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真是難得！」

  祝懷石面上動容，見趙林真情流露，暗道了一聲慚愧。

  祝立函是他的曾祖，兩人年紀差了將近兩百歲，十年八年也見不上一面，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

  因此他對祝立函的亡故並無悲傷之意，只是惋惜家族失去了一棵遮天大樹。

  「小友莫要難過，他老人家壽元完滿，屬於壽終正寢。按凡間的說法，這是喜喪，應該高興才是。」

  祝懷石安慰道。

  「是我失態了。」

  趙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睛。

  不多時，三人走進靈堂。

  趙林按規矩在腰間扎了一條孝帶，執三炷香走到堂前，對著遺體拜了三拜。

  祝立函的遺體靜臥於靈床，口中含著一顆靈珠，神態十分安詳。

  「築基修士也難免一死，想要超脫生死，只有修煉到化神飛升之境。」

  趙林暗暗感慨，修道之心也更加堅定。

  為了把戲做足，故意回憶了一些傷心往事，擠出幾滴眼淚。

  弔唁完畢，趙林在祝懷石的陪同下走出靈堂。

  有祝家僕人上前，用桃枝蘸水向趙林拋灑，驅除他身上的晦氣。

  行至庭院，趙林故意放慢腳步，轉頭欲言又止。

  祝懷石看出他有話說，停下來問道：「小友可還有事？」

  趙林點點頭，「請問府主，令祖大斂之日是哪天？」

  祝懷石道：「老祖遺體今日運抵，依例三日後大斂。」

  停屍三天再進行大斂，是自古以來的習俗，原因有兩個。

  一是給在世者留出充分的時間，進行喪事的準備，表達對死者離去的不舍。

  二是有些特殊病人，只是暫時休克，處於假死狀態，並未真正死亡，下葬之後又醒過來，結果被生生悶死在棺材裡。

  為了避免誤判導致的慘劇，便有了停屍三天的習俗。

  趙林猶豫了一下，為難道：「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

  祝懷石心下疑惑，說道：「小友但說無妨。」

  趙林正色道：「趙某受令祖恩惠良多，無以為報，希望能送他一程。」

  祝懷石怔了怔，「小友是想……抬棺？」

  趙林鄭重點頭，「正是，不知府主能答應嗎？」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有這樣一位青年才俊抬棺，祝懷石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一口答應下來。

  「多謝府主成全。」

  趙林心中大定，問明具體時辰及相關事宜，便告辭離開了。

  ……

  第二天，趙林去了一趟藏書閣，把那本書還了回去。

  走出閣門，看到李真站在外面，眼神茫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趙林沒理她，徑直往前走去。

  「我問過父親和表兄，你說的都是真的。」

  李真忽然說了一句。

  「然後呢？」

  趙林腳步一頓，盯著李真問道。

  「你們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

  李真艱難地問了一句。

  「有意思，這話你應該跟令尊，和那個叫陶晃的人說。」

  趙林扯了扯嘴角，感覺這女人空有修行天賦，腦子卻拎不清，自己都殺了李家的人，事情還能善了？

  就算李家肯罷手，自己也不可能放過他們。

  「我……」

  李真無言以對，失魂落魄地走了。

  一轉眼，到了大斂當日。

  時辰定在卯時，趙林早早來到祝府。

  祝府上下不論仙凡，都聚集在靈堂內外，趙林和七名抬棺人分列左右。

  祝立函的遺體已經整理妥當，靈床旁邊放著一具嶄新的靈桑木棺。

  靈桑村有驅蟲辟邪的效用，除了用來養殖靈蠶，也是上等的棺木。

  抬棺人中有修士，也有凡人，都是年紀在四十歲以內，身強力壯之輩。

  趙林站在隊首，看著靈床內的遺體，心中有些期待。

  這兩天打聽到一些祝立函的生平事跡，此人屬於大器晚成，年輕時並不如何出眾，但修煉極為勤奮，上百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不知道這次能追溯出哪些法術，希望能有一兩門圓滿級。」

