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你很勇哦?

  狂怒,極致的狂怒!

  落在地上的「勇」字,就好像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臉上,使得陶白石怒火萬丈,眼裡遍布血絲。

  陶白石怒喝一聲,張嘴吞入一口腥風,手掌青筋畢露,抓向尹秀。

  尹秀這已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在空中踢出一腳直取陶白石面門。

  陶白石腳下並不停歇,依舊向前,直到尹秀腳尖已快劃到自己下巴時,他才向後一仰,堪堪避開這一腳,雙手抓住尹秀肩膀。

  尹秀不掙脫也不往後跳去,反而是向前撞去,趁勢提起膝蓋,正中陶白石的胸膛。

  咯嘣!

  好像撞在一塊山石上,陶白石只是往後退了一步,雙手上再起勁力,一下將尹秀擲向一邊的水井。

  尹秀在空中伸手,抓住兩指粗的井繩,頓時泄力,在空中迴旋的間隙,那繩子已被他從井裡提了上來。

  在他腳尖剛落地的時候,那懸在井裡的水桶帶著水花,如同流星錘般砸向陶白石。

  「小孩子的玩意,也敢拿出來用?」

  陶白石冷哼一聲,伸手便要去抓那水桶。

  可尹秀手上一抖,原先是弧線的水桶頓時在空中改變方向,好像一條迅捷的蝰蛇,轉變了方向,繞出一個大弧線之後砸向陶白石的後腦。

  陶白石手上抓了個空的時候,已感到背後勁風驟響,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去,一個前滾翻,再起身時,已如蛤蟆般從地上躍起,雙手探向尹秀的胸膛,直取他的中路。

  水桶擦著他腦後划過,在一邊牆上砸的粉碎。

  「來的好!」

  尹秀身上風衣整個鼓起,混身氣勁勃發。

  此時,因為陶白石奇怪的速度與刁鑽的攻擊角度,尹秀只是模糊看到一團黑影襲來,但也已足夠。

  他往前拍出一掌,正好與陶白石拍出的一掌碰在一起。

  尹秀腳下土地頓時迸出裂痕,陶白石所在的地方也陷下去兩個坑洞。

  但他不是卸力,而是再次發力,整個人如鑽頭般旋轉起來,雙拳攻向尹秀的面門,一瞬間打出十幾拳,如暴雨鞭打芭蕉,噼里啪啦作響。

  然而面對著洶湧攻勢,尹秀還是絲毫不退,雙腳如生了根一般扎在地里,只是與陶白石對攻。

  倏地,陶白石袖子撐開,兩截削尖了的鋼管從手腕底下射出,刺入尹秀體內,帶起兩蓬血霧。

  與此同時,尹秀手上也亮出兩抹黑光,劃向陶白石。

  但陶白石出手的瞬間已做好了準備,雙手一縮便是防禦。

  他一手頂,一手劃,兩隻手以不同的力度與方式,在鴛鴦刃上細膩地划過,頓時卸力,除了在手心裡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幾乎沒造成任何損傷。

