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江底骸骨
趙林緊咬牙關，一手握著鐵尺，一手緊捂傷處，每跑一步都疼得直抽氣。
鮮血噴涌，肋骨也斷了幾根，如果不是披了內甲，恐怕要打個對穿。
耳邊聽到身後傳來沙沙沙的腳步聲，趙林手上掐出法訣，準備用陷空術攔住對方。
但就在法術即將成形之時，又把法術撤去了。
體內靈力有限，必須精打細算，能省一點是一點。
更為關鍵的是，曾經吞噬的琵琶鲶精魂起了作用，白霧聚集在傷處，血很快就止住了，傷口也迅速癒合。
陶晃驅使飛錘，準備升到趙林頭頂發動攻擊，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趙林不再流血，微弓著的腰也直了起來。
而且越跑越快，就跟沒事人一樣。
「不可能！」
陶晃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剛才明明看見飛錘把趙林打成重傷，鮮血飛濺，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怎麼轉眼就活蹦亂跳了？
自己全力施展神行術，居然被趙林越拉越遠，逐漸遠離法術的攻擊範圍。
啪！
天空中傳來一聲脆響。
築基老者施展靈籠術，把鴻雁符死死困住。
隨著青色光柱不斷收縮，籠子越來越小，鴻雁符無處可躲，被扇形法寶從側面撞擊了一下。
鴻雁符上的符文搖搖欲墜，其上的靈光也黯淡了許多。
眼看即將得手，築基老者終於有餘暇分心向下方看了一眼，但看到的結果卻令他勃然大怒。
「廢物！攔住他！」
江水滔滔，寬闊奔騰的飛沱江出現在面前。
趙林剛鬆了口氣，就聽到築基老者的吼聲，打了個激靈，使出御水術，縱身躍入水中……
「你以為到了水裡就逃得了嗎？」
十幾息之後，陶晃追到岸邊，冷笑著拍出一張符籙，身體周圍出現一道水形環流。
三山郡緊鄰飛沱江，郡中修士只要具備水靈根，幾乎都修習了水行法術，御水術更是必修課業。
不過陶晃雖然也會御水術，但只修到小成一級，所以隨身帶了一張上品御水符，相當於精通等級。
在他想來，趙林施展了兩道精通級法術，不可能在御水術上也有同樣的造詣。
但入水之後，陶晃發現自己錯了。
趙林在水中穿行的速度竟然跟自己不相上下，也就是說御水術也修到了精通一級！
這怎麼可能？
區區鍊氣三層的修為，怎麼會這麼多精通級法術？
自己鍊氣八層，也只掌握了一攻一防兩道精通級法術而已。
追了一陣，兩人的距離不但沒有拉近，反而有越來越遠的趨勢。
原因是遇到江道轉彎時，陶晃擔心趙林在拐角處埋伏自己，只能放慢速度，兜一個大圈。
眼睜睜地看著趙林漸漸消失在視線當中，卻毫無辦法。
趙林確實有伏擊陶晃的心思，但考慮到有李元烈的前車之鑑，對方必然十分小心，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築基老者馬上就要騰出手來，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嘩……
陶晃身體周圍的水形環流消失，江水洶湧擠壓過來，一串串氣泡向上升起。
這就是符籙與法術的區別，符籙施展的御水術最長只能持續一刻鐘，時間一到，符文便失去效力。
陶晃一摸鎖物袋，發現沒有第二張御水符，心中一沉，只能施展御水術，遠遠跟在後面。
每隔二十息左右，就向水面打出一道靈氣，如果外公趕過來，就能馬上找到自己。
趙林察覺身後追兵慢下來，但一絲也不敢放鬆，仍然盡全力驅使御水術。
拿出一塊靈石貼在腹間，緩緩吸收靈氣，雖然補充靈氣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消耗，但也不無小補。
砰！
天空中亮起一道五色彩光，鴻雁符終於被扇形法寶結結實實地擊中，化為無數碎片。
築基老者收起法寶，疾掠至江上，看著空闊的江面，一刻不停地向趙林逃跑的方向追去。
兩個時辰過去……
趙林感覺靈力空乏，漸漸維持不住御水術。
但他不敢在江面上冒頭，危機還沒解除，甚至正是最危險的時刻。
