆了口氣，又看向站在馬小玉身邊的尹秀。

  「沒錯，尹秀說了，沒有那位可愛的馬小姐，還有忠勇無雙的羅神探的話，他不會跟著我過來。」方隱答道。

  「我原本還以為你有什麼手段。」

  拙悟狠狠瞪了她一眼，「結果你只是做了郵差的活，傳句話過去而已？」

  「我已經盡力了，要是換做別人，恐怕都沒機會跟他說上幾句。」

  「那倒也是。」

  拙悟頓了頓，看向尹秀，「如何，我們現在就去見老母？」

  「我沒什麼意見。」

  尹秀突然從口袋裡拿出那顆骰子，拋給拙悟。

  「既然這顆骰子對你來說沒用了，那劉半仙恐怕你們也用不著了，把他還給我們吧。」

  拙悟看了看手裡那確實已無用的骰子，問道：「這是你的條件？」

  「不，這是我的要求。」

  「有意思，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所謂的要求。」

  「也不是跟你提的。」

  尹秀有些不耐煩了，「是跟老母提的，如果老母真的想見我，那就把劉半仙交還給我們，完好無損那種。」

  「成交！」

  拙悟拍拍手，從黑暗的角落裡鑽出一個鍊氣士，沖拙悟鞠躬，行禮。

  「福生合一，心網菩提。」

  拙悟沖那人說道：「他們要見劉大師，帶他們去吧，記住，不要阻礙，為難他們，因為他們現在已不是我們的敵人了。」

  然後他轉頭看向二人，「您們二位，誰跟著他去？」

  「當然是一起去啦。」尹秀說道。

  馬小玉當即看向尹秀，湊近尹秀的耳朵，低聲道：「那老母是何方神聖，現在我們還不清楚，你單刀赴會，是不是太危險了。

  帶我一起去，有什麼事我也能護著你。」

  「你護著我？」

  尹秀嘴角出現一抹微笑，隨即說道：「那真是太好了。」

  「那麼就……」

  馬小玉話還未說完，便被尹秀一把擁進懷裡。

  愣了一下，剛想掙扎，尹秀終於開口了。

  「我們兩個一起去的話，老母恐怕就不會現身了。

  我聽人家說過，那些高明的獵手，總是會在獵物落單的時候才出手，因為那是得手機率最大的時候。

  我們兩個人，她只要見一個就夠了。」

  「可是……」

  「沒什麼關係的。」

  尹秀拍拍她的背部，「我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麼久以來，哪次不是跟幕後黑手一對一的，沒問題的。

  等你們見到劉半仙之後，就快帶著他跑，不管是什麼無間世界，還是潛龍隱龍，或者崑崙什麼的，都別管了，儘管回到地上去就是了。」

  馬小玉咬著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會聽你的。」

  尹秀咧嘴，「就聽我一次吧，不會有什麼損失的。而且，我也正打算情況不對的話就跑路呢，也許到時候我走的比你們還快呢。

  哦對了，如果是這樣的話，要先幫你點菜嗎？」

  原先還有些生氣的馬小玉輕聲笑了起來，「幫我叫半隻炸子雞，蒸條魚，一碗白飯，一碗魚翅。」

  「沒問題。」

  尹秀抱她的力度又微微加重了幾分，直到馬小玉眉頭緊蹙。

  她伸出了手，但這一次沒有錘尹秀的胸膛，卻是往他的口袋裡塞進了某樣東西。

  「聽我說，咒語還是跟上次的一樣……」

  見兩人抱了許久還不分開，拙悟輕咳了兩聲。

  「尹秀，如果你不介意我打斷你們的話，我是想說，現在我們就可以去見老母了。」

  聽到這話，馬小玉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從尹秀身上彈開，帶著些紅暈。

  尹秀瞪了他一眼，「拙悟，你提醒的恰是時候，恰是時候啊！」

  方隱冷笑道：「走吧，想親熱總有機會的，不必急於一時，不過你要是急不可耐，身上火氣很大的話，等下路上我也可以……」

  「不用了，我習慣了自己解決。」

  尹秀無視了方隱，冷著臉示意拙悟帶路。

  拙悟笑笑，沖那個手下揮揮手，「你可以為那兩位帶路了，記得要好生款待。」

  那人再次恭敬行禮，表示自己瞭然。

  尹秀也沖馬小玉和羅維豎起一根大拇指，示意這邊全然沒有問題。

  兩人無奈，也只能學著尹秀的樣子比出大拇指，之後隨著那名鍊氣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尹秀在目送二人離開後，便等著拙悟在前頭帶路。

  可是拙悟卻留在原地不動，直直盯著方隱看。

  「有什麼問題嗎？」

  方隱眨了眨眼睛，顯然有些疑惑。

  「方隱，老母說了，她想見尹秀。」

  方隱攤手，「所以我把他帶來了，而且尹秀的兩個同伴也已經走了。」

  拙悟搖頭，「我的意思是，老母只想見尹秀一個，單獨會面。」

  方隱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地大笑起來。

  「拙悟，你是想過河拆橋？」

  拙悟臉上也是淺淺的笑容，「在無間世界，這樣的事情我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可我並不是那種你隨便就能欺騙的人，你想說話不算話，難道……」

  噗！

  方隱話還未說完，口中便噴出一口鮮血來。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胸口，只見拙悟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多了一柄匕首，匕首的尖端已插入了她的胸口中。

  冷笑一聲，拙悟擰動匕首，方隱口中再次迸射出一道血箭，隨後倒地，臉色越發蒼白，終於漸漸沒了呼吸。

  擦了擦手，拙悟看向尹秀。

  「你的身手比我更好，而且也絕對能在我動手的時候攔下我，可你卻沒這麼做，為什麼？」

  「機緣。」

  尹秀看了一眼已徹底死去的方隱，隨後抬頭與拙悟對視。

  「如果這就是方隱的機緣或者命運的話，那她就應該坦然接受，而不是逃避。」

  聽到這話，拙悟笑了。

  「你不是一向不相信所謂的機緣和命運嗎？怎麼現在反倒還談起了這種說法？」

  「你們願意這麼說，我就順從你們，僅此而已。」

  「真冷血啊……」

  拙悟感嘆道：「你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我原以為你會出手的，但凡你只是攔一下，我都會捏著鼻子把她一塊帶到老母那裡去。」

  「那現在你是不會帶我去了嗎？」尹秀笑道。

  「當然不會，這女人只是個添頭，或者說阻礙而已，就像是皮草上的跳蚤。」

  「那走吧，帶我去見老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