  頂住刀後,陶白石飛起一腳,正中尹秀的肩膀,又是一下將他踢飛出去。

  就在這時,尹秀棄刀,手指像是扣動扳機一樣,在空中虛扣一下,蜂鳴聲響起。

  陶白石什麼都沒看見,只感覺有一陣涼意和冷風在面前吹來,像是蜻蜓或者飛蛾扇動翅膀。

  他下意識感覺頭皮發麻,想都不想地擰過頭去,眼角立即飈起血花,眼睛被血花糊了大半,但沒受傷。

  陶白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將血水抹去。

  然後他看向尹秀,那兩截一指粗的鐵管已戳入他體內大半,儘管被避開了要害,可看起來還是受傷頗重。

  「怎麼樣?」陶白石冷笑著沖他揚揚下巴。

  「不怎麼樣,小孩子玩的東西,你也拿出來現眼啊?」

  尹秀深吸一口氣,兩隻手一拔,隨著鐵管一起出現的,還有兩道血柱。

  「真有這麼簡單?不要逞強了。」

  陶白石雙手抱在胸前,只是胸有成竹地盯著尹秀看。

  那兩隻鐵管,雖然看起來只是街面上隨便撿的貨色。

  可實際上,它們是血滴子裡近戰高手常帶的暗器。

  不僅可以用來與刀劍抗衡,更可以做暗器出手。

  能見血封喉也就罷了,即便不能,上面特帶的毒素和內管用繡花針細細刻上去的篆文,既能壓制武者的奇經八脈,甚至還能破除龍虎罡氣。

  不能使用龍虎罡氣,也無法鼓動氣血,一個人再能打不也只是一個手腳靈敏的普通人而已。

  血滴子成立了這麼多年,你叫他們與人捉對廝殺,行軍打仗,必然是排不上號,強人所難。

  可要是叫他們對付和尚道士,武林高手,鍊氣士,他們能用的方法卻是多得很,也熟手得很,因為創立血滴子的初衷,就是專門為了對付玄門中人。

  「沒了龍虎罡氣,你以為我就用不出法術了?」尹秀笑道。

  「哼,法術?沒了龍虎罡氣,那只是戲法而已。」陶白石滿臉的不屑。

  「要不你來試試?」

  尹秀從口袋裡掏出三張符紙,夾在指縫裡,每一張從符文的形制來看,都是類型不同的符咒。

  陶白石沒有回話,但他的架勢和表情已經表明:他不在乎尹秀要使出什麼手段。

  深吸一口氣,急不可耐的陶白石率先動手。

  尹秀抬手,射出三張符咒,分別是雷火咒,寒霜咒,還有定身符。

  三道符紙看起來是同時射出,可是在空中卻已巧妙地分出了前後,每一張都比前一張稍稍落後,可看起來又像是齊頭並進的架勢,叫人分不清白。

  別人看來疑惑,作為被攻擊目標的陶白石卻毫不在意。

  他衝上前去,單手伸出在空中一點一划,一張符紙已經被他斬成兩截,化作廢紙。

  另外一道符咒從左邊射來,陶白石正要如法炮製時,卻聞見了一絲陌生的火藥味。

  符咒上畫的篆文,是假的!

  陶白石腳尖擰轉,堪堪回過身去,掀起一陣勁風將符紙吹飛,隨後在他的頭頂,火球炸開,勁風迸發。

  火光之中,最後一道符紙旋轉著飛來。

  陶白石這次不再伸手,而是從袖子裡射出一道鐵管,將那符紙釘穿,又是一顆火球升騰而起。

  解決完三道符紙後,陶白石和尹秀的距離已變得極近,只是一臂之隔。

  但這不是陶白石拉近的,而是尹秀自己,如出膛炮彈般撞入了他的懷中。

  陶白石臉上不由得有了喜色,尹秀這是自己撞上刀口,找死來了!

  難道他就不自己,沒了龍虎罡氣和操縱氣血的勁力,什麼道士,一代宗師,都不過是普通人而已嗎?

  還是說尹秀已因為極度的恐懼,忘記了這一點,而把一切賭在了虛無縹緲的奇蹟上頭,指望著祖師爺顯靈救命?

  不可能!就是祖師爺下凡,血滴子也能破了他的法身,滅了他的元神,叫他灰溜溜回神桌上去!

  帶著這種自信,陶白石乾脆放棄防守,以三十年的橫練功夫硬接尹秀這仿若已失去槍頭的矛,雙手轉而襲取他的咽喉。

  兩人手腕交錯間,陶白石眼裡凶光畢露,看尹秀越發是死氣上臉,印堂發黑了。

  就在這時,在那抹死氣之中,有一縷紫光湧現。

  隨後,尹秀身上游龍勁爆發,手腕好像突然伸長了一截,憑空探出一段來,越過陶白石的手臂,硬生生擋開他襲向自己咽喉的手,回身砸出一肘,流星掛角。

  陶白石驚覺局勢生變的時候,他想變招卻已來不及,只能勉強縮手,提肘抵擋。

  在他僅剩不多的視野里,透過兩隻手肘留下的縫隙,陶白石瞥見尹秀手上招式再變。

  轉回身順勢肘擊本就是勢大力沉的殺招,借著迴轉攻擊是絕對無法半途停下或者改變方向的,因為強大的慣性正在牽引著攻擊者的身體。

  可是尹秀,他的身體迴轉了三分之二,氣力與招式將將用老的時候,竟然又硬生生擰轉了回去,本要砸下來的一肘被他拉回去,轉而改成雙手探出。

  白猿獻果!