三個人肯定正在全力展開搜捕，自己身上已經沒了鴻雁符，如果再次遇上，對手肯定毫無顧忌。
築基修士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轟隆隆……
一艘巨艦從江上駛過。
趙林心中一動，想游過去抓住船底，搭個順風船。
不過沒等靠近，就發現事情根本不可行。
船底鐫刻的分水法陣劈波斬浪，掀起一道道巨大的渦流，形成無數飛旋的水刃。
別說靠近，就是隔著幾十丈遠都能感受到強大的水行法力。
趙林親眼看見一條大魚被卷進渦流，瞬間便被水刃攪成一團肉糜。
靈力耗盡，又不能上岸，趙林決定就在水下待著。
即便不使法術，憑藉武人的閉氣能力，也能幾個時辰不呼吸。
飛沱江水面寬闊，水下也是極深，趙林一直下潛了幾十丈，直到全身都被水擠壓住，肌肉緊緊包裹住骨頭才停下來。
為了對抗浮力，趙林倚住一塊大石，身體貼在上面。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江面低空掠過！
江水渾濁，趙林看不清上面的人影，但超聲波暢行無阻，精準地定位出了人影的行動軌跡。
「築基修士！」
趙林心頭一凜，立刻一動不動。
水面上的人正是那名築基老者，神識進入水中探測距離大幅縮短，他為了尋找趙林，貼著江面飛行，不斷以神識向水中掃視。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
趙林摸出靈石，開始運功恢復靈力。
為了避免外界察覺動靜，刻意收斂氣息，行功也放得極緩。
隨著靈氣絲絲入體，心中漸漸安定下來。
趙林開始思索李陶兩家伏殺自己的原因。
殺人的理由無非是報仇，謀財，懲戒等幾個理由。
可自己與這兩家素不相識，身上也沒有值得下手的寶物，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跟這次報信有關。
難道是為了滅口，不讓李元有變成陰魂的事跡傳出去？
只是這個理由實在不夠充分，想保密的話，知會一聲不就行了麼？
趙林大概推測出了事情的原因，但仍感到疑惑不解。
「不管什麼原因，這筆帳早晚要算。三山郡李家、陶家，我記住了！」
……
時間一點一滴流過。
天色漸漸暗下來，水下漆黑一片。
趙林內視腦海里的靈修圖，發現第八個格子裡出現一道新的法術：雷刃術。
雷刃術旁邊有一朵四瓣梅花。
「精通級法術？」
趙林暗暗吃驚，這道法術一招破開了自己的岩甲，本以為是大成級法術，沒想到也是精通級。
雷刃術的威力如此之強，自己又沒有合適的雷行法術，正好可以作為下一個修習的法術。
正思索間，趙林感到胸口憋悶，四肢發麻，知道這是缺氧造成的，必須儘快補充空氣。
但此時不能浮出水面，誰知道上面有沒有人監視，尤其現在是晚上，夜深人靜，更容易暴露。
趙林很快想出一個辦法，手掐法訣使出御水術。
控制法術規模，只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形環流。
環流越轉越快，很快把水裡的空氣擠了出來，變成一個氣泡。
趙林猛吸了幾大口，感覺一陣舒暢，意外發現身上也不疼了。
伸手摸了一下左肋，發現傷口已經完全恢復。
靈力恢復大半，趙林決定繼續趕路，離三山郡越遠越好。
潛行片刻，忽然發現水底下有什麼東西閃閃發光。
「咦？」
趙林心下好奇，擔心亮光是妖獸的眼睛，或者如安康魚一般的誘捕器官，放出超聲波探測了一番，確定不是活物，才小心地游過去。
來到近前，發現竟然是一具屍體。
屍體看起來有些年頭，肉身已經完全腐蝕消融，只剩下一副骸骨，看不出本來面目。
脖子上戴著一個吊墜，發出淡綠色的光芒。
「女的。」
趙林之所以如此判斷，是因為死者的胯骨明顯寬於肩骨，男女身體比例不同，這一點尤其明顯。
而且男人也很少佩戴吊墜。
略一思索，從鎖物袋裡拿出獸皮手套帶上，拾起一截腿骨。
「築基修士？」
趙林心中一動，普通屍體在水下幾年就會分解成碎片，而這具屍體的皮肉、衣物一絲不剩，骨骼卻保存得如此完好。
拿在手裡，能感覺到骨骼非常堅硬。
