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四公主慕容嫣然

  騎著馬去鎮上買了一些酒菜後,周正便回到了家中。

  此時,馮程正和妻女說著分別這段時間的不易。

  見周正回來,馮程忙道:「好了好了,等明日路上有的是時間說話,咱們還是先吃飯吧!」

  「明日便走?這麼急?」周正打開食盒的手都僵了一下。

  馮程笑著搖了搖頭道:「益州在東南,我為了接夫人是南轅北轍才來到這的,若是再耽擱,怕是要誤了上任的日期了。」

  周正聞言也不再多說,將幾碟小菜端出來之後,他看了看周圍,又道:「哎,慕燕然呢?」

  馮之舒道:「她說不太舒服,去姜叔家了,我和娘叫了幾次,她都不回來。」

  周正愣了一下,隨後便道:「許是見你們一家團聚心裡不太舒坦,我去叫她,今後便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啊。」

  說著,周正便走了出去。

  陳新蓮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這時馮程突然道:「那個燕人姑娘,她叫什麼名字?」

  「慕燕然啊!」陳新蓮道。

  「慕燕然。」馮程重複著這個名字,眉頭緊鎖起來。

  見他神色不對,陳新蓮便道:「怎麼?有什麼事?」

  馮程搖了搖頭說道:「沒,沒什麼,興許是我想多了吧!」

  另一邊,姜武家中。

  「我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耳朵聾啊,還是腦子傻啊!」慕燕然瞪圓了雙眼,火氣八丈高。

  周正還當是她看到別人一家團聚,她孤零零一人心中酸楚呢,於是便勸解道:「丫頭,你在大乾也無親無故,今後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之舒的父母便也是你的父母,今後你有什麼事,他們也會為你撐腰呢!」

  此話一出,原本便怒火中燒的慕燕然,直接暴跳如雷起來,她指著周正鼻子罵道:「混帳,我慕燕然有爹有娘,何須再認別人做爹娘?你能不能別自作動情了?」

  「還有,別以為我當初跟你回家便是看上你了,我只是花錢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想當我的丈夫,你也配!」

  「今天姑奶奶便明白告訴你,等哪天我找到了其他落腳之地,便一腳把你踢開,今後你我再無瓜葛,明白嗎?」

  因為二人距離較近,慕燕然的吐沫甚至噴到了周正臉上。

  後者完全不知道這丫頭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一時間也沒個反應,旁邊的姜瑤亦是一臉懵。

  剛才慕燕然找到她,說要在這睡一晚上的時候,她也沒多想便答應下來,現在看來,應該是他們家鬧矛盾了。

  沉默半晌,周正伸出手落到了慕燕然的額頭上。

  上面有些汗珠,卻並不燙。

  「你幹嘛?滾開!」慕燕然一把將周正的手打掉。

  雖說這傢伙脾氣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像今天這樣,還是頭一次,周正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她,似是在思索什麼。

