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拾錢易的時候,周正便想到二人會來報復。
對此,他也早有打算,若對方以勢壓人,大不了捅死他們兩個,然後帶著一家老小搬去山上度日。
只是,這二人不來找自己,反倒是去找姜武作甚?
就在這時,嚴峰和錢易自姜武的房屋內走了出來。
周正見狀雙手抱胸站在門口,一副愛咋咋地的模樣。
不過,二人並未找茬,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快步離去。
「哼,算你們兩個識相。」
嘟囔了一句,周正便要走人,然而就在這時,姜武卻是從房屋內走了出來,他一眼便看到了周正,隨後道:「周正,你去幹嘛?」
周正剛當兵的時候,姜武對其頗為照顧,只是最近不知怎麼的,姜武開始明里暗裡針對他。
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念及往日的照顧,周正對其還是比較尊重的。
「姜叔,家中小妹有些不適,我去拿些藥來!」
周正無父無母,姓氏都是隨師父的,哪裡有什么小妹,倒是聽姜瑤說,這小子一下領回來四個媳婦,還有老有少,真是欠揍。
想到這,姜武心中更為不滿,他沒好氣道:「快去快回,剛才嚴峰過來給咱們安排了任務,我去找其他人,你回來之後便來我家匯合!」
說罷,姜武大步而去,去找他麾下的其他兵卒了。
周正則輕笑一聲道:「哼,果然是來找茬的。」
他們是軍屯兵,平日裡除了種田哪裡有什麼任務,不過軍屯兵也是兵,若屯長有命令下達,他們還是要辦的。
只是不知這老小子給自己挖的什麼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正也沒多想,便快步向著鎮上跑去。
昨天的大夫早已將藥包好,取了藥之後,周正又去了昨日定做兵器的鐵匠鋪。
他要的兵器自然沒那麼快做好,不過粗坯已經做出來了,又依照鐵匠的工藝提出了幾點要求之後,周正這才回到軍屯。
放好藥之後,周正便來到了姜武家中。
此時,同一伍的何必、徐裴二人已經在姜武家中了。
見周正進來,何必隨即便抱怨道:「周正啊周正,你說你小子沒事惹錢易那孫子幹嘛?現在好了,你打了他,我們幾個也要跟著倒霉。」
徐裴聞言對周正維護:「錢易那廝狗仗人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之前還不經常說要給他點顏色瞧瞧,怎麼周大哥幫你教訓了他,你反倒不樂意了?」
何必一聽頓時急了:「徐裴,你傻還是我傻,那些都是氣話你聽不出來?真要是打他老子早廢了他了,還用等周正出手?」
「現在好了,嚴峰那王八蛋讓我們幾個去雁盪山剿匪,你說說怎麼辦?」
聽到這,周正眉頭一挑,沉聲道:「去雁盪山剿匪?怎麼回事?」
何必張了張嘴巴,最終搖頭道:「還是讓姜叔和你說吧!」
此時的姜武正拿著個菸斗吧唧吧唧的抽著,劣質的菸葉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聽到何必的話後,姜武將菸斗蓋子捂上,隨後道:「今天早上嚴峰來到我家,讓我帶著你們幾個去雁盪山查探土匪江九兒的情況。」
「聽他說,朝廷打算派兵剿了這群山匪,所以便派咱們前去先探探情況。」
雁盪山是附近的一片山脈,地形複雜,有好幾股山匪在那裡盤踞。
其中數山北的風靈狐狸江九兒,以及山南的黑煞虎楊不通勢力最大。
據說,二者麾下皆有百十號人馬,且個個武功高強殺人如麻,來往的商旅皆聞之色變。
就連他們白溝屯出去送往前線的物資,也曾被他們劫掠過。
匪盜如此猖獗,身為屯長的嚴峰卻從未過問。
除了他本人比較慫之外,白溝屯兵卒的戰力也確實不行,大多數人比一般農戶強不了多少,而且因為吃不飽飯的原因,很多人都營養不良,跑兩步都喘的上不來氣,更別說剿匪了。
至於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員們,更是從未理會過,反正土匪也搶不到他們家去,愛咋咋地吧。
現在北境邊關告急,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嚴峰竟說朝廷要派兵前來剿滅這幾伙山匪,這明顯是在扯淡。
聯想到昨日和錢易的爭執,不難想到這傢伙是打算將自己這些人除掉。
