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德手按在雕像上，緩緩低頭望去。

  那根系在手腕上的紅繩由兩根細繩揉搓而成，這時其中一根就斷裂成數截，被風一吹，不見了。

  只剩下一根。

  武小德看看亡靈之書上的解釋，又看看手上剩下的那根細細的紅繩，頓時明白過來。

  自己的命運由「死神囚籠」變成了「平安之路」？

  嘶——

  這個長發男子有問題啊！

  他那麼殷勤的希望我去他那邊效力，卻想害死我？

  我跟他沒仇沒怨啊！

  武小德忽然想起當時魔蛛爬在城頭，釋放出死神技能的時候——

  人們去請求稱號強者們出手。

  結果第一個出面的，就是這個長發男子。

  他隨隨便便就能打飛「死神」和魂靈的祈亡者。

  ——他真的強到了那種程度？

  武小德心中泛起無數疑問，臉上卻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哎，這已經選了，那就沒辦法了，還請原諒原諒。」

  長發男子臉上的溫和笑意漸漸消失。

  他冷冷的盯著武小德，渾身散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這是渾身骨骼所發出的聲響。

  「你要加入的組織是『行空神鳥』，他們現在忙著在某個即將毀滅的世界裡撈靈魂——暫時是顧不上你了。」

  長發男子陰沉的道。

  侏儒緊張起來，抽出兩柄菜刀，雙手握住不斷飛舞，口中尖叫道：「不能壞了城裡的規矩，老六！你不能親自出手！」

  「我當然知道，」長發男子道，「既然人家這麼不給面子，那就算了，不過剛加入勢力的時候，必須面對三場挑戰，以定實力之資，這是規矩。」

  「沒錯，這是規矩。」侏儒點頭道。

  長發男子負手踱步，緩緩走下擂台，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神情。

  叮！

  武小德手中的號碼貼突然一震。

  他低頭望去，只見號碼牌上浮現出一行小字：

  「你將在三場戰鬥後，經由電腦評判，敘定職業資格。」

  「三場戰鬥即將開始。」

  「當前挑戰者人數……」

  「甲字號職業者，共計197人。」

  「人數超過上限。」

  「開始匯報。」

  長發男子站在擂台邊，嘴角微扯，開口道：「建議進行一場無差別的城巷戰，以實戰進行考核。」

  「我同意。」侏儒立刻道。

  電腦上飛快顯現出一行新的小字：

  「兩位稱號強者進行了評議。」

  「評議通過。」

  「本場戰鬥規則：」

  「每十分鐘通報一次各自所在位置。持續十秒。」

  「如若一小時內未完成戰鬥，將更改為每五分鐘通報一次各位職業者所在位置。」

  「如若兩小時內未完成戰鬥，將更改為每分鐘通報一次各職業者所在位置。」

  「如若三小時內未完成戰鬥，將更改為直接顯示各職業者所在位置。」

  「倒數十秒，城巷戰開始！」

  武小德原本臉上還帶著歉意，這時候連歉意都掛不住了。

  不就是沒加入你的勢力麼？

  你這就搞了197名甲字號高手，搶著要跟我打？

  非要置我於死地？

  如果長發男子跟「死神」是一夥的，倒是可以理解。

  但侏儒為什麼——

  武小德不禁望向侏儒。

  「對不住了，小子，」侏儒滿臉遺憾道：「你得罪了稱號強者，為了聖城的安穩，你就去死亡世界吧，這樣大家都好做。」

  去死亡世界。

  就是去死。

  武小德好奇道：「我好像跟你無仇無怨。」

  「確實沒仇，不過我站我們稱號強者這一邊，這沒有問題吧。」侏儒咧嘴笑道。

  武小德略一沉默，點頭道：「確實沒問題。」

  他望向長發男子，只見長發男子一直盯著自己。

  兩人平靜對視。

  電腦屏幕上不斷倒數著數。

  十，

  九，

  八，

  「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希望你去死亡世界之後，也能記住這一點。」長發男子道。

  武小德若有所思道：「世間沒有後悔藥……」

  三，

  二，

  一。

  「戰鬥開始！」

  電腦上顯現出這一行小字的瞬間，武小德從擂台上消失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

  一道接一道身影閃現在擂台上。

  「老大。」

  「老大好。」

  「見過老大！」

  甲字號的職業者們紛紛朝長發男子行禮。

  「去，抓住那個新人，殺了他。」長發男子輕飄飄的道。

  他忽然想起「死神」的叮囑，補充道：「屍體帶回來。」

  「是！」

  眾人齊聲應道。

  然而大家左右顧盼，卻沒有看見任何人。

  「跑的還挺快，不過電腦已經把相貌和特徵都記錄下來了。」一人道。

  「散開吧，散到全城去，一旦到了十分鐘，立刻就能發現他。」另一人道。