  卯時一到，祝府家眷依次上前叩拜，瞻仰遺容。

  禮畢之後，陰陽先生給遺體蓋上白布，高聲喊道：「今日起靈，家宅安寧，萬世其昌，大吉大利……」

  趙林知道該自己出場了，緩步上前，一隻手抓住靈床下的綢巾，另一隻手托住祝立函的肩膀。

  手掌剛一觸碰遺體，靈修圖就生出感應，劇烈地閃爍起來。

  隨之放出數道靈氣，一個淡淡的人形虛影出現在腦海之中。

  趙林上次追溯江底骸骨的時候，一邊吸收靈石，一邊凝聚精魂。

  靈修圖需要多少靈氣，他便提供多少塊靈石。

  這次卻不一樣，大庭廣眾之下，絕對不能鬧出動靜，因此他提前把靈石「餵」給靈修圖。

  趙林之前測試過，靈修圖可以儲納靈氣，等到需要的時候再動用。

  為了防止靈氣不夠，趙林把上次解析陣紋餘下的四百塊靈石，全部給靈修圖吸取。

  靈修圖不斷釋放靈氣，精魂也越來越凝實，變得栩栩如生。

  祝立函懸浮在識海之中，神態儼然，目光炯炯有神，仿佛看穿了趙林的心思。

  趙林心中生出一股敬畏之情，暗自低語道：「祝前輩，晚輩並無惡意，只是為了傳承閣下的道法。」

  「不過既然承了情，以後如果祝家需要幫助，晚輩願助一臂之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此番話講完，祝立函的身形轟然化為無數道銀光。

  銀光乍分乍合，不斷聯接在一起，組成一個個法術的名字，足有二十多道法術。

  趙林心中一喜，心想這次選對人了，祝立函沒有浪費漫長的修道歲月。

  時間緊迫，另外七個抬棺人已經走過來，趙林不可能一直抓著遺體不放，便快速瀏覽起這些法術。

  最先出現的是八個無屬性法術：望氣術，輕身術，銘文術，引砂術，成印術，合符術……

  祝立函的望氣術是大成級造詣，不過趙林已經掌握，其餘的法術大多屬於制符一道，趙林不感興趣，便全部忽略掉。

  接下來是四道風行法術：風刀術，風卷術，風牆術，百刃落葉刀。

  前三個是一階法術，只有百刃落葉刀是二階攻擊法術，一旦施展，便如秋風掃落葉一般，以覆蓋面廣，殺傷力強著稱。

  趙林心儀的風行二階法術是騰雲掠空，修到大成境，可抵禦陰風煞氣，使修士長時間在雲霄層中飛行。

  不過既然已經追溯出來，就暫時放在風行法術所在的格子。

  以後如果有更好的選擇，再替換掉即可。

  格子裡本來只有一道陷空術，百刃落葉刀出現在上方，旁邊有五片花瓣：大成級造詣。

  風行法術之後是水行法術。

  祝立函顯然精於此道，一共有八道法術，且全在精通級以上。

  御水術，水矛術，水網術，飛瀑術，伏波術，多重水箭，水魔拳，怒涌驚濤。

  御水術是圓滿級！

  趙林見狀，不由大喜過望。

  修仙界有一種說法：一個圓滿級法術，勝過三個大成級法術！

  尤其御水術難以修煉，大多數修士寧肯把精力用在提升攻防能力的法術上，也不願意花大力氣修習御水術。

  有了這道法術，自己就可以在水下暢行無阻，任意遨遊了！

  趙林並不知道，祝立函其實不是南賀州本地人士，而是來自三山郡。

  三山郡緊鄰飛沱江，祝立函自幼在江邊長大，對水行法術極是熱衷，築基之前用功最多的就是水行法術。

  趙林心中一動，御水術閃了一下，字體旁邊的梅花多了一片花瓣。

  多重水箭，水魔拳，怒涌驚濤都是二階法術，造詣也一樣是精通。

  趙林猶豫了一下，最終選了水魔拳。

  水魔拳在三者中攻擊力最弱，碰到其他法術容易潰散。

  但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水魔拳的優點是施法快速，且不易被發覺，很適合偷襲。

  最後是冰行法術。

  玄冰環，冰錘術，冰盾術，寒冰旋錘。

  趙林擁有圓滿級冰刀術，不再需要一階冰行法術，便越過前面三個一階法術，直接將目光定在寒冰旋錘上。

  大成級造詣！

  趙林心中怦然一動。

  寒冰旋錘不是普通法術，而是與靈刀術，靈錘術一樣，能驅使法寶，而且還高了一個等級。

  冰刀術雖然靈活多變，但威力有限，相比之下，寒冰旋錘是一件重兵器，能在關鍵時刻破開對手的防禦。

  趙林毫不猶豫地把寒冰旋錘吸到靈修圖中。

  至此，靈修圖里又多了三道二階法術：

  百刃落葉刀，大成級。

  水魔拳，精通級。

  寒冰旋錘，大成級。

  御水術的上限也從大成級來到圓滿級。

  「此行不虛！」

  趙林心滿意足，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正身處靈堂，絕對不能笑。

  接著嘴角向下一扯，笑容轉為悲戚。

  「趙道友，趙道友……」

  耳邊傳來兩聲呼喚，趙林回神一看，陰陽先生正示意自己將遺體抬入棺中，其餘的抬棺人也在等候。

  趙林連忙答應一聲，手上使力，跟其他人一起把遺體抬進棺中。

  接下來便是封棺，送葬，下葬，立碑……

  趙林跟著一直忙乎到中午，才告辭離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