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響動。

  天現三頭異種，所過之處有雷霆擊碎雲霧。

  孔齊心頭一驚，御空而上。

  白夜司八門看守同時御空。

  就在此時，自皇宮之內，一道聖旨竄入天際。

  白衣國師立於虛空，宣讀聖旨。

  「解禁。」

  短短二字，化作一道波紋擴張而去。

  原本設立上京天空的禁空法陣頓時崩解。

  孔齊等白夜司看守拱手行禮，「我等遵旨。」

  三頭異種攜帶雷霆之威，背上有人立足，氣勢如淵，雷霆自動退避，宛若萬雷主宰。

  宏大場景，哪怕是上京之人也從未見過。

  一指天穹，九霄之雷震動而落。

  化作一副古琴，上有至極雷力。

  三頭異種化作三道金雷映入衣上。

  那人一步踏入林家之內。

  這場上京最熱鬧的事情，引得無數人觀望。

  摘星樓上，有修仙者倒吸涼氣。

  「神霄宗無上雷法天驕，穹淵！」

  「連他都出來了，宗門記載，他常年於雷冠禁地修行，當年我家老祖有幸見得一面，差點被其雷法所殺。」

  摘星樓本就是修仙者聚集所在，他們沒資格進入林家，便在此地觀望盛事。

  雷法為世間殺力前三。

  神霄宗更是其中強悍者，十三仙君時代，神霄仙君一人殺得妖族身形俱滅。

  這穹淵與劍魁為同一時代的存在，以雷法進入大神通，鑄造一顆滅盡金丹，凡是出行，必是雷霆相隨。

  那三頭異種更是其神通所煉，具有天雷之威。

  無論人族亦是妖族，對雷法同樣具有害怕。

  雷為蒼天之兵也。

  雷法更是殺戮之器。

  神霄宗之人修行雷法，是修仙者最不願意見到的對手。

  今日註定是不平靜的一日。

  摘星樓的修仙者正欲飲水，卻驚奇發現杯中之水盡空。

  他緊忙望去，卻見上京之水自西而去。

  只見水流匯聚成一尊仙家氣派之門，高有百丈，下有群魚爭渡，上有仙人拈花輕笑。

  門扉推開，一人大步走出。

  那萬千水流匯聚於足下，化作直通林家的階梯。

  「玉京水仙崔家！」

  這世間操水，首推崔家。

  水仙之名，直逼十三仙君。

  崔浪為水仙之後，為崔家水法大成者，更是崔家家主。

  他一出現，便見無數水汽活躍。

  崔浪滿意地點了點頭，大步走向林家。

  在他下一步踏足水汽之上時，卻聽聞一聲冷哼。

  旋即，水汽蒸發，上京起霧一片朦朧。

  伸手不見五指，人力所見只有半丈。

  下一秒。

  一點火焰自林家對立之處而起。

  化作橫跨上京的通天火道，蓋過了崔家水汽。

  季家火神身邊攜一男一女二位少年，乘火道而上。

  「崔小子，這不是上京。」

  火神尊冷笑一聲，火氣逼人。

  崔浪堂堂天下第一紈絝，何曾受過這般委屈。

  「火神尊，若論實力，我不遜於你！」

  他一聲叫囂，卻引來火神尊嘲笑。

  「小東西，當年你父親與我論道十日，烹三江涸五湖之時，你還在穿著開襠褲呢。」

  火神尊負手而立，十境威壓更是如滔天火海，烤得崔浪皮膚都乾燥些許。

  「若你不服，儘管來論道，正好本尊時日不多，一身火氣死了也是帶進土裡，倒不如盡情釋放一回。」

  聽到火神尊這不要臉的話，崔浪是臉皮一抽。

  火神尊的話沒有絲毫遮掩，上京城內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們面色異常。

  「看來傳言不假，季家火神壽元將近，已經放棄成仙。」

  這一消息足以讓天宇動盪起來。

  低階修仙者可能無有所感。

  可那些宗門之人卻都面色大變。

  更有與季家摩擦的宗門嚴厲警告弟子，萬莫招惹季家之人。

  十境的火神尊壽元將至，已經無所顧忌。

  一身火氣，沒有一個勢力可以承受這人間火域。

  他們可不想成為火神尊一身火氣的歸宿。

  就連崔浪也不想。

  他是紈絝不假，可不是沒腦子。

  面對火神尊逼人話語，他理智地選擇不回嘴。

  就連他爹那天下水脈的水仙與火神尊論道都沒有輸贏，崔浪雖是家主，但究其也不過大神通。

  他承認先前的話有吹牛的成分在。

  哪怕屬性相剋，火神尊也可將崔浪生生烤死。

  火神尊見他不說話，暗道一聲無趣，便帶著身邊少年踏入林家。

