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軒!捷軒!你怎麼樣?」一個頭戴范陽帽的漢子急步跑到劉宗敏身邊蹲下,後面遠處幾十個男女跟著跑上來察看傷情。
「闖王!此子有些扎手,那火器不知道是咋打造的,竟然如此厲害!闖王!宰了他為額老劉與兄弟們報仇!」
劉宗敏靠在闖王的大腿上恨恨地嚷著。
「那小子何至是有些扎手,是非常的扎手啊!那火器利害之極,又快又准。但那位小兄弟手下留情了,不射要害只射大腿,並沒有下死手,看來有和談的餘地。」
闖王將劉宗敏交給兩個衛兵,站起身,「兄弟們!去將受傷的兄弟抬下來。」
闖王環顧左右,「眾位兄弟!咱們的情況自己心裡清楚,咱們看著有十數萬人,若是真要衝陣,能衝到對方車隊前自己要餓暈累倒一半,更別說對方還有上萬張弓正引弦待發。
剛才大家都看到了,那小子手中火器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對方還有好幾人手持同樣的火器沒動,就憑對手一人十多個呼吸之間就撂倒了咱幾十個老營精甲兄弟。今日若真要與對方兵刃相見,恐怕咱們得全軍覆沒!」
「闖王!你說怎麼辦!兄弟們全聽你的。」
「為今之計,咱們只得向對方服軟,討要一些食物。」
「向這嘴上無毛的小子服軟!額射塌天不服!闖王!看額射死這小子。」
一個長大漢子身執一張大弓越眾而出,
「萬慶!不可魯莽!」闖王急忙出聲阻止。
「小子!看箭!」
射塌天一聲猛喝,鬆開手指一支長箭帶著嘯音直奔對方大腿。
「叭!」一聲響,眾人定睛細看,見那小子依然穩穩站在那兒面色如常。
「嗯!莫非射塌天失手了?」眾人心裡猜測。
射塌天略一遲疑,手上連動再發兩箭直取對手雙腿,箭去如流星眨眼便至,郭少靖提腿連環兩踩已將兩支長箭踩在腳下。
這下眾人看清了,霎時全都張著大嘴以為白日見鬼,射塌天也呆住了,這是人嗎?
聽到他們的對話郭少靖心中暗笑,原來彼此都是麻杆打狼兩頭怕,山頂上那些饑民根本無力沖陣,若是再拖上一天,他們自己就會餓倒一半,可笑自己剛才一萬分擔心。
剛才放箭的的漢子,必然是號稱「射塌天」的原邊軍弓手李萬慶,剛才闖王也叫他萬慶。只因吃不飽飯加入了流民軍,後來又受朝廷招安當了總兵,崇禎14年在鄖陽與張獻忠的戰鬥中領了盒飯。
「對面可是號稱射塌天的李萬慶?」郭少靖高聲叫喚。
聽到對面那少年人叫喚自己,李萬慶尷尬得不知該怎麼辦,對手根本不屑躲避只用腳就破了自己這個號稱射塌天三箭,而且還踩在地下,自己還能算射塌天嗎?
