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觀禮

  第173章 觀禮

  「原來你在這裡,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趙林望著老嶺峰,心中想道。

  當年鑽山豹一夥橫行之時,經常在七柱峰、老嶺峰和扶犁谷這三個地方出沒。

  剿滅土匪以後,為了防止匪患死灰復燃,縣衙將這三座老巢一把火燒了,如今只剩下一片廢墟。

  這裡既隱蔽,離清河縣又不遠,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藏身之處。

  看來楚流終究捨不得拋下一切,遠走高飛。

  耿金不知道趙林尾隨在身後,向山上走了一段,來到倒塌的山門前,把包裹放在一塊顯眼的大石上。

  撮口用力呼哨一聲,抽出腰刀,在大石上連砍三刀!

  錚錚錚……

  金石交擊之聲響徹山間。

  隨後便收刀入鞘,轉身下山去了。

  趙林任由他離開,目光望向山頂方向,耐心等待楚流出現。

  約莫頓飯工夫,一道人影從山上走下來,行動輕手輕腳,每走一陣就停住腳步,向山下觀望。

  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此人的身形體態跟楚流差相仿佛,只是舉止間多了幾分謹慎怯懦。

  不多時,那人終於來到山門前。

  趙林借著月光,凝目望去,只見他衣衫邋遢,頭髮蓬亂,鬍子拉碴,完全沒了從前風流倜儻的模樣。

  一陣山風吹來,趙林提鼻一聞,那人身上的氣息跟匕首柄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楚流,果然是你!」

  楚流不知道趙林就在一旁,看到大石上的東西,臉上露出喜色,上前抓起包裹,飛快地向山上奔去。

  片刻之後,趙林從大樹後現身,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楚流似乎心情不錯,口中哼著小曲,腳步輕快,走入土匪山寨的廢墟。

  當年那場大火將山寨焚毀一空,只剩下一些石制建築殘存下來。

  楚流鑽進一間尚算完整的房子裡,迫不及待地打開包裹,看到裡面的食物,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口水。

  抓過酒罈,拍開泥封,猛灌了兩大口……

  「痛快!」

  楚流咧嘴呼道,接著抓起燒雞,大口撕咬起來。

  他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得勁!要是再有個騷娘兒們就再好不過了……」

  這時屋外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騷娘兒們沒有,糙老爺們兒要不要?」

  楚流打了個激靈,手上一哆嗦,燒雞掉在地上。

  不過他反應也是極快,伸手抓起手邊的長劍,大喝道:「誰!」

  「哐當」一聲,一隻大腳把門踹開,趙林走進屋子。

  「你是誰?」

  楚流神情緊張,戒備地問道。

  趙林臉上抹了珠粉,加上天黑,看不清本來面目,楚流一時沒認出來。

  「要伱命的人。」

  趙林冷笑一聲,緩步走向楚流。

  「原來是你!」

  楚流終於聽出趙林的聲音,眉毛陡然立起,眼底掠過一抹恨意。

  他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六合門中最出色的弟子,去行雲宗修煉的人本也應是自己。

  如果不是趙林出現,加之師父偏心,自己何以淪落到如此地步。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楚流長身暴起,挺劍刺向趙林。

  「去死吧!」

  趙林輕巧地側身一閃,寒冰拳筆直轟出。

  楚流霎時間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不由大吃一驚,抬掌擋了一下,寒氣威壓而來,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他不是趙林,趙林哪有這本事!」

  心裡剛生出這個念頭,趙林就橫向一爪抓向楚流的胸口,嚇得他連忙後退躲避。

  趙林踏前一步,一爪當頭抓下,爪上陰氣森森,勁道凌厲至極。

  楚流嚇得魂飛天外,使盡全身解數,擰身疾閃。

  趙林緊追不捨,第三爪第四爪接連抓出,楚流再也抵擋不住,被一爪扣住喉嚨。

  「前輩饒命!」

  楚流大聲求饒道。

  此時他已經感受出對方身上的氣血,更加肯定不是趙林,想不出來清河縣誰有這個本事,所以才以前輩稱呼。

  趙林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手向右邊一滑,拿住他的肩井穴,寒冰勁氣注入其體內。

  楚流全身麻木,使不出半點勁氣。

  趙林像抓小雞仔一樣抓過楚流,抬腳對準他腹下氣海,猛踢了三腳。

  「啊……」

  楚流張口狂噴鮮血,咬牙切齒道:「你敢毀我修為!」

  「命都保不住,還在乎什麼修為?」

  趙林冷笑一聲,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盯著他問道:「看看我是誰?」

  ……

  清河縣城西三十里處的山腳下,有一座五陵原,此處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是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清河縣很多人死後都葬在這裡。

