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銳離去,樓成收回目光,望向了面前結冰的小池塘。
周圍隱約傳來麻將碰撞聲,模糊不清的歌聲,籃球觸地聲,以及同學們歡快的笑聲,眼前則是倒映於冰上的自己,仿佛從高中時期穿過時光而來。
那時候的自己臉龐還不夠線條分明……
那時候的自己身體偏瘦,時常感到疲倦……
那時候的自己不夠大方,說話做事畏畏縮縮,不是因為性格內向,不喜歡與不熟的人打交道,而是面對別人的時候,除非真的關係特別好,否則總會想得太多,擔心這麼說會不會出現歧義,憂慮那樣講是不是不夠妥當,懷疑某些表達會讓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顧忌太多,考慮太多,反而束手束腳,越來越急,越急則表現越差……
而現在,通過小明同學的榜樣作用,通過武道錘鍊帶來的精神抖擻,通過一場場擂台賽勝利積累的信心,自己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時候,不用想那麼多,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就像比武,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只會導致失敗,同樣的,很多時候,說什麼是次要的,詞能達意就行,重要的是藉助這個展現出自信與誠懇,當然,幽默一點風趣一點不會錯。
思緒起伏,樓成心念漸漸沉澱,同學們唱歌的還在唱歌,打球的還在打球,棋牌的還在棋牌,爬山的還在爬山,似乎只有自己一個,於熱鬧里尋找著寧靜,在寒風中回味著當初。
熟悉的嗓音一道道傳入耳朵,恍恍惚惚間,他像是回到了高中。
說艱苦說壓抑,那時候是真的苦真的壓抑,天剛蒙蒙亮,已經坐在教室里開始了早自習,夜色已深,還未歸家,趁晚課結束的時間抓緊寫作業,與住校的同學們討論,時光被一堂堂課一張張卷子一次次考試張牙舞爪地占據著,青春都仿佛因此而變得蒼白。
可是,如今再回想,這些艱苦壓抑之中也流淌著歡快的點滴,是考試總算拿到滿意分數滿意名次的欣喜,是終於提前完成作業,回家可以優哉游哉一下的自在,是上課時忙裡偷閒,與同桌,前桌,後桌說著蜚短流長各種趣事的美好;
是課間時分抓緊打鬧抓緊聊天的肆意張揚,是做廣播武操時偷偷注視著嚴喆珂的滿足,是不同老師帶來的不同笑料或者關懷;
是和蔣飛、程啟力抓住中午時光,偶爾出校玩個遊戲上個網的發泄,是狂熱追逐著武道強者,搜集著他們海報的稚嫩,是放假一口氣睡到中午的瘋狂,是空隙之時斷斷續續看著小說的充實與感動;
一點一滴,昨日重演。
這是自己的花季雨季,這是自己的高中生活,這是自己再也回不去的青春年華。
陰冷寒風吹面,樓成忽地笑了一聲,因為想到了一句話:人是一種庸俗的動物,對充滿變數和未知的現在,像餓了許久的野獸,只會狼吞虎咽,大概吃出點味道,等一切過去,回憶之時,那點滴間的美好方才發酵而出,得到品嘗,然而已是無法再現。
難怪會有重生文這種東西,有的時候,看的不是改變歷史,而是品味以往。
感慨許久,他將這番思緒壓下,回到KTV包廂,邊唱歌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嚴喆珂聊著,到了四點的時候,幾個人嫌棄這裡太悶,又出去轉了轉,看著秀麗的山間風景,呼吸著冷冽又清新的空氣,說笑著當初各自的糗事。
五點半,旅遊大巴再來,將樓成等人載回了秀山,晚飯是烤全羊,之後就沒有活動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用餐之時,有人侃侃而談,有人嬉鬧起鬨,有人靜靜傾聽,有人小聲竊語,樓成則悶聲大發財,痛痛快快吃了一頓。
臨到尾聲,坐在老吳他們一桌的裘海琳站了起來,拿著杯子,裡面淺淺一層紅酒。
她環顧左右,看到樓成他們這桌時,忽然失笑道:
「蔣胖,你可真能吃啊,這麼多烤羊肉都吃完了,別的桌都還剩不少呢,難怪長這麼胖!」
蔣胖一臉委屈,幽怨看了旁邊的樓成一眼,我TM沒怎麼吃啊,光顧著聊天喝酒吹牛打屁去了!