姜武顯然也已經將此事想通透了,他看向周正道:「周正,咱們幾個人之中,你功夫最好,你說說吧,怎麼辦?」
將話語權交給周正,姜武顯然是打算讓他自己處理。
周正淡然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件事你們不用管了,我自己去雁盪山探查便是。」
「周大哥,你……」徐裴想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竄進來一個大漢:「姜叔,啥事叫我?」
來人正是他們伍的最後一人——魯大壯。
這貨看上去傻憨傻憨的,實則精明得很,壞事躲得遠遠的,好事比誰跑的都快。
姜武早上叫他的時候,這小子還在陪新媳婦睡覺,於是,便和他母親說了一聲有事找他。
一般來說,不說清楚是什麼事,魯大壯是不會來的,可能是想到昨天領了媳婦,今天或許還有啥好事,所以便又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姜武看了魯大壯一眼,隨後道:「屯長大人讓我們去雁盪山探查土匪的情況,你要去嗎?」
「啊!」魯大壯大吃一驚,隨後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不行,我娘還病著呢,我要是去了沒人照顧,您老人家還是派別人去吧。」
說罷,魯大壯便要腳底抹油。
周正看著自己的這四個戰友突然嗤笑了一聲。
原本姜武都想讓眾人散去了,但聽到周正這聲嗤笑,他又不自覺的挑起了眉頭:「周正,你笑什麼?難道你不想去了?」
周正微微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我的幾個朋友了,好了,此事我一人來辦便是,諸位保重,周某去也。」
說罷,周正起身離去。
姜武看著其離去的背影,皺緊了眉頭,他原以為,自己將事情全都推給周正,後者便會請求自己幫忙,自己也正好能向他提要求,讓他離自己女兒遠點。
誰知,這小子骨頭倒是挺硬,竟一個人扛了下來。
「哼!這小子,最好死在雁盪山上,到時候丫頭也就徹底死心了。」
想到這,姜武轉身回到屋內。
何必本就不想摻和這事,見周正一人扛下了所有,他也趕忙離去,似是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徐裴倒是挺想和周正一起去的,但想到家中剛剛成婚的媳婦,他還是猶豫了,最終他也只是一聲長嘆轉身離去。
倒是魯大壯盯著周正的背影,舔了舔嘴唇,然後便快步跟了上去。
周正家中。
此時馮之舒正在煎熬草藥,作為朝廷二品大員的千金小姐,她之前自然是沒幹過這種粗活。
不過沒吃過豬肉,總是見過豬跑的,她按著周正所交代的方法,用砂鍋熬煮著藥草。
這時,母親陳新蓮的聲音突然傳來。
「舒兒,你進來一下!」
「哎!」馮之舒應了一聲便往來到了屋內,只見母親在臥室內正皺著眉頭捏著那泛黃的褥子。
「舒兒這是怎麼回事?」陳新蓮問道。
這話把馮之舒問懵了,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道:「娘,什麼怎麼回事?」
看著女兒一臉無辜的樣子,陳新蓮似是明白了什麼,她問道:「昨夜他沒碰你?」
「啊?」馮之舒臉頰瞬間漲紅,她低頭扭捏道:「碰……碰了……」
「嗯?那為何……」陳新蓮回頭再看向褥子,只見褥子上除了有些陳舊之外,再無其他。
再看向自己女兒,陳新蓮試探性的說道:「去給為娘端碗水來。」
「哎!」馮之舒應聲便準備去端水。
然而,她剛走兩步便又被陳新蓮叫住:「不必去了。」
見女兒行動完全沒有異樣,陳新蓮也明白過來,此時的她扶額無言。
古代女子出嫁,若是尋常人家,自會有母親或者姨娘之類的告知同房事宜。
官宦人家的女兒出嫁,則會有專門的老媽子告訴,有條件的還會弄幾本春宮圖學習學習。
馮之舒自然算是後者,只不過,因為她父親的事,家被抄了,只剩母女三人相依為命。
昨日嫁人又十分倉促,陳新蓮自是沒有機會告知這種事。
看著一臉疑惑的女兒,陳新蓮雖說也有些為難,但還是將女兒叫了過來開始傳授經驗。
而就在這時,周正已經從姜武家中回來了。
他剛進家門,便見慕燕然正坐在門口的木墩上,瞪眼瞧著他:「喂,你功夫不錯嘛。」
早上周正練武的時候,聽到動靜的慕燕然,便從床上爬了起來開始觀察。
