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真蛟蜃也
在蠻土稱帝,劉岩是心虛的,自卑的,他需要用各種怪力亂神來證明他的合法性,填補他空虛的精神世界。
912年,「廣州言白龍見」,劉岩認為非常吉利,於是下定了稱帝建國的決心。
914年,劉岩派人到勾漏洞(今廣西玉林勾漏山)迎請靈寶天尊(「三清」尊神之一)和葛真人(道家丹鼎派祖師)的石像,置之南海石室。
勾漏洞是道家中「三十六洞天」中的「二十二洞天」,傳說葛真人(葛洪)曾在此煉丹修道,葛真人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道家理論家、煉丹家和醫藥學家,著有多部醫學巨著,其中更是有人類最早的治療天花等病的記載。
去勾漏洞迎請靈寶天尊和葛真人石像,就好比去山西迎請關公像。足見劉岩對道家的尊崇。
922年4月,有位高人掐指一算,說陛下您要有大災啊,必須去梅口鎮走一遭,才能逢凶化吉。
梅口鎮是南漢東部邊境城鎮,與閩國接壤。劉岩在距離梅口鎮還有數十里的地方,忽然接到探子來報,說閩將王延美(王審知子,王延鈞弟)率兵來攻。嚇得劉岩連夜逃遁。事後,劉岩設計了一種平頂帽,寓意平平安安,於是南漢百姓爭相模仿,謂之「安豐頂」,成為南漢的流行服飾。
924年4月,劉岩對閩國打擊報復,親自率領大軍入侵閩國,結果在邊境上被閩國擊敗,南漢確實不適合打仗。
925年12月,有白虹出現在南漢皇宮三清殿內,劉岩甚覺不詳,非常鬱悶。這時候,翰林學士承旨王宏說白虹代表白龍,白龍出現在皇宮,大吉大利呀!因做《白龍賦》獻上。據說此賦文采斐然、辭藻華美,劉岩頓時龍顏大悅,不僅重賞了王宏,還改元「白龍」,又改名為劉龔,寓意與龍共舞。
王宏還作有《昭陽殿賦》,亦為當時所稱。
白龍四年(928)3月,南楚出動水師攻打南漢的封州。封州是劉氏興起的地方,首善之區,意義非凡。
得到楚軍入寇的消息後,劉岩第一時間採取了科學有效的解決辦法——算卦。劉岩使用《周易》占卜,得到「大有」之卦,於是便大赦天下,改元「大有」,隨後派大將蘇章率領百艘戰艦救援封州。蘇章在賀江上取得大勝,楚軍敗走。這是楚漢爭鬥中,南漢取得的為數不多的勝利。劉岩提拔蘇章為封州團練使。
大有十四年(941),劉岩臥疾,有胡僧說讖言曰「滅劉氏者龔也」,陛下您還改名為「龔」,這不是找倒霉嘛!
劉岩一聽有道理,於是富有創造力地自創一個字「」,音同「演」,上龍下天,寓意飛龍在天,正合《周易》中的「飛龍在天」。
巧合的是,最終把南漢送進墳墓的,是一位名叫龔澄樞的宦官。
有人把這兩次改名搞混,認為925年白虹現三清殿的時候,劉岩改元「白龍」,改名「劉」,實際當時是改名為劉龔,941年才因胡僧說「滅劉氏者龔也」而將「龔」改為「」。
【真蛟蜃也】
劉岩在後期徹底放飛自我,不再像從前那樣親近讀書人,對臣子們的勸諫也是置若罔聞,並且開始對勸諫的臣子表現出厭煩和排擠。
南漢的權力天平也因此變得傾斜,出於對文官的厭惡和不信任,劉岩「專任閹人,由是國中宦者大盛」。劉岩的後繼者在這條路上漸行漸遠,終於把南漢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宦官之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後文再說。
與此同時,劉岩性情也變得殘暴起來。顯然,跟他長期服用丹藥有關,典型的慢性汞中毒,封建帝王的流行病。
而他排遣躁怒的方法就是酷刑施虐,一般的刑罰已經無法滿足劉岩的胃口,他認真總結了前人的智慧,並將之發揚光大,復原了古籍中慘無人道的「湯鑊鐵床」等刑具,還獨創了多種慘絕人寰的新式酷刑。
據記載,劉岩最喜歡在庭院裡動刑,而且是邊吃飯邊觀看,而每當血肉橫飛、慘叫聲不絕於耳的時候,劉岩的口水竟然能流到衣領上,食慾大振。
一旁的侍衛看著殘忍血腥的場面,無不心驚肉跳,而再一看劉岩如痴如醉的陶醉樣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人們私下裡相互議論,說劉岩「真蛟蜃也」。
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中用「牢牲視人,嶺蜑遭劉」來總結南漢,意思是南漢把人當祭祀用的牲口一樣,肆意宰殺。
清朝吳任臣在《十國春秋》中寫道:「予采《南漢逸事》,至先主(指劉岩)每視殺人其喜,復創為水獄、湯鑊、鋸解、剝炙之刑,不禁掩卷嘆曰……區區廣南之地,不務施德,而虐及無辜,將天不厭亂,特假手以毒此一方民邪?不然,傳國三世,卜年六十,吾不能為劉氏解矣!」
吳老爺子把自己的主觀情緒代入其中,說就憑劉氏父子這些所作所為,怎麼還能傳三世、享國六十年呢?肯定是老天爺特意派他們來懲罰嶺南人民的,否則我真想不通!
薛居正在《舊五代史》中也說「一方之民,若據爐炭」。
《五國故事》評論道:「蓋妖蜃毒龍之類,非可待以人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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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