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他說是小事就是小事，絕對不會變成大事。

  後山水潭旁，林北坐在馬紮上，手裡拿著根魚竿。

  趙昊被周來通知，林北讓他過來。

  起初他還很欣喜，以為自己上一次在宗門大比故意表現的槍法得到林北認可。

  興高采烈過來後，就看到林北坐在那裡釣魚。

  在不遠處，同樣有一個馬扎和一根魚竿。

  「坐下吧。」

  林北頭也不回地讓他坐下。

  趙昊自然不敢不從，心頭還是有著激動的。

  潭水深冷冽，就算是熱天泡腳，伸進去那一刻也會忍不住打哆嗦。

  趙昊學著林北那樣拿起魚竿，恭敬問道：「盟主。」

  「嗯。」

  林北專注於潭水，趙昊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心不在焉地等待。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林北才重新開口。

  「聽說你最近在做大買賣。」

  趙昊本來昏昏欲睡，聽到這話直接一個機靈。

  他訕訕一笑，「盟主，我一直在正氣盟里，從沒有出去。」

  林北呵呵一笑，「買賣嗎，又不只是集市中才可以做。」

  他似笑非笑看向趙昊，「趙昊，你有幾分聰明，但卻是小聰明。」

  「向弟子收取淬體丹，你是要當飯吃？」

  聽到淬體丹，趙昊不復竊喜，一臉惶恐模樣。

  手中魚竿掉落，趙昊連忙說道：「盟主，我沒有。」

  「大康與我說的。」林北淡淡說道，「你可以繼續你的辯解。」

  大康說的？

  趙昊面如死灰，一臉頹然地坐下。

  「不辯解？」林北沒有看他一眼。

  趙昊面色慘白，說道：「盟主會聽嗎？」

  林北挑眉，「你怎知我不聽？」

  趙昊慘然一笑，「您一向都偏愛大康。」

  「這麼說，你覺得我是那種因為偏愛誰人，而不講道理的人？」林北搖頭說道，「我問你，如果是林長老在這裡，你會不會辯解？」

  趙昊低頭，聲音放低，「我......不會。」

  「因為林長老明察秋毫，瞞不過他。」

  林北心道：「你的意思就是我比較好糊弄唄。」

  掃了眼趙昊，林北在趙昊入門不久後就知道這個人心思並不單純。

  不能說是壞，只是自私自利。

  甚至想過騙大康的丹藥吃。

  他是貪慾。

  更有喜歡耍小聰明的人該有的審時度勢。

  看得出自己對大康比較看重後，他就與大康更清淨。

  不排除有幾分真心為大康好，但更多還是因為對自己有利。

  林北從來不覺得這種性格是壞事，因為每個宗門都無法避免這種人的出現。

  就好像這潭水。

  水至清則無魚，總要有些矛盾出現，才可讓這個地方變得更有活力。

  林北嘆了口氣道：「你向哪些人收取丹藥？」

  趙昊囁嚅嘴唇，抬頭看到林北嚴厲的表情，還是如實說道：「多數是一境弟子，入境後每日有丹藥。」

  「為什麼不向周來他們收取？」

  趙昊訕笑道：「盟主說笑了，我哪敢啊，周來實力強大，又是道令之子。」

  「你和大康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也是貧苦人家，在得勢之後，第一個欺凌的，卻是如你一樣窮苦出身的弟子。」林北滿眼失望。

  趙昊低著頭不敢看林北。

  林北又說：「你知道這樣做，壞的是大康的名聲嗎？」

  趙昊辯解道：「我準備將收上來的丹藥交給大康的，盟主，我這是幫助大康。」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在林北注視下，聲音越來越低。

