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馬蹄踹急,在這寒風之下,似乎草原也變得冷硬起來,馬蹄踩踏在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姜柯盯著前面逃竄的三名斥候,手中的硬弓已經舉了起來。
原本溫潤的眼睛,在這一刻也變得銳利起來。
一個男人最好的蛻變便是戰鬥,戰場永遠是男兒成長的好地方。
作為并州人,參軍並不是單純為了吃軍餉,更是為了保家衛國,將匈奴徹底打怕,讓他們不敢南侵。
只有并州的男兒才能深刻感受到在匈奴鐵蹄下,百姓們的無助和害怕。
擊退匈奴就是他們并州男兒的使命。
因此哪怕是姜柯這樣在殷實家庭中長大的人,也來參軍。
而第一次和匈奴廝殺,便取得這樣的勝利,讓姜柯也褪去了稚嫩的一面。
胯下戰馬爆發出遠超匈奴戰馬的速度,很快便拉近了距離。
弓如滿月,一箭射出。
匈奴戰馬悲鳴一聲,轟然倒地,上面的匈奴斥候被甩飛了出去,翻滾了幾圈後爬起來奮力奔跑。
只是兩條腿又哪裡能趕上四條腿。
很快這名落馬的斥候被一刀梟首。
剩下的兩名斥候,姜柯如法炮製,將射人先射馬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
「彩!」
「彩!」
「彩!」
四名戰友高聲喝彩,臉上露出笑容。
姜柯是他們隊伍中最小的,四人都將他當成弟弟看待,而現在這小老弟終於成長了。
這一戰,光是他便射殺了五人,殺的人數僅次於褚衛。
「姜哥兒,你這弓術非凡,能當神射二字。」
「等你武道修為提升起來,說不定可以加入羽林軍。」
「成為羽林軍好,不用像我等游騎般這麼辛苦,姜哥兒回去好好練,日後加入羽林軍,哥幾個臉上也有光。」
聽著幾人的話,姜柯臉上也浮現出笑容,羽林軍確實是他嚮往的軍團。
不過經此一戰後,他的心思也有了變化。
這個小團體讓他感覺很溫暖,他不想離開。
「走吧回去,這次殲滅匈奴斥候,也算是立了功,侯爺必定會有獎賞。」
幾人說笑著,便準備掉馬而回。
也就在這時,四周的緩坡上突然出現了無數匈奴身影,幾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心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看著那黑壓壓的一大片匈奴,褚衛瞳孔猛地收縮,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匈奴大軍來了。
「跑!」
五人瞬間調轉馬頭,瘋狂催動戰馬。
姜柯心中的興奮此刻也化為烏有,一股冷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如此多的匈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更加密集的馬蹄聲響起,回頭看去便見數十匈奴鐵騎已經向著他們追逐而來。
「逃不掉了。」
一聲輕微的嘆息響起。
姜柯急忙道:「伍長,可以逃掉的。」
褚衛臉上露出苦澀,「咱們的戰馬體力已經下降了。」
姜柯心裡一顫,確實如此,他們的戰馬經過兩次衝鋒,又深入大漠追趕斥候,體力已經不如這些剛出現的大漠戰馬。
「姜哥兒,回去報信。」
褚衛說完,和其餘三人一同調轉了馬頭。
姜柯急了「一起走啊!」
「快走,莫管我等,死了能上英烈碑,死有何懼!」
孔尚開口,眼神平靜地看向遠方衝來的匈奴鐵騎。
其餘三人也都笑了,是啊,死了能上英烈碑,那是榮耀,雖然他們並不想死,但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哥幾個,今日也算是咱們的最後一戰了,後悔嗎?」
褚衛將戰刀再次抽了出來。
「加入征北軍是老子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情,有哥幾個陪著,死算什麼!」
「不錯,能和你們成為袍澤,人生一大幸事。」
「伍長,之前二鍋頭我沒喝,現在總該給我喝一口了吧。」
褚衛拿出酒瓶,看著這酒瓶想到了自家媳婦大半夜排隊給他打酒的樣子,眼眶有些泛紅。
將酒瓶拋給王威,「都是你的了。」
隨後褚衛看向放慢了速度的姜柯,喝道:「讓你走沒聽見嗎?磨磨蹭蹭,娘們唧唧的,快回去報信!」
「我……」
姜柯想要說什麼,但鼻子一酸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這四人是要將生的機會留給他,他們要去阻擋那些匈奴鐵騎,哪怕能阻擋一分,也能讓他多一分逃命的機會。
眼淚不知何時流了下來,心裡更是有著刺痛。
刀疤臉急了,還在這裡磨蹭,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彎弓搭箭,直接一箭射在了姜柯戰馬屁股上,戰馬吃痛,向著前方飛奔而去。
「姜哥兒,莫回頭,好好活下去,你將來是要進入羽林軍的!」
「姜哥兒,等你成為羽林軍了,別忘了來英烈碑前告知一聲,讓哥幾個也高興高興。」
風中傳來有些模糊的聲音。
姜柯抹了一把眼淚,他不想回頭,但卻又忍不住。
便見最前面猶如黑塔般的高大漢子,戰刀前指,發出一聲怒吼。
「飛騎銳,衝鋒!」
「衝鋒!」
刀疤,王威,孔尚怒聲嘶吼,一磕馬腹,頓時戰馬飛奔而出,向著那數十匈奴鐵騎衝去。
「不要!」
姜柯大吼,眼淚奪眶而出,明知道是死還要衝上去,只為了給他爭取一點逃跑的機會。
我不去羽林軍了,你們和我一起逃啊!
一股悲傷到極致的情緒讓姜柯渾身都在顫抖,感覺胸腔都要炸開了。
說起自家孩子,臉上冷硬線條就變得柔軟的褚衛。
喜歡炫耀自家媳婦的孔尚。
摳搜無比,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刀疤。
還有沉默寡言,不怎麼說話的王威。
之前四人還在和他並肩作戰,還在誇讚他是神射,而現在卻和他背道而馳。
他的前方是通往北疆的坦途,而他們的前方卻是兇殘猙獰的匈奴。
「我已經跑得夠遠了,你們也可以跑了,求求你們了。」
「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
「不是說好了要來吃我的喜酒嗎?你們不能食言啊。」
姜柯不斷地自語,只是他並沒有看到四人回頭,反而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衝撞進了匈奴鐵騎中。
猶如四顆石子投入了河水中,瞬間被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