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生快步走到糧食街口。
在那裡有一個大院,正是赤陽幫在南陽鎮內的一個分舵所在。
赤陽幫的產業不少。
不僅承接了南陽鎮北的礦山開採,在南陽鎮內還有幾處酒樓、作坊以及一部分的碼頭生意,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幫派勢力。
這次招工,待遇也是豐厚。
每個月的工錢,足足有五貫銅錢之多,報名來參加的人不少,人頭攢動。
陸長生尋摸了一陣,在人群中才終於找到了那嘴有點歪的丁管事。
人雖然多,但以他現在的實力,不動聲色的就從那些身體強壯的勞工堆擠了進去,湊上前,故作緊張的問道:「是……是丁管事嗎?」
「小人是陸大牛,之……之前填過報名的花名冊。」
顧青風給自己安排的身份叫做陸大牛,小時跟著父母逃饑荒流落到了南陽鎮,後父母病逝,從小在陳記酒樓打零工長大。
父母雙亡。
陳記酒樓表面上是屬於陳家的,但按照顧青風所說,似乎也是淨業司的眼線而已。
如此,自己的身份便是完全坐實。
「陸大牛?」
丁管事明顯有些疑惑,打量了兩眼陸長生,雖然沒什麼太大印象,不過赤陽幫在南陽鎮各處都招工,從他眼前晃過去的人沒有幾百也有八十,怎麼能誰都記得清。
「進去吧。」
「裡面那位是朱監工,只要通過了考核,以後你們就跟在他的手底下做事。」
丁管事見他身材魁梧,年歲也不大,便揮了揮手讓他進去。
陸長生點點頭。
剛等到他進門,那丁管事見裡面已經人滿為患,就命人把門關上,那些沒排上隊的,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進來後,每個人按照朱監工的要求,去提那邊的石墩,往返走十步。
石墩與在訓練營考核的那個類似,只不過個頭要小了太多,約莫只有一百多斤左右,能提起來,就算是力氣達標了。
一百多斤。
毫不誇張的講,以陸長生現在的實力,根本是一根指頭就能輕鬆的拎起來。
但他有任務在身,也是同前面的幾個漢子一樣,裝作略有些吃力的提著走了一圈,勉強達標。
而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篩選,就淘汰了將近一半的人,剩下的也都確實是身強體壯,有很多甚至原先就是在碼頭上卸貨的。
「所有人來按手印簽契,簽訂了之後,才能領工錢!」
「不認識字沒關係,鄭先生給你們念!」
朱剛揮了揮手,便有人給陸長生他們一人發了一張薄紙。
而他身旁那尖嘴猴腮,教習打扮的傢伙也像模像樣的念了起來。
「赤陽幫礦山僱工契約,工期一年,每月支付三百貫大錢……一旦按定手印,不可悔改,否則按規十倍賠償。」
他這邊念著,陸長生則是低頭掃了幾眼。
這一看,就發現了不對勁。
工期和工錢沒錯,可這條款上卻加了個一年後結,並且還額外提了一句,礦山兇險,且有妖魔作祟,生死自理!
這些個合同里最關鍵的隱性內容,這教習先生顯然是隱藏的沒有念出來。
只可惜。
那些勞工們雖然有一身好肌肉,但卻都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
「磨蹭什麼!」
「這可是千載難逢賺錢的好機會,就是辛苦點,別人托關係找上門也求不來的生計!」
「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
那朱剛見眾人猶豫,滿臉的橫肉晃了晃,兇狠的喝了一聲。
這些勞工們都嚇了一跳,急忙在上面按了手印,陸長生自然也跟著照做。
他倒是要看看這赤陽幫要弄出什麼么蛾子。
手續全都弄完後,朱剛這才揮手又招呼來了幾個持刀的幫眾,帶著眾人往礦山趕去。
約莫一個時辰。
陸長生一眾二十餘人就到了北礦山,與西山的荒涼不同,這裡在官路上還錯落著幾處小客棧,顯然是為赤陽幫服務。
北礦山是環形山,赤陽幫的採礦駐紮場地,就在山的中心盆地。
向著山側看去,已經被挖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坑洞,時不時就有兩三個身穿髒兮兮衣服的礦工背著一大框竹簍,吃力的從洞裡爬出。
搖搖晃晃的,像是已經將身體透支到了極點,但即便是這樣,在一旁監工的幾個赤陽幫子弟仍舊是揮舞著皮鞭狠狠打下!
幾乎與對待奴隸無異。
叮叮……
噹噹……
石鎬敲擊礦石的聲音不絕於耳,陸長生收回視線,他現在的視力堪比鷹眼,山那側的悲慘景象,在其他人看來,也只能看見一些像是螞蟻爬的小人。
「你們的運氣不錯。」
「現在是中午吃飯的時候,一會先吃了飯,下午再幹活,你們都是跟我混的,去十二號礦洞。」
朱剛將陸長生等人帶到中心盆地那赤陽幫駐紮地後,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他們自己去一個土帳篷里領吃的。
陸長生左右觀察著。
這裡絕大多數都是這種簡陋的土帳篷,但就在這中間,竟然還突兀的立著一處修建的極為精緻美觀的小屋,不知所住何人。
陸長生收回視線,和眾人一起打飯。
「每人一碗啊!」
負責打飯的那幫眾像是給牲口餵食一般,每人一大勺子。
陸長生看了看碗裡,就是用面和爛菜葉子熬的大鍋粥,挑了半天,也才能挑出一兩條肉絲。
「就吃這個,下午怎麼能有力氣幹活啊!」
頓時就有人抱怨。
他們眼饞的瞅著那邊的幾個監工,擺在他們面前的,都是好酒好菜。
「噓。」
「有一口吃的就不錯了,你們這些新來的,是沒挨過打吧,我只盼著能活著出去。」
礦山上的人也紛紛下工回來。
他們的臉上被礦灰蓋著幾乎看不清面貌,與陸長生這些新來的不同,他們幾乎是瘋一般的來搶這粥喝!
喝完之後。
所有人的表情麻木,卻沒有離開粥棚,而是半跪著,作出一個有些像是禱告的姿勢。
口裡默默念叨著:「求孤獨道長賜下符水,賜予我們力氣,讓我們遠離疾病……」
孤獨道長?
陸長生皺了皺眉,他也沒怎麼吃這沒營養的東西,而這時候,從那營地里唯一一座修建的像是小庭院的房內……走出來了一身著白色道士長袍,面色棗紅的中年道士。
瘦骨嶙峋,又留著一把長胡,此時倒是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
去!
只見他舉著一柄桃木劍,一個敕令,那黃符猛然在半空中冒出一團幽綠色的火焰!
燒成灰燼後,那符紙燒成的黑灰就落在了他手下的一大缸里,化作眾人口中所謂的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