  到最後，他選擇閉上嘴巴。

  「你看不出自己錯了，是因為你覺得我會因為大康而放過你。」

  林北搖頭說道：「你又錯了，我不會如此。」

  「在入正氣盟的時候，你就該知道，我定下的規矩中，不可欺壓良善是你們每日功課所背。」

  「我本以為，你就算心中無俠義，也不該有惡念。」

  林北滿臉失望，「看來讓你加入正氣盟，不是個正確的選擇。」

  趙昊滿臉恐懼，「盟主，我錯了，求您不要逐我出門。」

  他跪了下來，驚恐地跪行。

  他真沒想到，自己只是欺壓同門，卻又如此嚴重的處罰。

  趙昊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全都是正氣盟給的。

  出了正氣盟，他就剩下一個一境武夫身份。

  在山中耕地，還是出去做他人護院，都無法比上正氣盟。

  他慌了，慌得直哭著喊著求林北不要把他趕出正氣盟。

  林北不為所動，他的罡氣撐開。

  趙昊拼命爬著也無法靠近林北，像是死狗一樣在那裡哀嚎。

  林北平靜地說：「你知道自己從那些弟子手中取走的一顆丹藥，代表著他們日後可能在與人戰鬥中棋差一著嗎？」

  罡氣壓在趙昊身上，趙昊發出慘叫。

  罡氣像是一座大山，將他身體的每一寸碾碎。

  趙昊臉上青筋暴起，一張臉漲紅，汗水不要錢地滲入地面。

  林北放下魚竿起身走到無法動彈的趙昊面前，他居高臨下注視趙昊，聲音中透露著寒意，「你認為的小事，在曾經你的身上不也是天大的事情嗎？」

  趙昊掙扎的動作一頓，他腦海里出現自己剛入正氣盟的時候。

  那個時候只有練武，偶然看到大康使用丹藥，他滿腦子也只有怎麼從這位好朋友手中得到丹藥的想法。

  「小聰明我能忍，壞心肝，不是件好事。」

  林北背負雙手，眼神冷漠。

  「沒有哪個門派可以一派和諧，有些爭吵皆是正常，可若壞人基礎，便是不能容忍。」

  「執法長老不在，你們便以為沒人可以管？」

  罡氣一點一點加重，趙昊慘叫出聲。

  在趙昊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林北收回罡氣。

  趙昊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那樣，渾身濕透了。

  林北留下話來，「將丹藥送到庫房，念你初犯，我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內突破至三境，便可留下，若不能突破，則離去。」

  拎起趙昊，林北隨手將人扔進潭水。

  刺骨潭水讓趙昊如刀割一般，他在水中撲騰。

  林北聲音悠悠傳來。

  「罰你在此垂釣一個月，等你釣到魚，便可下山。」

  趙昊艱難游上岸，他大口喘氣。

  眼中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正如林北所言，他有小聰明，但算不上是智慧。

  若他能帶領收攏的弟子成立小團體，拉扯自己的勢力同修共進，林北不會懲罰他。

  派系爭鬥有益於正氣盟的弟子實力增長。

  可趙昊只是狐假虎威，拉攏一批人去欺凌其他弟子。

  這個行為讓林北所鄙夷。

  與其說是鄙夷，不如說是看不上和失望。

  當初在後山槍意淬鍊下堅持下來的，弟子中只有三人。

  沈飛鴻的毅力、大康的天賦，還有耍小聰明的趙昊。

  可趙昊如此不爭氣，讓林北對其越發失望。

  本來按照林北的想法，這三個人可以在以後自己不在的日子裡當正氣盟的主事人。

  沈飛鴻毅力堅定且為人沉穩，不乏殺伐果斷。

  大康天賦十足，假以時日成為正氣盟中主力。

  趙昊的聰明能夠用在正氣盟與各勢力往來中，也可處理宗門小事。

  可惜，趙昊一直以為林北看好大康。

  殊不知，若不對趙昊心存一絲期待，也不會默認他可以在後山與沈飛鴻二人一起修煉。

  林北也是真的動了逐出正氣盟的心思。

  趙昊一年內若是無法到達三境，他不會手下留情。

  就算是大康不捨得，林北也不會心軟。

  作為宗主，總要有一些決斷是需要傷害到其他人。

  「正氣盟參加百宗大戰獲勝，又在福地中走了一趟，現在整個江河道想要加入正氣盟的人更多了。」

  林北摸著鬍鬚思索，「上一次招收弟子之後，也可以再度招收一批了。」

  在隱地里消耗了不少寶物，可在最後七天林北瘋狂尋找機緣也搞出不少好東西。

  現在的正氣盟別說是一個中等宗門了，就算是大宗門的開支也綽綽有餘。

  林北決定再度招收弟子，來壯大正氣盟勢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