闖王這時反應過來了連忙回應:「這位小兄弟!額這位兄弟正是射塌天李萬慶。」
見是一個頭戴范陽帽的壯漢回應自己,心想此事或許能和平解決,那范陽帽必然是新闖王李自成。
李自成曾做過驛卒幹過邊軍把總,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只因崇禎初年國庫無錢維持整台國家機器運轉,精減了許多驛卒,李自成因丟失公文被迫下崗。
後來的表現也說明他還是有良知的,不像那些以劉宗敏為首的一幫無知渣渣天生惡胚。此時他應該叫李鴻基,幾年後才改名叫李自成。
想到這裡郭少靖高呼:「閣下莫非是新闖王李鴻基?」
「某正是黃來兒李鴻基!小兄弟知道在下?」
果然是他,我還知道你頭戴兩頂綠帽呢!下崗回家便惹上殺人官司被好友救回家,卻碰上自己的那個二婚老婆韓金兒正在偷人,一怒之下殺了這對姦夫淫婦,在自己侄子李過的慫恿下逃到甘州這個偏遠地區當了邊軍,仗著一身武藝還升了把總。
崇禎二年己巳之變,後金大軍兵臨京師,甘州邊軍進京勤王行至蘭州金縣(榆中縣)因參將剋扣軍餉鬧起兵變,邊軍士兵殺了參將王國與金縣縣令,隨即四散而逃。
李鴻基與侄子李過被迫加入流民大軍。
原來此地還是李自成曾經避難打過工的地方,去年高迎祥被孫傳庭擒殺之後,其餘各處散落的流民軍奉當時的闖將李鴻基為新闖王,活動在陝甘川一帶,現在他在此處現身倒也合理。
「闖王之名天下聞名,郭某自然知道。」郭少靖向對方一抱拳。
「郭兄弟過獎!那都是兄弟們抬舉,額受之有愧啊!」闖王抱拳還禮。
「闖王!郭某手下這一萬少年去年也是饑寒交迫的難民,難民又何苦為難難民。郭某有個主意不知闖王可否願聽?」
「郭兄弟!額黃來兒洗耳恭聽!請說!」
「闖王!郭某願意將糧食勻出一些,大家相安無事可好?」
「不知郭兄弟願意勻出多少糧食?」
郭少靖心知此處離天水相去不過兩日路程,至天水也可以買些糧食,之前在蘭州定西也買過糧食,須三兩半銀子一石,貴是有些貴,但若是安撫了這十幾萬饑民還是值得的,心中默算片刻,
「闖王!郭某願意勻出四百石小麥,五千條醃馬腿,六百石紅薯,兩千石粗鹽。」
「郭兄弟此舉活命無數,額闖王代表饑民兄弟姐妹謝過郭兄弟!」闖王一揖到地。
「多謝郭兄弟義舉!某等莫敢相忘!」闖王身後眾頭領跟著一揖。
「郭兄弟!什麼是紅薯?」闖王問道。
郭少靖轉身去牛車上拿下一袋紅薯,順手在旁邊渭水中洗乾淨,拎在手裡走上前去。拿出一個遞給闖王,自己拿了一個開始生吃。
闖王看著手中的紅皮果子,「郭兄弟!這就是紅薯?」
「正是!紅薯既可生吃也可煮熟吃烤著吃。諸位大哥大姐也可以嘗嘗。」
「喔!甜!脆!汁水足!好東西啊!」眾頭領紛紛誇讚。
「郭兄弟!這紅薯可以在這黃土地種植嗎?」一個頭領問道。
「當然可以!紅薯喜肥沃的沙土地,在這貧瘠的黃土高原上栽植產量不高,畝產一千多斤吧?所以選對地方很重要!」
「啥!畝產一千多斤還產量不高。」眾頭領大驚。
「是的!去年在高陽縣畝產最高能達一萬多斤吶!」郭少靖實話實說。
希溜!叭唧!哎呦!眾頭領摔倒一大片,倒在地上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滿臉驚訝。
「闖王!如今紅薯種子應該就要送到各州府衙,不如找幾位兄弟跟著我去西安將種子運回來,只需二十石紅薯種子便能栽種五萬畝,收成至少能達到五十萬石,種下兩個月便可以摘葉子吃。」
「眾位頭領帶著難民渡過這兩個月是關鍵。除了剛才的那些物資,我再留下二十萬兩銀子,讓各位頭領去各州縣購置一些糧食與開墾種植的農具物資,以後就不要再冒生命危險去沖城撞州,自己生產糧食怎麼也比刀來槍往搶來搶去要強。
郭少靖知道這個時候,流民軍只為能吃上個飽飯,能活命下去而已,並沒有爭天下的意圖。
「郭兄弟!這些紅薯不能作種子嗎?」
「不能!這批紅薯已經受過凍,難以發芽。須得保存完好的種子才可用。」
「原來如此!多謝郭兄弟吶!多謝郭兄弟活命之恩!」闖王李洪基眼中含淚帶著眾頭領一齊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