  林戰親自迎接，這便是八大世家的牌面。

  崔浪也踏入林家。

  自萬里之外，有一戰車，一瞬一城，遇山河便過山河，遇江川便過江川。

  黃金戰車履萬里只是咫尺，鋪設一條康莊大道穿入上京。

  「火羅宗的黃金戰車！」

  黃金戰車踏入上京，戰車之上一人穩坐。

  戰車疾馳，動若疾風，停下瞬間，便不進一步。

  那人走下，以黑赤色之衣，帶來無盡神秘。

  一張面目異於常人，比之上京人更加深邃的眼眶和異常白皙皮膚，皆說出此人身份不同。

  火羅宗之主。

  林戰相迎，「真人親至，蓬蓽生輝。」

  伊策面帶微笑，「不敢言如此。」

  他被邀請進去。

  林家內部，偌大園林化作一處仙台。

  各宗之人皆在此處。

  林家七脈之主坐於主位，身上威壓讓人望而生畏。

  火神尊踏入其中，目光落入七人身上，眼眸里閃過一絲瞭然。

  他身後少男少女皆對林家實力吃驚。

  「老祖，林家竟有這般實力。」

  少男捧長條錦盒，少女捧方盒。

  他們皆是季家弟子中新起傑出天才，可見到林家實力後也不免一驚。

  季家同為八大世家，實力絕對不是弱的。

  可他們族內，九境也是屈指可數。

  不僅是他們，可以說頂尖宗門與八大世家同樣如此。

  哪怕是外傳實力強悍的火羅宗，其宗門之內能到九境者，也不過四人。

  頂級勢力有大神通坐鎮，如南宮家有大神通家主坐鎮。

  季家雖然比南宮家強，卻也有限。

  除去火神尊這位十境近仙人之外，就只有一位大神通和三位九境。

  比起林家來說，足足少了半數之多。

  「林家七脈各自成龍，難怪當初聖帝有意讓我壓制林家，卻始終無法成功。」

  火神尊眼底閃過思慮之色。

  火焚木而漲。

  季家與林家同城，本該吞噬對方氣運增長自身。

  然而千年過去，林家氣運不減反增。

  火神尊作為近仙人，看到林家七脈的實力後，便瞭然原因。

  「將七脈分離主脈，以主脈氣運為起，養七脈成龍，從而反哺自身氣運。」

  饒是火神尊與鎮北王為同輩之人，也忍不住佩服鎮北王手筆。

  如此操作，七脈不屬於林家主脈，季家縱然能焚木而漲，也無法傷及林家根本。

  反倒是這林家七脈之主，一個個都有著大機緣，氣運各自鼎盛。

  這般手筆，反倒是將季家一軍。

  「難怪你活得比我更長，林淵，真有你的。」

  火神尊暗道一聲，便帶領弟子進入。

  後面來的崔浪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吃驚。

  他隱晦掐動發覺，手中演化一方天下水澤圖錄。

  「氣運回流，難怪當初父親說林家最有可能打破桎梏。」

  崔浪看到圖錄之中，原本變細的主脈隨著七脈到來，七條不亞於主脈的氣運回歸，讓林家氣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氣運之說本就玄乎。

  崔家鼎盛時掌管天下水澤，水澤氣運落入崔家掌控。

  這天下水澤圖錄，便是崔家秘法，能觀一地氣運之變。

  準確地說是風水之變。

  此地風水之變明顯，崔浪看出後也不由暗自心驚。

  「據父親所說，這世間能達到如此氣運，再進一步便是......聖地。」

  原本來祝壽的崔浪好似發現不得了的東西，他心驚肉跳。

  「崔浪，這邊。」

  有人呼喚，打斷他的演算。

  他已經是大神通，按理來說本該是氣不外泄，可他現在隱約感覺後背發涼。

  尋聲望去，就見一人表情和善，與周圍之人皆是和諧。

  「包打聽，你小子怎麼先我一步？」

  看到是天機子，崔浪三步並作兩步靠近。

  天機子笑容不減，說道：「若非你執意以崔家派頭出行，也可如此早來。」

  崔浪一生要面子，明明已經在上京了，卻還要擺出架子。

  被人如此調侃，崔浪也沒了好臉色。

  「包打聽，你老實和我說，是不是這裡會出現什麼事情？」

  剛才演算林家風水氣運順利，就好像是林家都不打算遮掩一下。

  如此光明正大，讓崔浪隱約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天機樓之主就在這裡，他一把拉住天機子，威脅道：「大家上千年的朋友了，你若是不說，日後崔家收你天機樓之人十倍過路費！」

