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凶吉與牢籠

  少年頭上插著蘭花,腰間掛一雙刀劍,身披白衣,渡江而行。【,無錯章節閱讀】

  ——李乘風。

  武小德此刻轉換身份,再次化作李乘風,來到了劫魔滅世的時代。

  眼看著沉秀君不斷吃癟,他也是漸漸安心。

  此刻趁著趙君羽已經掌控局面,他便回到了這個時代,前來尋找下一張「眾法則的墳墓」套牌。

  女死神曾給自己留言——

  「我看到那破碎的生機依附在這張卡牌上……」

  「如果你能找齊『眾法則的墳墓』套牌而不被劫魔奪走,那麼我們才算擁有了真正的一線希望。」

  自己已經有了一張「永夜之星」。

  接下來,是要去尋找套牌中的下一張了。

  渡船靠岸。

  少年跟隨眾人一起下了船,緩步而行,朝著前方的熱鬧城池走去。

  沿途所遇男女老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武小德仔細觀之,只見他們皆是神情惶然,腳步飛快。

  每個人前進的方向,都是前方的那座城池。

  武小德隨著大流一路前行,不一會兒,到了城門附近。

  只見兩排手持兵刃、身著戰甲的人類士兵守在城門前,更有兩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站在人群中。

  一名士兵不停地高聲呼喝道:

  「平民直接進城!通曉武藝者在此登記,領取錢糧兵甲,得城中配牌,優厚待遇。」

  武小德打量那些士兵,只見他們神情緊張,手持一種法盤,對準每一個百姓。

  法盤不斷的發出「嗡」「嗡」聲響。

  每當法盤響一聲,士兵們便讓開路,放面前的人進入城中。

  這樣看來,那法盤應當是一種鑑別身份的器物。

  又有一名身強體壯的大漢,徑直來到兩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面前,說著自己的本事。

  一邊說著,一邊還擺出架勢,使出一段拳法。

  大漢打完拳,朝兩名道士望去。

  道士搖搖頭,指了指城門,示意他直接進城。

  ——這就是把他當普通人看待了。

  大漢露出暗然之色,轉身走向城門。

  武小德自言自語道:「這城裡還在四處招募人手……又是為了什麼?」

  忽而有人接話:

  「人族這邊強者死盡之後,有一座城被麒麟妖獸屠了,更有其他兇惡的傢伙接連出世,大家當然緊張了。」

  武小德扭頭望去。

  只見道路邊搭著的草棚里,蹲著一個手持竹棍的老頭兒。

  老頭兒面前擺著一張紙,上面寫著:

  「問四時凶吉,判朝夕福禍。」

  ——原來是個算命的。

  武小德沖他點點頭,邁步就要朝城門走去。

  老頭兒忽然再次開口道:

  「那頭上插花的小子,這城你去不得。」

  武小德頓住腳,拱手問:「為何我去不得?」

  老頭兒笑眯眯地用棍子指了指地上的紙,說:

  「老頭子也要吃飯,你且拿錢來,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武小德有些好笑,搖搖頭,就朝前走去。

  剛走出幾步,那老頭兒不滿地都噥聲再次傳入耳中:

  「明明身上有那麼多金磚,卻只用來醫傷病,也不捨得拿出來讓老頭子吃一頓飽飯。」

  武小德再次頓住腳步。

  自己這件白衣是李乘風的,渾身上下連個口袋都沒有。

  只有聖藏之戒里堆著一批金磚——

  那是給尤利西斯準備的,以便在戰鬥中隨時可以用來頂在頭上,施展治癒之術救自己。

  這老頭兒怎麼知道?

  武小德索性走回去,在老頭兒面前蹲下去,問:

  「您要幾塊?」

  老頭兒一笑,露出滿嘴黃牙,伸出三根手指道:

  「三千塊金磚全拿出來罷。」

  武小德一默。

  自己確實準備了整整三千塊金磚。

  「您這道行可以啊,怎麼就算出這個數字的?」

  武小德問。

  「這世間的事,只要我掐指一算,就沒有我不知道的。」老頭兒得意道。

  「您有這本事,何不去那城門處跟那兩個道人說一說,領些錢財米糧享用?」武小德問。

  「那可不行。」

  老頭兒目光忽然銳利起來,壓低聲音道:「眾生被困在這裡,其實每個人命數已定,誰都救不了他們——唯一有希望的,只有你小子。」

  「為何?」武小德問。

  「拿三千塊金磚來,我這就跟你說。」老頭兒瞪眼望他。

  武小德伸手一抹戒指。

  三千塊金磚剛一取出來,一瞬間就不見了。

  再看老頭兒,臉上的喜色連遮掩都遮掩不住。

  「現在可以說了嗎?」

  武小德沒好氣地問。

  「可以可以——這樣跟你說吧,你小子骨骼清奇,有一道靈光從天靈蓋冒出來,真是不得了,你比眾生多了那麼一絲希望。」老頭兒道。

  「三千塊金磚,您就用這句話當回答?」

  武小德耷拉著眼皮問。

  錢是小事。

  您有本事,拿錢辦事,我沒話說。

  可您要拿錢不辦事,轉而還忽悠我,那我就不依了。

  武小德伸手輕輕按在腰間的刀柄上,嘴角浮現似笑非笑之意。

  老頭兒看在眼裡,連聲道:

  「兄弟,火氣不要這麼大嘛,我話還沒說完。」

  「您指教。」武小德道。

  老頭兒咽了口吐沫,緩聲解釋道:

  「咱們這些算命的,之所以能算眾生的福禍,都是要八字去算人身的初始構成法——」

  「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說,八字算的是人身的出廠設置。」

  「一看出廠設置,知曉這身軀的七情六慾如何構成,又是如何牽引命運,便可斷事兒——這簡單吧?」

  「您這比喻有意思,如果這麼說,身軀卻是靈魂的囚籠了。」武小德笑著打趣道。

  他目光中流露出些許凝重之意。

  ——這老頭兒的話讓自己想起了「罪獄」。

  應該不是騙子。

  「您繼續講。」武小德拱手道。

  老頭兒見他把手從刀劍上鬆開,這才透了口氣,得意洋洋的抖著腿說:

  「你小子是死過一次吧?你的出廠設置消抹乾淨了,但你人還在,這就有掙脫牢籠,跳出三界的機會。」

  「為什麼我不能進城?」武小德直截了當地問。

  老頭兒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

  「人因為有這身子,所以有禍福旦夕;這世界呢,也有不測風雲。」

  「世界……」武小德略一沉思,說:「是指無量大劫?」

  「聰明!人有牢籠,世界也有嘛,這很公平。」老頭兒贊了一聲。

  武小德陷入深思。

  老頭兒看他一眼,繼續說下去:

  「你之所以能得一張牌,是因為和第一位劫魔相持不下,這才讓法則們看到了希望。」

  「但如果你還沒戰勝第一劫魔,就想獲得第二張牌,一定會被其他劫魔發現,法則也幫不了你。」

  「到時候,哼哼,劫魔們一起發力,你覺得自己能以一敵眾?」

  武小德臉色一凝,扭頭望向前方城池。

  這一回,不知為何,他心中忽而生出了些許寒意。

  「您是專門來提點我的?」

  他問。

  老頭兒頓時愁眉苦臉地說:「誰叫你學了那一招呢,我這是不得不來一趟啊。」

  「小子,珍惜眼前的局面吧,法則們已經竭盡全力,讓你目前只能遇見一名劫魔了,不過這局面很快會打破。」

  武小德心頭凜然,不由擔心起了趙君羽。

  「戰勝一位劫魔,才可能獲得接下來的牌?」

  他進一步問道。

  老頭兒看著他,目光中浮現些許鋒銳之意:

  「毀滅是一切的必由之路,除非你找到脫身法,比如跳出七情六慾,才可以從苦海囚籠中脫身——如果你想救眾生與世界,則需要戰勝劫魔,才有資格去獲得法則們的最後套牌。」

  武小德拱手道:「不知閣下是?」

  老頭兒「哈哈」一笑,搖頭道:「不必多問,你快回去吧,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想贏過那位劫魔,並非是簡單的事。」

  ——他不說啊。

  武小德略一思索,摸出一把寶石塞在老頭兒手中,再次拱手道:

  「多謝閣下提醒,還不知閣下身份。」

  「老夫才不會因為這點寶石出賣身份的,哼,絕對不說。」老頭兒道。

  武小德一揮手。

  轟隆隆——

  數不清的寶石在道路前堆積如山。

  這時候,四周的人都消失了,連城池也消失了。

  兩人蹲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之中。

  ——唯有那座寶石山還在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世界之術開啟的無聲無息,幾乎沒有讓我察覺……真是厲害。」

