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4章 錢元瓘襲位
【錢元瓘襲位】
沒有《走近科學》的登基是沒有靈魂的。
1,玉羊貴子
當錢元瓘還在娘胎的時候,某日,一位來自西方天竺的高僧(胡僧)獻給錢鏐一隻玉羊,「大數寸,光彩異常」,還告訴他「得此當得貴子」。錢鏐起初並未放在心上,畢竟這年頭隨手丟給你一條劣質手串佛珠啥的,說兩句奉承話,再要點兒布施的「和尚」多了去了。
然而不久之後,錢元瓘降生,那是大唐光啟三年(887)11月12日,丁未羊年。錢鏐忽然大悟,看著玉羊擺件,認為錢元瓘正合貴子之說。
2,撞臉唐懿宗
廣德鎮之戰,錢元瓘手刃二百餘人,威震江淮。
據說有位能掐會算的「大師」,在目睹該血腥場面之後,對錢元瓘說道:「公手刃百人,當大貴。」
城中有座僧院,名為廣德山院,僧院裡有位老和尚,法號「自新」。自新和尚非常有個性,總穿一身紙糊的僧衣。當錢元瓘大殺四方,殺到山院的時候,所有的和尚都逃走了,只有自新和尚巋然宴坐。
「別人都跑了,你怎麼不跑?」有士兵上前問道。
「前後左右全是兵,我往哪兒跑都一樣,就這兒了。」
錢元瓘聞聽此言,頗覺詫異,於是向前湊了湊。誰料自新和尚見到錢元瓘後,先是一愣,繼而畢恭畢敬向錢元瓘深施一禮,然後與之促膝長談。錢元瓘屏去閒人,沒人知道他倆說的是什麼,只知二人相談甚久。當錢元瓘離開時,也將自新和尚帶在身邊。
後來當錢元瓘襲位之後,終於忍不住問自新和尚,「你當初見我第一眼,怎麼就知道我能有今天這一步?我一直納悶呢。」
「阿彌陀佛——貧僧並無未卜先知之術,只因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你骨法獨異於萬眾之中,且與咸通皇帝御容頗為類似。」咸通皇帝即唐懿宗。
1,夢中整容手術
在未襲位前,錢元瓘曾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位神人,手拿一副頭骨,抬手之間就給錢元瓘來了個頭骨置換手術。
看來是沒打麻藥。錢元瓘疼得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醒來之後,還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尚微疼焉」。
顯然,上述故事也只能當個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錢元瓘究竟是如何走上權力巔峰的,前文已經有過詳述,那是戰場上真刀真槍拿命換的。
吳越國內部風雲詭譎,而錢元瓘依然堅挺十年的一個重大原因就是較為理想的外部環境。簡單說,錢元瓘雖有內憂,卻無外患。
錢鏐去世於後唐明宗長興三年(932)3月,當時的中原一片生機勃勃宛如井噴:
因夏州党項人阻斷貢路,明宗李嗣源詔令出師討平;而西川的孟知祥也成功吞併了東川的董璋,一統蜀地。
党項人至多算是蚊蟲叮咬,西川孟知祥才是明宗的心腹大患,權臣安重誨積極推進對西川動武。所以其他地區必須要穩,後唐明宗朝承認了錢元瓘的合法性,吳越國的這次權力交接沒有受到外界的任何阻力。當然,後唐別有用心地封錢元瓘為「吳王」,注意,不是「吳越王」。
902年,被困鳳翔的唐昭宗封淮南楊行密為「吳王」,此後(905)楊渥獲封「弘農郡王」,但是楊渥的這個封號是徐溫等人脅迫滯留在淮南的中央宣諭使李儼代表大唐給的,其法理牽強,基本屬於自娛自樂;912年,徐溫等人向楊渭勸進,自封「吳王」;920年,徐溫又將楊溥迎為「吳王」。也就是說,自打楊行密死後,淮南政權中的「吳王」稱號就不再具備官方(中央朝廷)的背書,而是僭越自封。
