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結束。

  有人歡喜有人愁。

  有些人已經返回各自衙門處理事務了，有些人卻被雲厲叫去太子府吃午飯。

  誰都知道，他們父子的這頓飯不是那麼好吃的。

  如果可能的話，沒人想吃這頓飯。

  太子府上，雲厲坐於主位。

  其餘官員按照品級分坐在兩側。

  雲厲：「諸位都是朝中重臣，都說說吧，真紇和黎國的事以及老六的奏請，該怎麼處理？」

  面對雲厲的詢問，十來個重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

  亦或是，都在等著其他人先開口。

  還有人在心中暗暗誹謗。

  說是用膳，這膳食都還沒上，就開始說事。

  早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一空了。

  現在，好些人都覺得肚子餓。

  「舅父，你先說說吧！」

  最終，雲厲還是將目光落在徐實甫身上。

  現在不在朝堂上，他喚徐實甫一聲「舅父」也無所謂。

  不過徐實甫卻知道，這聲「舅父」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徐實甫稍稍沉默，乾脆道：「反正，戶部沒銀子！」

  徐實甫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要錢沒有。

  要命也不給！

  至於其他的，那就大家一起商量，不能每次都是自己來當這個出頭鳥。

  「吏部也沒有可派的官員！」

  唐術機智的順著徐實甫的話說下去。

  「……」

  雲厲臉上微微抽動，「那就是什麼都不給，讓他自己看著辦是吧？」

  雖然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但想和做，卻是兩碼事。

  沒銀子，或許還能搪塞一下。

  但不派官員，實在說不過去。

  他現在沒把真紇的土地當成大乾的土地。

  但只要老六那東西一天沒造反，一天沒有自立，真紇名義上都是大乾的土地。

  這是歸附！

  不是稱臣！

  哪怕做個樣子，都要象徵性的派幾個官員過去。

  要不然，那狗東西到處宣揚真紇都主動歸附了，朝廷卻連一個官員都不派，朝廷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唐術乾笑，「當初在往西北都護府派遣官員一事上，臣就犯了錯誤，如今臣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啊！」

  「孤知道你為難，也知道沒人願意去！」

  雲厲眉頭緊皺：「可朝廷總得做個樣子，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吧？」

  「這……」

  唐術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真不是他推脫啊！

  西北都護府的前車之鑑都擺在那裡。

  誰還願意去真紇啊？

  「要臣說，這事兒其實一點都不麻煩！」

  蕭萬仇不以為然道：「朝廷隨便找幾個人封個官派往真紇就行了！反正朝廷也沒指望他們能幹點什麼。」

  「對對……」

  「裕國公，還是你這腦子好使！」

  「就應該這樣！」

  「反正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蕭萬仇的建議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反正，派誰去都是一樣的。

  與其如此，還不如派兩個無才無德的人去。

  聽著群臣的話，雲厲不由在心中暗罵這群飯桶。

  就沒人說把老二或者老五封到真紇去嗎？

  就算不能給老六添堵，好歹也將他們攆出皇城！

  今年老二和老五倒是被解除足禁了，而且也沒再給他添堵了，但不把這兩人攆出皇城，他始終不放心。

  指不定，他們兩個還在密謀更大的陰謀呢！

  他現在只想安心對付雲錚，完全沒心思搭理那兩個兄弟。

  不過，這個事不能由他來說。

  他來說，就成了蓄意打壓謀害兄弟了。

  要群臣提出來，他實在沒辦法了，「被迫」答應群臣的請求。

  這樣，他在文帝那裡也有個交代。

  「罷了！此事先暫且不議。」

  雲厲抬手制止群臣，「如今，老六得了真紇之地，黎國雖說是稱臣納貢了，但實際都是向他稱臣納貢！如此以來，他的兵鋒更加強盛，你們說說，朝廷該怎麼辦？」

  聽著雲厲的問題，群臣再次沉默。

  遏制雲錚！

  在朝廷，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

  但每次討論這個話題，基本都是無疾而終。

  就算偶爾有人提出一點辦法，也是無功而返。

  如今，雲錚可謂是真正的雄踞北方了！

  周圍的國家，除了一個亂象頻發的西渠，一個孤懸海外的羽國，都被雲錚打得俯首稱臣了。

  朝廷雖然在不斷擴軍，但壓力卻越來越大。

  唐術沉默一陣，開口道：「臣竊以為，現在再談如何遏制雲錚，根本沒有意義！朝廷已經無法遏制他了。」

  「如今，很快就要入冬了，雲錚應該也快班師了。」

  「此次攻打黎國，雲錚的戰損雖然不詳，但花費肯定也頗多！」

  「雲錚應該不會在冬季用兵，但很可能會在冬季找些別的事情干……」

  後面的話，唐術沒有明說。

  但云厲群臣都聽出來了。

  找別的事干？

  無非就是給朝廷和雲厲這個監國太子添堵！

  現在壓根兒就不是他們如何去遏制雲錚的問題。

  是他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雲錚的刁難。

  朝廷現在的處境極其尷尬。

  恨雲錚，但又不敢跟雲錚開戰。

  不想給雲錚任何東西，但又不受不住雲錚的威脅。

  雲厲派了很多人在關內詆毀雲錚，破壞雲錚的名聲，但再怎麼詆毀，都無法否定雲錚的功績。

  這種狀況之下，朝廷跟雲錚的關係非常微妙。

  雙方目前維持著一種詭異的平衡，他們都想打破平衡，但在不斷試探，但都不敢輕易動手。

  雲錚或許是在等一個合適的藉口。

  而朝廷則是在積蓄力量。

  雲厲和群臣頭疼不已的時候，寢宮中的文帝也在發愁。

  「就沒有一份關於黎……國的詳細地圖嗎？」

  文帝愁眉不展的詢問穆順。

  「這個……真沒有。」

  穆順無奈，「黎國脫離中原王朝的掌控已經幾百年了，離咱們又這麼遠，實在沒有詳細的地圖，就這份地圖，都是先皇尚在的時候命人根據古籍的記載所繪製的……」

  聽著穆順的話，文帝也是一陣無奈。

  他不能去黎國看看，連地圖都沒得看？

  「這逆子也真不懂事！」

  文帝又抱怨起來，「黎國都稱臣了，他也不知道送份地圖回來？怎麼著，還想朕賞他幾百萬兩銀子換地圖？」

  聽著文帝的抱怨，穆順卻是笑而不語。

  文帝就差把炫耀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嘴裡一口一個逆子的罵著，這心裡卻念得很。

  文帝兀自罵了雲錚一陣，突然又抬頭詢問穆順：「你覺得，朕還能不能去一趟莒州啊？」

  穆順臉上狠狠一抽，愕然的看向文帝。

  片刻後，穆順笑呵呵的說：「如今我朝疆域勝過歷朝歷代，聖上文治武功，皆超過歷朝帝王，老奴以為，聖上當於慕州稷山封禪，以求上蒼福佑大乾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