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狐假虎威

  「大膽!」

  這小軍官官階不高,卻是宮中禁衛出身,何時受過這等輕慢。

  「來人,把這個窩藏罪犯的傢伙給我拿下。」

  大魏的軍隊向來鐵腕,就算鬧到皇上那兒,他也不怵。

  更何況,這次是奉命行事,更不必顧忌對方是誰。

  再大的靠山,還能大過他背後的那位不成?

  「放肆!瞪大你的鼠目,可曾識得此物?」

  一番炫耀反遭挫敗,那位少爺面上頗感掛不住,慌忙間自懷中摸出一枚令牌以正聲威。

  只見那令牌的紋飾與銘文瞬間映入小校眼中,其面色頓時風雲變幻。

  此乃宮中御令。

  「聽好了,我出身尊貴周府,我的表兄,乃是當朝皇室之下的九皇子,未來的帝王人選。一旦他龍袍加身,膽敢招惹於我,你們這些螻蟻,誰也休想安生!」

  少爺得意揚揚地亮明身份,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譁然之聲。

  周府,一個與皇室聯姻的顯赫家族,在整個長安城內名聲顯赫,無人不曉。

  自然,所有反饋無一例外皆是負面之辭。

  「唔,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聖口出此言。」

  一名身著常服的青年男子緩緩自守衛之中踱步而出。

  魏陽穩步上前,目光輕輕掠過那位看似貴胄的青年。

  嗯,毫無印象可言。

  這意味著,即便此人真是出自周家,也絕非周家正統血脈的繼承者。

  畢竟,那些嫡傳子弟,他皆銘記於心。

  「殿……表哥,我是周駿啊!上次我還特意進宮探望了姑母與表哥呢!」

  待看清來者的面容,周駿的身軀不禁微微顫抖。

  這並非恐懼,而是喜悅與激動交織的情緒。

  能在宮外偶遇這位九皇子表哥,實乃天賜良機。

  若能藉此機會攀上這棵大樹,未來或許自己也能混個侯爵噹噹。

  「愣著作甚,將這些街頭行兇之徒盡數拿下,送交內史衙門處置。」

  相較於周駿的興奮,魏陽的面色卻是一片冷漠。

  以往僅是耳聞,今日方才是真正領教了周家外戚的囂張氣焰。

  接到魏陽的指令,那領頭的衛隊長即刻下令,將包括周駿在內的所有人團團圍住。

  有幾個不知是愚忠還是衝動,竟敢將手中武器指向衛兵。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未待魏陽開口,周駿已嚇得面如土色,急忙回頭呵斥:「爾等意欲何為?還不速速放下武器!」

  「這……定是表哥在與我玩笑吧?」

  言畢,他連忙轉向魏陽,賠笑道,先前的傲慢無禮早已蕩然無存。

  「你覺得呢!」魏陽無意與之囉嗦,吩咐手下取來繩索,將眾人一一捆綁,「即刻送往內史衙門。」

  此地歸他管轄,此舉並無不妥。

  「綁得太緊了……松一些,再鬆些啊……」

  周駿大聲哀求,四周卻無人理睬。

  這一幕,就連他身後的二狗子等人也面露羞愧。

  看來周家已到了非整頓不可的地步,否則將來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魏陽冷眼望著周駿一行被衛兵帶走,心中暗自拿定了主意。

  他對周家本無絲毫情分,倒是需得好好安撫宸妃。

  否則,以這位便宜母親的性子,怕是要鬧得滿城風雨。

  「小人拜見殿下。」

  幾名衣著雜色、神色惶恐的小吏跪伏於路旁。

  「都起來吧……」魏陽環視一圈,問道:「市令何在?」

  按魏律,長安九市各設市令一位,秩祿六百石。

  眾小吏戰戰兢兢起身,其中一人鼓起勇氣解釋道:

  原來,南市的市令與市丞職位均為空缺。

  加之國喪期間,朝廷無暇派遣新官。

  於是,南市大權竟落入這群無秩小吏之手。

  其間,欺上瞞下、中飽私囊之事,自是難以避免。

  魏陽暫且按下心中計較,手指輕點,指向南市區那片繁忙的工坊區域,語帶深意地詢問:「此地歲入租稅,究竟能達幾何?」

  魏朝非明時之制,商貿往來,納稅自是題中應有之義。

  為防商賈稅後心生非分,妄圖染指政壇,求取與農夫同等之皇恩浩蕩,魏室權柄者巧施文墨,於律法之中,將營業稅及諸般工商課徵,皆納入「租稅」一詞之下,以此模糊界限。

  眾小吏面面相覷,最終由一位鬚髮斑白、經驗豐富的老吏出列答話:「約莫百萬銅錢。」言罷,似恐魏陽疑其不實,連忙補上一句:「此數據內史府檔案可查,絕無虛言。」

  魏陽聞此,不禁暗自發笑,心道此言豈能欺人?

  偌大南市,繁華之地,年租稅僅止百萬,世間哪有此等便宜之事?

  即便無精確帳冊為憑,魏陽亦能估測,南市之地,年生產總值何止萬金計。

  區區百分之一的租稅率,即便是後世強盛之國,亦難尋如此低稅之例。

  當下魏陽無暇細究,手中無人可用,唯有先穩住眼前眾人,徐圖後計。

  歸途之中,魏陽步履沉穩,思緒卻如潮水翻湧。

  當前困境,無外乎財與人:財可聚人,人興則財旺,二者相輔相成,卻又互為掣肘。

  正思索間,一行人馬突遭攔截,一素衣男子立於車前,雖看似平平無奇,四周守衛卻已箭在弦上,氣氛頓時緊繃。

  「草民徐善,懇請殿下賜一面緣。」

  此人儒袍加身,頭戴儒冠,自稱草民,面容卻不顯絲毫卑微怯懦。

  「徐善?」

  若魏陽記憶無誤,徐善應是遭逢陳宣借削藩之機,盡失官位。

  此乃徐善自謙為草民之根源。

  然魏陽心知肚明,此狀不過一時,徐善交友遍天下,與太后交情匪淺,東山再起僅是時間問題。

  「原是善公大名,久仰久仰。」

  念及此,魏陽自是展現出禮遇賢才之態,恭請徐善登車詳談。

  他預想過豎起招賢旗後,必有響應之人。

  卻不料,首位來訪者竟是如此重量級角色。

  「殿下過譽了。」

  言雖如此,面對魏陽之隆禮,徐善泰然自若步入馬車。

  此番現身,絕非偶然。

  實則,自魏陽領南市重任消息傳來,他便徘徊於這條歸宮必經之路。

  在徐善這般精明人眼中,身為九皇子的魏陽,才華橫溢,深得魏武帝寵愛,距太子之位僅一步之遙。

  此刻正是押寶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