  武小德心道。

  老頭兒看看那座寶石山,再看看武小德,猶豫數息,嘴唇囁嚅著道:

  「小子這麼上道——好吧我只說一次啊,你附耳過來。」

  武小德身子前傾。

  老頭兒滿臉肅然,在他耳邊悄聲道: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座不夜城。」

  話音未落。

  霎時間。

  整個空白世界連同老頭兒都不見了。

  武小德發現自己蹲在路邊,前方是城池,身後是流民,一切恍若未變。

  他蹲在地上,怔了數息,緩緩起身。

  「不夜城……」

  是因為自己覺醒了這個技能,不夜城的存在有所感應,故意前來點化自己?

  對了。

  他說局面很快會有變化。

  趙君羽談戀愛可以,別的可不行啊!

  不行,得立刻趕回去!!!

  武小德再無猶豫,立刻輪換成自己的身軀,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

  撒熱鎮。

  酒吧。

  沉秀君坐在吧檯前,以手托腮,呆呆的思索著。

  沉飛雪勸道:「妹妹啊,小武道長是方外之人,不喜歡你也沒什麼,別放在心上。」

  「我知道,姐姐,其實我只是感謝他照顧我們。」沉秀君笑道。

  「嗯,你能這樣想最好。」沉飛雪拍拍她的手,柔聲說道。

  沉秀君伸了個懶腰,說:「我出門轉轉,一會兒回來。」

  她走出酒吧,來到外面的街道上。

  如果一直這樣發展下去,自己就輸定了。

  總覺得……

  似乎有什麼不對。

  對方身上給自己一種很混亂的感覺,與之前有些不同了,然而到底不同在哪裡,自己竟然看不出來。

  要不要賭一把?

  沉秀君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慢慢走著,忽而抬起手,做了個詭異的手印。

  一陣狂風襲來。

  她在風中一抓,頓時抓住了一根頭髮絲。

  ——這是那少年身上脫落的髮絲,不知掉在哪裡,但只要自己想尋找,只需一些術法自然能找到。

  少女以兩根手指夾住頭髮絲,微微感應片刻,喃喃道:

  「……個體的信息素變了,一定有問題。」

  既然如此。

  值得賭一把。

  少女鬆開手指,任由那髮絲隨風而去。

  她抬起雙手虛按在半空道:

  「呼喚——」

  「時間之屍的寄生者。」

  霎時間,無盡的黑芒從她雙手中飛出去,憑空讓整個世界一變,化作一處徹底黑暗的所在。

  腳下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黑水。

  少女站在水面上靜靜等待。

  忽然,一根長長的觸鬚從黑水中伸出來,化作無面的人形,發出沉重的聲音:

  「吾在此地鎮壓時間之屍,爾可知此地之重要?」

  「知曉。」少女道。

  無面人形的聲音變得嚴厲:「爾雖為魔主,若無重要之事,亦不可前來,否則必須將自身九成力量貢獻於我。」

  「我知道,但我這裡出了點問題,需要你憑藉時間之威,幫我看一眼。」少女平靜地說。

  「你確定有問題?而不是你自己弄錯了什麼?」對方冷笑道。

  少女行禮道:「確實有問題——如果我料錯了,甘願被閣下抽走九成力量。」

  無面者沉默半晌,似乎沒想到對方是這樣乾脆的態度。

  「也罷,我替你看看……若是真有人快要打敗你,那確實是一件大事。」

  它說完這句話,身形一陣蠕動,再次化作觸鬚,勐然轉入虛空不見。

  與此同時。

  武小德回到了撒熱鎮。

  他剛一落下來,忽見亡靈之書上黑霧瀰漫。

  不祥預兆!

  武小德想也不想,低喝道:「不夜城。」

  話出口的同時,異變陡生——

  只見一根黑色的觸鬚勐然出現在他的身邊,化作一名無面的人形存在。

  這個詭異的存在漂浮在武小德面前。

  它看不見他。

  他卻知道它已經來到。

  無面者停了半晌,低聲道:「果然有問題,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兩個不同的平行世界,其中一個化為了死胡同,即將崩散。」

  「究竟是什麼人……」

  怪物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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