兄弟就是用來背鍋的……樓成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
藉助這個話題將所有同學的注意吸引過來後,裘海琳聲音清脆道:
「這次的同學聚會,我們以敬吳老師敬辛老師開始,那結束的時候,就敬一下彼此敬一下自己吧,我知道大家以後會各奔東西,各有際遇,未必還能有太多的見面機會,但希望我們永遠不要忘記這份同學情誼,要知道這三年裡,嗯,有的同學是高二分班時候過來的,是兩年,那就是幾百上千個日子裡,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比父母比親戚還多,我們的這段回憶屬於彼此!」
「幹了這一杯,遠行路上情誼不褪,相逢一笑,便已足夠!」
不愧是學校演講社的……樓成微微一笑,以水代酒,舉起了杯子。
剛才聊天時知道,裘海琳在帝都學院參加了演講社。
「干!」
齊齊一聲之後,大家各自喝下了杯中之物,神情又振奮又感懷。
之後陸續有人告辭回家,樓成和蔣飛為了等程啟力,程啟力為了和裘海琳多說會話,一起戰鬥到了最後,眼裡是好幾桌的杯盤狼藉,恰似一場盛宴之後的凌亂,也如同一場美夢的甦醒。
樓成深深看了一眼,吐了口氣,轉身離開,這場同學聚會裡的最後一個。
回憶到此為止……
過去已不可再追,現在要懂得把握!
一如程啟力追逐裘海琳。
一如自己追求嚴喆珂。
…………
聚會之後沒幾天便到了一月底,除夕之時。
樓成看著老爸老媽在收拾提去爺爺家的東西,想了想,乾脆走入陽台,對著自己種的那盆韭菜,拿出了手機。
晚上要陪家人說話,要和嚴喆珂聊天,要給蔡小明等同學朋友發拜年的消息,還是趁下午就給師父打個電話,表示表示。
鈴聲之後,樓成聽到了熟悉的沙啞之聲:「不錯啊,還記得給師父我拜年。」
「是啊,師父春節快樂!」樓成笑著說道。
「快什麼樂!」施老頭沒好氣道,「被人管著,抽菸喝酒都得偷偷摸摸!」
「哈哈,誰啊?」樓成失笑問道。
師父平時看起來像個孤寡老頭啊,呃,這麼想要是被他知道,肯定會挨一頓胖揍的……
施老頭嘆了口氣:「我女兒和女婿。」
「那請師父代我向師姐和師姐夫問聲好。」樓成禮貌了一句。
嘿嘿,師父的語氣聽不出不快樂啊,這就是俗話說的,嘴上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
寒暄了幾句後,施老頭說道:「既然你打電話來了,有件事情就先給你講一講。」
「什麼事?」樓成又詫異又好奇。
施老頭咳嗽幾聲道:「下學期是全國賽,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從開學到下一次的分區賽,有八九個月,這麼長時間,光憑錘鍊和套招肯定不行,得給你們這些小傢伙找點實戰錘鍊了,要不然一個個手生腳生的,真到分區賽,打得過誰?」
「實戰錘鍊?怎麼弄?」樓成一下興奮了。
施老頭說道:「其他學校一般是找附近的大學武道社或者武道學校交流對練,或者分批去參加不遠的小型擂台賽,我覺得吧,這樣實戰的強度不夠,將來怎麼面對山北這些頂尖強隊?既然你差不多有準職業級的實力了,加上林缺,以及其他人的成長,可以組個隊參加年後的選拔賽了。」
「選拔賽?」樓成愕然脫口。
自己要去參加選拔賽?
「聽到個選拔賽有什麼好驚訝的?這樣才能多與強者實戰啊,反正你們也不可能在選拔賽里走得太遠,耽誤到下半年的武道會分區賽,好好努力,說不定能拿到點秘笈或者分成獎金。」施老頭笑罵道。
不知為什麼,樓成忽然有些心潮澎湃,選拔賽啊!職業武道圈子的入門比賽啊!
「可是,師父,這會不會耽擱平時的學習,選拔賽有主場和客場的……」他擔憂問了一句。
施老頭嘿了一聲:「你這是看不起你師父啊?到時候我會給主委會打聲招呼,把我們的客場比賽都安排在周末,反正分賽區的,不會太遠。」
說到這裡,他補了一句:「你要好好錘鍊,抓住這次實戰的機會提升,四月底的時候,直接給我報職業九品的定品賽!」
「直接報職業九品的定品賽……」樓成先是倒吸了口涼氣,旋即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第一次定品賽就是職業級嗎?
這才對嘛,做人要有追求!
結束通話,他恨不得立刻就和嚴喆珂分享這件事情,但想了想,決定壓後,等快跨年的時候才打過去說!
那樣就有藉口和嚴喆珂一起聽著鞭炮聲和彼此的呼吸聲進入新的一年!
那樣就能占據她從舊一年到新一年的時光!
我真機智!
回到客廳,見老爸老媽快收拾完畢,樓成悄悄回到了房間,拿出了給他們的禮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