  慕燕然被他看的有些發毛,她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道:「看什麼?」

  「看蠢驢!」周正淡定道。

  「蠢驢!你罵我是驢,你才是驢,你全家都是驢!」慕燕然張嘴便反罵了回去。

  周正無比平淡的說道:「又蠢又倔,你不是驢誰是驢?罷了,懶得和你扯皮。」

  「我記得之前和你說過,如今大燕已經亡國,我不管你是哪個地主家的姑娘,還是官老爺的小姐,都給我踏實本分些。」

  「我不欠你的,別人也不欠你的,沒人有義務慣著你的臭脾氣。」

  「好啊,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今後也別回去了,姑娘請便,咱們後會有期!」

  周正對其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他對這個慕燕然已經徹底沒了耐心。

  之前看在她給了自己一塊金子,解了自己燃眉之急的情況下,周正將她收留在家中,並對其多番忍讓。

  結果,這傢伙竟不知收斂,且頗有些得寸進尺的樣子。

  如此一來,周正要是再留著她,今後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出來。

  所以,還是讓她自己滾蛋了事。

  慕燕然也頗為硬氣,她挺著微微隆起的胸脯說道:「你那狗窩,誰愛住誰住,姑奶奶才不住!誰和你後會有期,咱們應該是後會無期才是!」

  周正已經懶得與之廢話了,他大步離去,半分停留的意思都沒有。

  趕走了周正,慕燕然拿出一小塊金子拍到了姜瑤面前道:「瑤妹,我要在這住段時間,這是房錢,你先收著。」

  看到那明晃晃的金子,姜瑤眼睛都直了:「燕姐,這是……這是金子?」

  「嗯!貨真價實的金子,明日咱倆一起去鎮上換成銀子去,夠咱們花幾年的了!」慕燕然撅著嘴巴道。

  姜瑤盯著金子看了老一會,才抬頭看向姜瑤:「瑤姐,這是哪來的?」

  姜瑤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搪塞道:「逃難的時候撿的,你就收著吧,反正不是偷的。」

  ……

  周正家中。

  見周正沉著臉回來,陳新蓮道:「碰釘子了吧!」

  「唉!真不知道這丫頭哪裡來的脾性,真當自己是金餑餑了,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說話間,周正已經坐到了椅子上。

  他拿起酒罈就要打開酒封倒酒。

  然而就在這時,馮程卻是將手蓋到了酒封之上:「等等,既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便是緣分。」

  「蓮兒,你再去一趟吧,按我剛才說的話和她說,她定會回來。」

  陳新蓮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哎!」周正想要叫住,但馮程卻搶先道:「讓她去吧,你我先把酒倒上!」

  周正無言,只得低頭倒酒。

  很快,陳新蓮便來到了姜瑤家中,此時姜武已經回來了,見到陳新蓮,他忙打招呼道:「見過嫂夫人。」

  陳新蓮並無倨傲,而是謙遜道:「哪裡是什麼嫂夫人,我相公的年歲還沒你大呢,叫我弟妹便是。」

  相公這麼有禮貌,妻子竟也這麼有禮貌,怪不得人家的女兒溫順聽話。

  再看看自家的姜瑤,姜武只有滿臉無奈。

  這時,慕燕然也齜牙咧嘴的走了出來,她怒道:「你還來幹什麼?不是說了,今後我們再無瓜葛,後會無期嗎!」

  陳新蓮並未生氣,她一臉平淡道:「我家相公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想當初你爹,你爺爺,你太爺爺,也算英雄人物,可到了你這,怎麼就成了個不敢見人的縮頭烏龜了呢!」

  「若是有膽量,便來家中一敘,若是……」

  「啊~!」

  還不等陳新蓮說完,慕燕然直接尖叫起來,她左右看了看,隨後便從牆上將姜武的長刀取了下來:「混帳東西,姑奶奶不和他一般見識他還沒完了,看我不剁了他!」

  說罷,她便快步向著家中跑去。

  姜武見狀懵了,他趕忙道:「哎,丫頭,有話好好說,把刀放下!」

  陳新蓮雖然對她的反應也有些驚訝,但卻也並不擔心,周正就在家中,哪怕這丫頭拿著蓋世神兵,也難傷自家相公分毫。

  她對著姜武微微躬身道:「姜兄台,我家姑娘打擾了!」

  姜武忙擺手道;「無妨無妨!」

  兩家離得不遠,不一會功夫慕燕然便殺到了周正家中。

  「老匹夫,你給我死出來,今天我不砍了你,我跟你姓!」慕燕然提著刀厲聲大喊,頗有些農村婦女幹仗的架勢。

  見她這般架勢,周正趕忙上前:「你幹什麼?趕緊把刀放下!」

  「你給我滾開,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沒關係!」面對周正,慕燕然也絲毫不怵,她拿刀指向對方,一副要隨時砍過去的架勢。

  現在的周正哪裡還會再謙讓?他箭步上前,慕燕然見狀隨即一刀砍了下來,然而她的功夫哪裡比得上周正?只見後者閃電般出手,直接掐住了慕燕然的手腕。

  微微一使勁,慕燕然手中的刀便落到了地上。

  「鬧夠了沒有!」周正厲聲呵斥。

  慕燕然惡狠狠的瞪著他道:「滾開,我要和那老匹夫決一死戰!」

  就在這時,馮程緩步從房間內走了出來,他對周正道:「放開她吧!」

  周正看了看馮程,又看了看慕燕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其放開,不過那刀他卻是沒收了。