中央朝廷(後唐)在933年封錢元瓘為「吳王」,道理就跟朱溫當初任命錢鏐為吳王兼淮南節度使一樣,挑撥江淮雙雄的矛盾,讓他們互相消耗,駕虎驅狼的老套路。
提到後唐的這次封賞,還有一個小插曲。後唐以吏部侍郎張文寶為宣諭使,泛海而來,因為當時淮南占領了虔州,使得吳越國與中原的陸上交通線阻斷。躲的就是淮南,結果在海上遭遇大風,船帆被吹壞,船隻漂啊漂,漂到了淮南境內。
楊溥熱情款待了張文寶一行人,「你們是要去那邊啊?好,好,哦,封他『吳王』啊?巧了,我也是『吳王』……」經過一番好吃好喝的激情交流之後,楊溥拿出巨款賞賜張文寶使團(及賞從者錢帛等數萬)。張文寶堅守底線,分文不取,隨後,楊溥大度地禮送張文寶等抵達杭州。
回頭請再看一眼那個時間節點,933年。這一年11月,李嗣源駕崩,11月29日,李從厚來到京師,並於12月1日在李嗣源柩前即皇帝大位,弱勢的李從厚亟需穩定四方,於是冊封錢元瓘為「吳越王」;
百餘天后的934年4月,李從珂推翻李從厚,宣布即皇帝大位,作為篡權者的李從珂同樣亟需各方的認同與支持,在6月同樣冊封錢元瓘為「吳越王」,並於936年正月派使者送來吳越王金印;
同年(936年)閏11月,石敬瑭被契丹人冊立為皇帝,李從珂兵敗自焚,石敬瑭建立後晉。相比於篡權者李從珂,石敬瑭是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二鬼子、狗漢奸,契丹人的傀儡,他更需要獲得各方支持,在稱帝的次月(12月)就敕授錢元瓘為「天下兵馬副元帥」;
937年4月,石敬瑭進封錢元瓘為「吳越國王」,允許他封邦建國,「一切如同光故事」,中央朝廷對錢氏集團的信任和恩寵回到了李存勖對錢鏐時期;
938年11月,朝廷送來了吳越王玉冊等一應俱全的法物;
939年10月,石敬瑭拿掉了錢元瓘的「副」字,進授為「天下兵馬元帥」;
940年3月,石敬瑭又授予錢元瓘「天下兵馬都元帥」;
941年3月,石敬瑭冊授錢元瓘尚書令。
當然,《吳越備史》只是記錄了中原王朝對錢元瓘的封賞,意圖表明吳越國合法且尊貴的政治地位。但這種優渥恩寵會是免費的午餐嗎?中央朝廷不是舔狗,吳越國也沒那麼矜持,所以《十國春秋》幫它補齊了一些它有意遺忘的小細節。
比如李從珂封錢元瓘為吳越王的時候,錢元瓘就給朝廷送去了一點小意思,「獻唐白金五千鋌,絹五千匹」,又以四個弟弟的名義「貢唐白金七千鋌,綾絹七千匹」,次年又「貢唐綿綺五百連,金花食器二千兩,金棱秘色瓷器二百事」;
而當石敬瑭給錢元瓘冊封吳越國王的時候,「貢晉天和節大排方龍座金腰帶一,御衣十三事」,天和節就是石敬瑭的生日,這一點點小意思算是給石敬瑭的生日禮物,跟「吳越國王」沒關係,所以第二年,錢元瓘向石敬瑭表達謝意「貢晉謝恩金器五百兩,白金一萬兩,吳越異文綾八千匹,金條紗三千匹,絹兩萬段,綿九萬兩,大茶腦茶源茶二萬四千斤」,出手闊綽,太土豪了,但——這點兒小意思怎麼能表達臣對陛下的感激之情呢?所以——「又進大排方通犀瑞象腰帶一副」。
這才符合邏輯。
無論是「獻」還是「貢」,都不符合《吳越備史》的氣質。
受惠於中原的群雄逐鹿,錢元瓘享受了十年的政治紅利。外部順風順水,但集團內部的內憂卻讓錢元瓘在這十年裡如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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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