  墓地中有一座新墳,墳前擺著五穀乾果,香燭紙錢。

  六合門的一眾弟子學徒身穿麻衣,頭纏白布,肅然而立,朱懷山的髮妻何氏也在侍女的攙扶下來到陵前。

  西城捕長郭勝和手下捕快,六合門周邊的民戶、商家也一併到場。

  「郭捕長,劉掌柜,李員外……」

  趙林拱手抱拳,揚聲道:「今日請諸位來,是做個見證。」

  說話的同時,指著被五花大綁,按跪在地上的楚流,「這個畜生做出弒師之事,天理難容,今日我便要手刃此賊!」

  郭勝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不過看到趙林狠厲的眼神,最終什麼也沒說。

  官府不允許民間動用私刑,但有一點是例外,就是血親復仇。

  所謂「子不復仇,非子也。」,「居父母之仇,弗與共天下也。」

  意思就是不報父仇母仇,不為人子;堅決不能跟仇人共處同一片天地。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所以師仇也等同此類。

  趙林如果殺了楚流的話,官府不但不應以殺人罪論處,甚至還要表彰。

  袁成走過來,踢了楚流一腳,「趙師弟,咱們一人一刀,結果了他!」

  高遠贊同道:「三師弟說得對,一人一刀。」

  付光明和張瑩也神情堅毅地看過來。

  錢程飛猶豫了一下,咬牙點了點頭。

  趙林笑著擺了擺手,「楚家勢力不小,這種得罪人的事還是我來做吧,你們就別沾血了。」

  袁成不屑冷笑:「他楚家有什麼好怕的?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咱們六合門為敵!」

  事實確實如此,楚家雖然有錢,但武力遠遜六合門,而且府上請的那些護衛鏢師,收錢提供保護可以,讓他們主動攻擊門派,則是萬萬不會出手的。

  趙林搖頭道:「三師兄說得沒錯,不過能不給門中招來仇恨最好。我殺了他,你們一樣出氣,對不?」

  「反正我過兩天就走,他們能奈我何?」

  高遠和袁成等人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麼。

  趙林從靴子裡抽出匕首,在楚流臉上晃了晃,「你用這把匕首刺死師父,今天就讓你嘗嘗一樣的滋味。」

  說著扯出他口裡的布團。

  楚流立刻大聲叫道:「別殺我!我修為被毀,已經是個廢人,留我一條狗命吧。」

  膝行兩步,對著老夫人痛哭流涕道:「師母快勸他們不要殺我,師母最疼我了,救命啊……」

  趙林大手一伸,抓住楚流的頭髮,匕首捅進他的心窩,接著拔出匕首,反手一繞,斬下他的頭顱。

  鮮血噴濺,「撲通」一聲,一具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

  六合門大院張燈結彩,大擺宴席。

  原本冷清的六合門,此時又熱鬧起來。

  前些天弟子們忙於弔唁,奔喪,守陵,追查兇手,沒時間指點學徒習武,加上氣氛壓抑,不少學徒都暫時離開了。

  如今事情處理完畢,六合門回到正軌,學徒們也都回來了。

  今天是大師兄高遠正式接任門主日子,事先已廣發請帖,遍請同道,上門道賀的武人也是絡繹不絕。

  高遠身穿長袍,滿面笑容地對來客一一道謝。

  「十字門洪門主到!」

  「清河門古門主到!」

  「振興武館朱館主到!」

  「飛虎武館孫館主到!」

  「開山武館周館主到……」

  來的都是各門派武館的頭面人物,畢竟高遠就任門主,也要講究身份對等,不能隨便派一個弟子打發了。

  院子裡的練武器材已全都撤走,擺開十桌酒席。

  迎賓的學徒大聲唱喏,幾位弟子迎接前來觀禮的客人,引至席前就座。

  「趙兄弟!」

  「梁兄!」

  梁松是開山武館的學徒,因為有趙林這層的關係,也跟館主一起來觀禮。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省得再難受一次。」梁松半開玩笑道。