  天機子聽他威脅，不由苦笑道：「如此我天機樓縱然產業再多，豈不是都送給崔家了？」

  「少廢話，快告訴我，是不是有事要發生？」

  面對崔浪不講道理的威脅，天機子嘆了口氣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崔浪一聽就火了，要真是自己猜的那樣，自己命都可能搭在這裡，你個包打聽裝什麼神秘？

  「因果太大。」天機子知道不說些什麼，以崔浪紈絝性格絕對說到做到，只好說道，「你我皆不是能當棋手之人。」

  崔浪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味。

  他懷疑地看向天機子，「這場百年大壽，是一盤棋？」

  那豈不是說，在場之人皆是棋子？

  崔浪只覺得荒謬。

  要知道入場之人，最低也是大宗門。

  九大宗門八大世家，哪個不是頂尖。

  結果都是棋子？

  他覺得不可能，但天機子雖然總愛出謎題，卻從來不曾錯過。

  崔浪與其他老祖不同的地方便是這裡。

  他年輕是個紈絝，老了也不是個拘泥小節的人。

  聽到天機子如此神秘話語，他頓時生出個想法。

  拉著天機子就緊挨著。

  「我知道你絕對有保全之法。」

  他就賴在天機子身邊了。

  天機子哭笑不得。

  仙台之上，林家七脈各有運營。

  冀州宗門皆來拜見冀州林。

  林瀟、林溢等人也各有人脈。

  他們好似七道江河，各自運營一方，追本溯源卻在林家。

  林松是這些人之中最為輕鬆之人。

  他手托瓷碗，始終是那副淡然平靜神色。

  穹淵走來，見他無有交集，說道：「百年不見了，林松。」

  「穹淵。」林松看向那把古琴，輕笑道，「自雷冠禁地日夜受天雷之擊，終是練出一把不凡之器。」

  「九霄環佩。」

  穹淵抬手一揮，古琴散發陣陣雷音，滌盪邪祟之氣，讓人心生敬畏。

  「聽聞你要前去碧游宮，特來為你送行。」

  穹淵與林松也有交集。

  算得上是故友，但又無那般親密。

  像他們這個境界，已經不是單純以相處時間來論情誼。

  二人見面不過三回，關係卻可以說得上是這些人之中最為友好的一對。

  「我本欲在禁地繼續閉關，可意氣之爭的消息，讓我無法繼續待下去。」

  劍道魁首。

  這短短四個字，卻是無數人魂牽夢繞所想一見的大場面。

  縱然雷法殺力不弱劍道，可天下數風流人物，仍看劍道。

  林松聞言不由搖頭，「你是想看劍魁會敗嗎？」

  「沒錯。」穹淵沒有否認，他手指划過以天雷所制琴弦，目光深邃帶著回憶之色，「劍魁以一己之力壓制我那個時代，我想看看，這樣的人真的會敗嗎？」

  哪怕穹淵已經到了大神通，可他曾經也是劍魁的手下敗將。

  或者說，他的那個時代，沒有人能在劍魁手下不敗。

  九大宗門，八大世家。

  林松屬於世家那一批，他很年輕，比起穹淵來說，年輕太多了。

  劍首的出現就像是給了曾經那個時代的宗門弟子一個執念。

  那個時代的劍魁，是否會繼續無敵下去。

  「他的勝負不出，我此生也無法踏足更高境界。」

  穹淵說：「意氣之爭已經傳了數百年，所有人都在等，等這個結果。」

  「他們中任何一人成，便是劍道盛世，哪怕是雷法，也會被劍道壓一頭。」

  林松搖頭說道：「你們執念過深。」

  穹淵那張冷峻的臉上笑了，他看著林松，不由說道：「你不會懂的，林松，你和劍魁一樣，都是一個時代的領軍之人。」

  「所以你不懂我們被壓在腳下的那種感覺。」

  穹淵食指勾起一根琴弦，沉聲說道：「道心有缺，遇劍低一境，這不是說說而已。」

  面對劍魁，穹淵道心無法平靜。

  林松沉默。

  就在這時，又有動靜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