  重獲自由之後,慕燕然似是瘋婆娘一般向著馮程撲了過來。

  馮之舒和馮之雲趕忙上前阻攔,然而卻被馮程呵退:「下去,讓她過來!」

  二人一個猶豫,慕燕然已然衝到馮程面前,她全力撕扯著馮程的衣服,但因力氣太小,終究是沒能奈何對方。

  這時,陳新蓮也趕回來了,看到自家男人站在那任由慕燕然廝打,她也是眉頭一皺:相公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這姑娘是他曾經出使燕國時欠下的情債?

  慕燕然撕扯了半天,也未能奈何的了馮程,最終她因為力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但她那凌亂的劉海下方,一雙野狼般的眼睛,依舊瞪著馮程。

  雖說沒受什麼重傷,但馮程也頗為狼狽,衣服被撕裂了不少,臉上還有指甲撓的印記。

  簡單理了理衣服,馮程便對慕燕然道:「我是大乾的兵部尚書,所作所為,皆是為大乾的朝廷、百姓、軍卒謀利,雖然有些手段是齷齪了點,但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就像你們燕國的兵卒在我大乾的土地上,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我想你們也不覺得有錯,反而會沾沾自喜,認為這是強盛的表現,對不對?」

  此話一出,慕燕然看向馮程的目光為之一黯,但很快,她又揚起頭說道:「你若堂堂正正,以兵戈相見,哪怕我大燕三千萬軍民被你殺戮一空,我也絕無怨言,可你偏偏用些極度卑劣的手段。」

  「害我子民,害我國君,你算什麼男人?」

  馮程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我又何嘗喜歡用這些卑劣手段,只是我大乾軍卒戰力不及你大燕,且那些世家大族畏戰怯戰,根本不予支持,沒辦法,為了我北境子民,我也只得將那些煮熟的麥種送給你們。」

  「再給你們的國君,送去我搜羅的美女和一些邪燥之藥。」

  「你要說我手段骯髒,我認,但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你們國君若是奮發圖強,不碰那些東西,又怎會荒廢朝政,英年早逝。」

  「還有你們北燕被滅國,實話實說,當時我是力主出兵協助你們北燕抵抗大遼的,只可惜朝中氏族的力量太大,未能如願。」

  「不然的話,有我大乾協助,你們北燕也不至於亡國滅種。」

  「當然,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為了此事我都已經被免職了,再說其他,我也無能為力。」

  「孩子,聽我一句勸,有些事情過去了,便無法再挽回,你能從那裡一路逃到大乾,便是上蒼庇佑。」

  「若是繼續背負著仇恨活著,便是辜負了上蒼的好意!」

  「所以,今後還是好好過日子吧。」

  聽著馮程苦口婆心的勸說,慕燕然的神色從憤怒變成反思,最後又變成了委屈。

  她坐在地上,無聲的抹著眼淚。

  周正則徹底懵了,同是亡國之人,張桓他們就看的比較開,燕國亡了便亡了吧,在這吃得飽穿得暖,日子逍遙自在,他們整天樂呵呵的。

  怎麼這丫頭就轉不過彎來?還是說,她是北燕貴族,世受皇恩,所以比較忠誠?

  就在周正疑惑之際,馮程已經緩步來到了他的身旁:「賢婿,借一步說話。」

  「啊!好。」

  二人來到一旁,避開了所有人。

  馮程指了指慕燕然道:「你知道她本名叫什麼嗎?」

  這話倒是把周正問住了,燕人逃難過來也沒帶著戶籍,來到這之後,問個姓名年齡便算是登記了,怎麼他這名字還有假?

  見周正一臉疑惑,馮程也不再賣關子,他說道:「這丫頭,本姓應該是慕容,名字嘛,不叫燕然,而是叫嫣然,嫣然一笑的嫣然。」

  此話一出,周正如遭雷擊。

  慕容這姓氏是北燕的國姓,除了皇室一脈,再無其他人姓慕容。

  他看向馮程道:「這傢伙,是北燕皇室?」

  馮程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據我所知,應該是北燕皇室的四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