  「我也這麼想的。」趙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趙林跟幾位師兄一同招待客人,言行儘量低調,明天即將啟程回行雲宗,風頭讓給大師兄才是。

  雖然他想低調,但客人們卻時不時地把目光看過來。

  當初趙林半年練骨的事,在清河縣門派武館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這次回歸,修為突飛猛進到了氣境二重,簡直讓人驚掉下巴。

  眾人紛紛猜測他在哪個高門大派習武,才有如此成就。

  趙林此時已經不擔心暴露修為。

  一來,除了陵山派的掌門是血境武人,稍稍令他忌憚之外,放眼整個清河縣幾無對手。

  二來,自己明天就走,別人有什麼想法已經不重要了。

  「洪兄好。」

  「原來是古兄,好久不見。」

  十字門的門主洪升和清河門的門主古成之坐在一桌,見面相互問候道。

  洪升四十出頭年紀,面容剛毅,氣質沉穩,古成之年紀更輕,長相頗有些書生氣。

  兩人是老相熟,修為都是氣境三重。

  因為清河縣的四個門派中,陵山派和六合門的掌門都是血境高手,所以有天賦的年輕人都首選這兩個門派。

  這些年十字門和清河門一直被壓制,兩人因此走得近些。

  如今朱懷山不在人世,他們雖然明面上惋惜哀悼,內心之中難免有幸災樂禍之意。

  「洪兄,六合門的趙林,走的時候還是力境,這才不到一年,就修到氣境二重,你說是怎麼練的?」

  古成之以手掩口,低聲說道。

  「估計是進了名門大派吧?我聽說有的宗門能煉出特別厲害的丹藥,能幫助力境一舉突破到氣境。」

  洪升想了想答道。

  「洪兄說的我也聽過,不過那種丹藥可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即使在大宗門也是了不得的寶貝。那個趙林就是一山里小子,何德何能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問問他?」

  「嘿,我跟他不熟,再說這種事恐怕也不會對外人說……」

  兩人正說著,忽聽弟子唱喏道:「陵山派鄭掌門到!」

  院子裡的所有人都站起來,翹首向門前張望。

  高遠大為驚訝,快步迎上前,行禮道:「多謝鄭前輩賞臉光臨,晚輩感激之至!」

  陵山派的掌門鄭遠卓,是清河縣唯二的血境高手,朱懷山過世以後,輩分地位都是武人中最高。

  鄭遠卓就算隨便派一個弟子前來,別人也不會挑理,沒想到本人親自前來。

  不過高遠的驚訝另有原因。

  凌山派和六合門關係一般,甚至有些不睦。

  清河縣有兩個血境武人,自然經常被拿來對比。

  朱懷山是血境三重,比鄭遠卓高出一重,而且凌山派雖然人多名氣大,但弟子良莠不齊,風評卻不如六合門。

  兩家也有一別苗頭的意思。

  尤其去年楚流在妓館把凌山派的弟子打傷,事情鬧得不小,雖然事後朱懷山主動找鄭遠卓賠過禮,但兩家自那以後也結下樑子,再無往來。

  鄭遠卓能來觀禮,還帶著三個得意弟子,高遠在面子上必須給予尊重,行禮的時候執的是晚輩禮。

  鄭遠卓坦然接受,洪聲道:「前些日驚聞老友去世,萬分悲痛,好在六合門後繼有人,沒有辜負老友的心血。」

  他嘴上說萬分悲痛,臉上卻沒有一絲悲痛的意思。

  高遠再次道謝,引著鄭遠卓等人落座。

  然後端起酒杯,大聲道:「今日多謝各位捧場,高某本領低微,修為平平,還望以後多多包涵。」

  說罷一飲而盡,眾人也端起酒杯喝下。

  接下來,酒菜流水一般端上桌,場面相當熱鬧。

  這時開山武館的館主劉開山忽然起身,說道:「咱們清河武人難得聚在一起,光吃吃喝喝沒啥意思,不如讓弟子們過過招,暖個場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