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6章 鏡中鏡
盧輝轉頭望去，就見街邊的彩燈之下俏生生的站立著一名少女。
這少女年方二八，正是青春洋溢之時，雖然衣著普通，未施脂粉，但僅僅只是那種自然流露出的美感便足以令人迷醉。
見到這名少女，盧輝不由得心頭狂震，脫口而出道：「璃娘？」
聽到這個稱呼，少女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輕輕一跺腳，嬌羞道：「盧哥哥……，再這樣取笑人家，人家可不理你了！」
說著，少女轉身便走。
盧輝幾乎沒有猶豫，立即便跟了上去。
而這一幕也恰好被街邊的攤販們看到了，只見這些攤販們哈哈大笑，然後出言嘻笑道。
「璃兒跑這麼快幹什麼？你心心念念的盧哥哥可就在後面呢！」
「盧少爺，要我說你跟璃兒的親事還是趕緊定下來吧，老頭子我還等著喝你們兩個的喜酒呢！」
看著這些沖自己笑嘻嘻說話的鄉親們，盧輝心中的慌亂越發濃重。
他們……不是早就已經死了麼？
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逝，旋即盧輝便沖這些人強笑一下，然後擠開人群快步離去，只留下身後一片的嘻笑之聲。
前方璃兒姑娘跑的很快，盧輝追著她很快便離開了主街，拐了幾個彎後便來到了一片水氣森森的所在。
這是一片梨樹林，此刻梨花正是開的好的時候，在星光的照耀下真好似一座座雪山。
盧輝放慢腳步，穿過梨樹林，然後眼前便出現了一方小小的池塘，最早可能是梨園主人用來澆灌這些梨樹所用，但伴隨著梨園的廢棄，這小小的池塘也隨之荒廢了。
璃兒此時就站在池塘邊上，背對著盧輝，似乎在發呆。
盧輝慢慢走了上去，跟璃兒並肩站在了一起。
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這麼靜靜的站著。
前方的池塘倒映著天上的繁星以及塘邊的梨花，形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真美啊！」良久之後璃兒方才輕聲感嘆了一句。
盧輝並沒有吭聲，因為在他看來，所有的美好加起來都不及身旁這個少女的萬一。
他只想就這樣靜靜的跟璃兒站在一起。
可他不說話，一旁的璃兒可沒有沉默下去的意思。
「都怪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喊我璃娘，害我被那麼多人嗤笑！哼！」
說到最後，璃兒十分嬌嗔的跺了跺腳，然後側過頭去，不理盧輝了。
她本來是想等盧輝安慰自己的，可沒想到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響動，不禁側目望去。
卻見此時的盧輝正痴痴的望著自己。
這目光看的璃兒有些心慌，心頭卻又湧上了一絲幸福。
「你看我幹什麼？」璃兒低下頭，有些局促不安的質問道。
盧輝還是沒有吭聲。
璃兒又有些氣惱的抬起頭來，可看著盧輝那副傻樣子，本來想繃著臉的她終於忍不住撲哧一樂。
「說話啊，啞巴了不成？」
盧輝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最終才低聲道：「璃兒，你真美！」
璃兒的臉騰一下更紅了，手腳都沒處放了，站在原地吃吃艾艾的說道：「就……就會取笑我！」
「我說的是真的！」盧輝無比認真的言道。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嬢嬢讓我將家裡的剪紙拿出來賣的！我要回去了！」
說著，璃兒有些慌亂的想要離去。
因為她感覺今天的盧輝實在有些不對勁。
尤其那目光簡直亮的駭人，讓她有些害怕。
可就在她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候，盧輝突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哎呀！」璃兒驚叫一聲，「盧公子，你快鬆手，讓別人看到可就完了！」
璃兒驚慌失措的喊道，但很快她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因為她看到了盧輝眼中的沉痛之色。
「盧哥哥你……。」
「璃兒，對不起，當年我不該痴迷文道，結果辜負了你對我的感情的！對不起對不起！」盧輝喃喃道。
而伴隨著他的呢喃，周遭的梨樹林逐漸扭曲，消散。
一同散去的還有面前的璃兒。
只見她的面容漸漸模糊，身軀也隨之變得透明。
儘管如此，盧輝依然沒有鬆手，而是死死的攥著，似乎這樣就可以多挽留面前這個少女一會了一樣。
但這不過是徒勞的掙扎而已，一切根本不以盧輝的意志為轉移。
很快，璃兒的身形便片片散去，一同散去的還有整座城池。
盧輝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儘管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但他還是不想看到這一幕。
而也就是在閉上眼的那一剎那，一股濃烈的血腥氣直衝鼻孔。
同時混雜在一起的還有刺鼻難聞的煙氣以及肉香。
這種古怪的味道令盧輝忍不住顫抖起來，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果然。
面前出現的是一幕地獄般的場景。
昔日繁華的城池已經成為一片斷壁殘垣，燃燒多日的大火終於漸漸停歇，但那濃郁的煙氣依然縈繞在整片廢墟的上空，經久不散。
禿鷲和不知名的食腐鳥停落在已經坍塌了大半的城牆之上，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眸看著盧輝。
儘管已經經歷過一次，但這次的盧輝還是忍不住踉蹌了一下，然後雙腳不受控制的往城中衝去。
曾經熱鬧的街道已經蕩然無存，只留下一棟棟坍塌的房屋。
街道兩旁豎立著一根根長杆，上面吊著一具具屍體。
雖然已經被禿鷲吃的面目全非，但盧輝還是可以分辨得出這些人的身份來。
包子鋪梁叔，鐵匠鋪張伯，綢緞莊的樊掌柜……。
曾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終結在了長杆之上。
盧輝就感覺自己的手都在顫抖，然後便不由自主的繼續往廢墟深處跑去。
很快，他便來到了一座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商鋪之前。
這裡他曾經無比熟悉，甚至閉上眼都可以描繪出這裡的景象。
一間臨街的門臉，終年掛著翠綠的帘子，裡面賣著女孩子們喜歡的各色彩線胭脂。
這就是璃兒娘親的店鋪，也是盧輝經常到訪的地方。
可是此刻，那翠綠的珠簾不見了，店鋪也沒有了。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長杆上懸掛著的兩具屍體。
當看到其中那具嬌小一些的屍體身上穿著的青色裙衫後，盧輝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淚流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