  兩隻手鐵柱般探出,突破陶白石的雙手,正正擊中下顎。

  陶白石仰面,往後踉蹌退出幾步,再停下身形時,眼裡已遍布血紅。

  那恐怖的猩紅從他的眼角一直染到淚腺,繼而繼續擴大,終於覆蓋滿整隻眼睛。

  緊接著,好像眼睛也承載不住那樣多的血,他的鼻子,嘴巴,耳朵,盡皆流出血來,血液粘稠,帶著不詳的黑色。

  陶白石繃緊了手背,脖子青筋暴起,發出一聲悶哼後,勉強站直身軀,脖子往後仰,直勾勾瞪著尹秀。

  「從西山的練武場,到站在宮門前,我花了二十年的時間,一步一步。

  我師父跟我說,他從宮門前那截石路,直到踏進第一道宮門,足足用了半甲子的時間。

  因此,他說我是個不世出的天才,將來必定能掌握一省一地,攪動九州的風雲。

  後來我又在第一道宮門底下站了三十年,然後才明白過來,我終究成不了大人物,我只能輔佐人傑,卻成不了人傑。

  在那以後,我見過許多人,每個人別人都說他是霸主,豪傑,可惜有的無福,有的無力,終究是沒有合適的人。

  直到投入了袁家,我才算是找到了願意輔佐,追隨,為他舍下這身臭皮囊的人。」

  「袁天望嗎?」尹秀問道。

  「那小子原來是你殺的?但我來不是為了他。」

  陶白石不屑嗤笑了一聲,嘴裡又噴出一蓬血霧。

  「他成不了!放以前,他大概是能接任國師的料子。

  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天下不需要宗師,也出不了高手,國師更是成了一個虛名。

  我來港島,任務是第一位,第二位則是袁家的那位大人,他說青崗袁家的人不能像野狗一樣,被人殺了自家人還不出聲。

  所以他讓我順便留意,是誰殺了他,沒想到是你,我與袁天望一起,折在了同一人的手上。」

  頓了頓,他又狠狠瞪了一眼尹秀,似乎是想把他的樣子記住。

  「你是亂黨?」

  尹秀搖頭,「天下早就亂成一團了,除了你們,哪個不是亂黨?」

  陶白石聽到這話,沉默無語,只是站著。

  知道從陶白石的嘴裡問不出「任務」二字,尹秀也不打算開口,而且他還有別的辦法能談聽到陶白石的來歷。

  因此尹秀是淡然道:「捎你一程?」

  陶白石看了他一眼,眼神忽而變得平靜起來,「有勞了。」

  尹秀點頭,手中黑光探出,再收回時,陶白石的脖子處迸射出一蓬血霧,倒地身亡。

  雖然已確定陶白石的屍身不可能離開地底下,不會有人給他收屍。

  但尹秀也不打算叫他屍首分離,這也算是對這個武者的一種尊重,叫他走的體面好看一些。

  尹秀看了屍體一眼,回過身去,在他的身後,影武者正站在屋頂上。

  沒有尹秀的命令,影武者便一動不動,仿若一座雕塑。

  其實之前尹秀倒真的是被那對鐵管暗算到了,即使將它們從體內拔了出來,他還是感覺得到來自那上面毒素和符咒對自己的干擾。

  他的氣血和龍虎罡氣都被封鎖住,猶如高手被人穿了琵琶骨,有力使不出。

  不得不說血滴子在陰毒這方面,確實無人能出其右,也不知道多少高僧大師死在了這種骯髒伎倆之下。

  有這麼一對暗器,就是會金鐘罩鐵布衫,或者有六丁六甲護體,恐怕也難逃殺機。

  但尹秀的影武者,卻使他近乎在瞬間免疫了這種影響。

  【七煞·驕傲】:被動技能。只要影武者在場,且與召喚者距離在五十米以內,召喚者將免疫所有異常狀態,不會受到對方攻擊所施加的特效影響。

  正是因為這麼一個被動,其實尹秀只有在最開始時才受到影響。

  可在召喚影武者快速接近後,那異常狀態已在瞬間解除。

  但是陶白石過於心急,怕夜長夢多,只想儘快取尹秀性命,所以就連防守也懶得做,更別說觀察了。

  只是稍微一疏忽,這大內帶刀侍衛,玄關七重的高手便命喪於陰暗的地底,又何嘗不是一種殘酷的現實?

  尹秀並沒有立即接觸陶白石的鮮血,發動【血腥回憶】來探查對方生前的記憶。

  反正這個技能可以在三小時內使用,而且只能對同一敵人探查兩次。

  所以要怎麼「拷問」,還需要先有些想法和計劃,以免出了紕漏。

  更何況,眼下也不是施展技能的最好時機。

  因為在遠處,儘管戰鬥的聲勢已經逐漸減小,或者是因為有生力量被削減,或者是因為陶白石的陣亡,那些血滴子確實是在逐漸後退之中。

  儘管這些人撤退井然有序,並不打算戀戰,也不會殺的上頭,決定為誰報仇。

  他們幾個小組之間甚至還互相掩護,正在逐漸從桃源鄉里撤退出去。

  但尹秀已然決定,不讓任何一個血滴子從這被火焰映紅的桃源鄉中離開。

  眼裡閃過一抹戾氣,他邁出腳步,往那些血滴子的所在奔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