她雖武藝一般,但見識還是有的,見周正一套槍法耍完,她便知道,此人的武藝非比尋常。
周正聞言點了點頭道:「是有些功夫,怎麼有事?」
慕燕然眉頭一挑,隨後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小塊金子道:「我給你些銀錢,你想辦法送送禮,混個軍官噹噹如何?」
看著眼前閃閃發亮的金子,周正很想將眼前這丫頭倒過來,看看裡面究竟還有多少存貨。
不過想到即將發生的事情,他還是按下了這股衝動,說道:「收起來吧,我這輩子也學不會拉關係送禮這一套。」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若能活著回來自然是最好,若不能,你便自求多福吧。」
說罷,周正便快步走進了屋內。
屋子裡面,馮之雲依舊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她額頭上還有一塊濕布,用於降溫。
見周正進來,她便兩眼茫然的叫了一聲:「姐夫!」
這是周正第一次聽她說話,因為發燒的緣故,聲音有些沙啞。
「嗯,你姐呢?」周正問道。
聽到聲音,馮之舒母女已經從臥室走了出來,二人的臉色都有些緋紅,周正自是有些不解,不過他也沒時間細問了。
「岳母大人,有些事我得和您說一聲。」
「賢婿何事?」陳新蓮對周正這個女婿十分滿意,今日一覺醒來氣色都好了不少,聽到周正的話,便忙詢問道。
周正也不隱瞞,直接將嚴峰的事情說了一遍,隨後他道:「岳母大人,我此去能回來自是最好,若不能回來,您便想辦法去找林總兵吧,有他在相信能保你們母女三人無恙。」
「昨日我和舒兒沒發生什麼,她今後改嫁也無需介懷!」
雖不覺得自己會死,但周正也不想因為自己而耽誤別人。
更何況,他對這母女三人感覺也不錯,雖然古板了些,但終究還是對他心意的。
陳新蓮一聽頓時急了,她怒道:「周正,你拿我們母女當什麼人了?舒兒既然已經嫁給了你,便是你的妻子,你們便是一家人。」
「昨日你為了保護她而得罪了些許宵小,我作為娘家人,自不會袖手旁觀。」
「我這就給邢州知府寫信說明此事,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沒有王法了!」
陳新蓮十分激動,馮之舒亦是一臉倔強的看向周正道:「相公,家母和小妹還需照顧,你若身死,我雖不敢說即刻殉情,但也會為你終生守節。」
此時的馮之舒,眼神無比堅定,連帶著那聲相公都喊得十分決絕,聽的周正心中十分感動。
之前當得知她是兵部尚書的女兒時,周正還擔心她只是暫且找個居住的地方,並未真的看上自己,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回事。
雖不敢說現在的馮之舒已經喜歡上自己,但看其言行,應該是那種深受封建禮教束縛的女子,講究從一而終。
周正雖對封建禮教不喜,但卻對這種人十分敬佩。
看著如此激動的二人,周正趕忙說道:「只是提前和你們說一聲罷了,以我的本領,也未必會有事。」
「至於給邢州知府寫信也大可不必,嚴峰那廝讓我等去山上探查情況,也在職責之中,您就是寫信也無用。」
「雁盪山的情況我知曉一二,別的不說自保應該不是問題,我怕的就是,我離家的這段時間嚴峰他們來找麻煩。」
「所以,若是方便,你們便去尋林總兵也無妨!」
聞言,馮之舒上前一步道:「相公放心,家中有我照料不會有什麼事的,那嚴峰若敢前來,我便能應付於他。」
看著一臉堅定的女兒,陳新蓮亦是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他區區一個屯長,翻不起什麼風浪來,你就放心去吧。」
看著眼前這對母女,周正也是無言。
二人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真遇到事情,會是個什麼情況。
不過,想到二人的身份,估計嚴峰也不敢亂來。
想到這,周正便道:「嗯,好,那我再去趟鎮上買些兵器,晚上便去雁盪山。」
說罷周正便要離去,這時,馮之舒突然道:「相公等等。」
說話間,她從懷中掏出一枚通體碧綠的玉佩道:「昨夜幫母親和小妹診病已經花了你不少銀錢了,這次出去便將這東西賣了吧,買些好的兵刃甲冑,我……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