  「走！」

  人群紛紛掠出擂台，朝四面八方散去。

  武小德站在重重無形的迷霧中，遠遠的看著擂台前的情況。

  一百九十七人。

  俱是甲字號職業者。

  很麻煩。

  畢竟每十分鐘就會通報一次位置。

  ——所以要不要直接把長發男子幹掉？

  他的目光投向長發男子。

  遲疑片刻，他搖搖頭。

  自己處於「擂台戰鬥」的狀態中，卻攻擊戰鬥之外的人，說不定就違犯了什麼規則。

  眼下，規則是站在對方那一邊的。

  還是要謹慎一點。

  武小德想了數息，起身走出街道，一直來到某座酒樓。

  他從後門溜進去，在廚房找了一堆吃的東西，打了個包，從前門提溜出去，在一處亭子裡坐下。

  休息和吃喝能恢復魂力。

  ——趙芷冰給的那張調生養元符還貼在身上。

  有了這張符持續發揮力量，自己魂力上的恢復想必會更快。

  武小德散開無形的寂靜魔霧，然後將各種吃食擺了一桌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他吃的很快。

  差不多七八分鐘後，桌上的食物就被吃的不剩什麼了。

  武小德擦擦嘴，端著一碗湯慢慢的喝著，順便抬頭朝亡靈之書上望去。

  只見一行冰晶小字浮現在書頁上：

  「你的魂力恢復至7點。」

  「當前魂力值：7/19。」

  7點。

  如果在擂台上公開、公正、公平的戰鬥，自己還會擔心這7點魂力夠不夠用。

  但現在麼……

  對方不講武德，搞了一百多人要打群架。

  那麼自己也不必再端著架子了。

  忽然。

  兩名職業者從亭子外走過，慢慢停下腳步。

  「那小子跑哪兒去了？」一人嘀咕道。

  「休息下吧，再過幾分鐘，電腦就會報他的位置——他跑不掉了。」另一人道。

  「說的也是，這裡有個亭子，我們去坐會兒。」先前那人道。

  武小德又抿了一口湯，把湯碗放下。

  那兩人走進亭子。

  滴滴滴——

  號碼牌上傳來響動。

  一行小字跳出來：

  「正在顯示所有參賽者的位置！」

  兩人低頭望去。

  一瞬。

  武小德並指成劍，輕輕在兩人脖頸一切——

  叮！

  號碼牌上顯示出聖號之城的地圖，其中某個小亭的位置上，三個閃爍的圓點靠在一起。

  下一秒。

  其中兩個圓點消失了。

  只剩下一個紅色的小圓點疾速閃爍。

  這個紅色小圓點正是武小德。

  ……

  擂台。

  長發男子舒舒服服的坐在擂台下，翹著二郎腿，靜靜等待著結果。

  「行了，這種事還用我們守在這裡？」侏儒道。

  「我喜歡享受狩獵的樂趣——現在獵狗都放出去了，等它們帶回獵物的那一刻，將會讓人心情愉悅。」長發男子笑道。

  忽然。

  擂台上出現了一個人。

  武小德。

  他看著台下兩位稱號強者，咧嘴輕笑道：

  「你說的對，我已經開張了。」

  他提起兩顆人頭，朝著長發男子晃了晃，然後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擂台上。

  長發男子面色鐵青，陰冷道：「你不會一直這麼好運。」

  「好運？」武小德奇道，「我殺人從不憑運氣。」

  話音未落，忽見一名職業者遠遠的飛掠而來，口中興奮喊道：「抓到你了！」

  電光火石之間，虛空中冒出來一隻青銅手，握掌成拳。

  ——鐵線拳·崩勁！

  一拳狠狠擊出，打在那職業者胯里，直打得那人捂著襠跳上擂台，口中發出悽厲的叫喊聲。

  唰！

  另一隻青銅手並指成劍，學著武小德的模樣斬在那人脖頸出。

  叫聲戛然而止。

  武小德站起來，緩緩走過去，把那人的頭顱跟之前兩個頭顱擺在一起，這才衝著長發男子露出笑容。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就想來做我的敵人，我要說，你有些急躁了。」

  「不過沒關係。」

  「很快，你的這些手下都會去死亡世界報導。」

  他又望向侏儒，平靜說道：「我仔細想了想，你說的對。」

  「我說的對？」侏儒指著自己，不解道。

  「是的，為了聖號之城的穩定，等擂台戰之後，我會去把你的人也全殺光。」武小德誠懇說道。

  他站起身，朝著遠處望去。

  群群簇簇的職業者正在飛奔而來。

  「都來殺了他！」長發男子怒吼道。

  應者如雲。

  眾人只恨爹媽少生了幾條腿，不能立即趕到擂台。

  武小德卻依然平靜如初。

  「兩位大人。」

  他輕聲道：

  「——世間沒有後悔藥。」

  話音落下。

  磅礴的霧氣一擁而上，將他的身形隱沒其中。

  緊接著，霧氣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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