修士從鍊氣境突破到築基境時，要經歷一次脫胎換骨，骨骼堅如金石，因此在死後能保持更久的時間。
就在這時，腦海里的靈修圖閃爍起來，似乎這具骸骨非常感興趣。
「果然是築基修士！」
趙林心中怦然，靈修圖能用骸骨推演出死者生前法術，此人既然是築基修士，想必有幾門拿得出手的法術。
「得罪了！」
趙林向骸骨行了一禮，把骨頭一件件裝進鎖物袋，一根也不放過。
靈修圖能從骸骨中「追溯」出修士生前掌握的法術，骸骨保存得越完整，靈修圖能追溯的法術也就越多。
吊墜只是普通玉石，沒有絲毫靈氣，也一併收起來。
「不知游到哪裡了？」
趙林抬頭向上看了一眼，便繼續在江底潛行，打定主意，在確定安全之前絕不上岸。
敵人肯定還在尋找自己，而且就算遇到別人，也難保一定是好事。
飛沱江上舟船來往，前往的目的地大多是州郡和坊市。
只要跟著這些船走，就一定能達到有人跡的安全地界。
……
「你說什麼，人跑了？」
李成林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地對站在堂前的陶晃和李元直質問道。
為了捕殺趙林，兩個家族出動了一名築基修士，三名鍊氣後期修士。
這樣的陣容居然殺不了一個小小的鍊氣三層修士，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是不是有人經過，不方便動手，才不小心讓他跑了？」
李成林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這個原因。
「沒有外人……」
陶晃滿臉羞愧，低著頭回答道。
說完想起一事，趕緊補充道：「不過我把他打傷了。」
「那他身上帶著高階寶物？」
「沒有。」
「穿了金剛不壞的內甲？」
「也沒有。」
李成林臉色黑如鍋底，沉聲問道：「你外公呢？」
陶晃連忙道：「外公被鴻雁符纏住，一直騰不出手，現在正沿江搜索。」
李成林眉頭緊鎖，看向李元直。
「你怎麼說？對了，元烈怎麼沒回來？」
「元烈他……死了！」
李元直艱難地說道，眼睛一下子紅了。
「死了？」
李成林臉色一白，接著漲得通紅，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他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師叔，此人雖然修為只有鍊氣三層，但同時掌握三道精通級法術。」
陶晃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說道：「陷空術、岩甲術、御水術，還有一張隱遁符。而且身法極快，我們施展神行術都追不上。」
李元直也點頭道：「一點不錯，元烈就是誤入隱遁術的黑霧，才被他偷襲殺害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整個過程複述出來。
「不對！就算他放出隱遁術，元烈也不應該沒有防備，怎麼可能一擊致命？」
李成林雖然憤怒，但頭腦依然冷靜，馬上指出其中的問題。
「堂哥沖入黑霧，不到兩個呼吸就死了，頭頂上有五個指孔。」
「對，不是法術，是武道。」
兩人先後答道。
「武修這麼厲害？」
李成林臉色愈發陰沉，仿佛要滴出水來一般。
沒殺掉趙林也就罷了，居然死了一名族侄，這可怎麼交待？
還有，趙林的修為只有鍊氣三層，居然掌握了三道精通級法術，跟這樣的人物結下大仇，將來必成大患！
「不行，派人去搜。就算把飛沱江翻個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來！」
李成林霍地從椅子上站起，厲聲說道：「元直，你現在通知震遠堂，派五艘快艇到江上巡視，再帶兩隊人馬沿兩岸搜尋。」
說完又看向陶晃，「陶賢侄，此事因你而起，你也別置身事外。你們陶家不是有一個擅長追蹤術的客卿嗎？讓他也一起來幫忙吧。」
「是！」
李元直和陶晃齊聲應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