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周行逢治楚(上)

  第876章 周行逢治楚(上)

  【周行逢治楚(上)】

  有人勸潘叔嗣趁機割據朗州,繼續傳承「朗、潭分治」的南楚傳統。然而潘叔嗣的格局更大,說我是迫不得已被逼謀反,唯求自保而已,難道我們還要把剛剛穩定的湖南再度拖入無休止的戰亂嗎?

  隨後,潘叔嗣整軍回歸岳州,派幕僚前往潭州,迎請周行逢,擁護周行逢同志主持朗州事務。

  周行逢的部將們勸他效仿舊例,讓潘叔嗣「權知潭州」,以表其功勳。

  周行逢臉色一變,拍案道:「潘叔嗣有什麼功勞?他是殺害主帥的叛賊,罪當滅族!只不過看在他得朗州而不竊有,把朗州拱手送給我的份兒上,饒他不死。如果我再提拔他當節度使,豈不等於承認我與他是殺害主公的同謀嗎?這樣吧,暫且任命他為行軍司馬,等過幾年再提節度使吧。」

  隨後,周行逢接管朗州,自稱潭州、朗州兩軍留後,奉表後周,並表奏潘叔嗣為行軍司馬。

  行軍司馬是臨時差遣性質,是節度使的佐官之一,而潘叔嗣已經是擁有實權的團練使了,從團練使到行軍司馬,很明顯是貶官。潘叔嗣大怒,稱病不出,撂挑子。

  周行逢亦怒,說我之前也是行軍司馬呀,名義上雖不如節度使,但實際權力與節度使不相上下,潘叔嗣竟然還不滿足,那他想要什麼?難道是想把我也火併了嗎?

  幕僚們給周行逢出主意,說咱們可以假裝授予他潭州節度使,騙他來朗州接受任命,然後……鴻門宴是咱們的看家本領啊!

  周行逢採納了這個建議。

  潘叔嗣得到消息後,立刻準備動身前往朗州。他的幕僚將佐紛紛勸阻,斷言這是鴻門宴,凶多吉少。

  前文說過,在「結義十兄弟」中,周行逢、潘叔嗣、張文表三人的關係最為親密,是十人集團中的小集團,潘叔嗣以兄事周行逢。潘叔嗣認為憑哥倆的私人關係,周行逢不會對自己不利的,何況自己幫他除掉了大哥王逵,然後拱手讓他當大哥,他怎會恩將仇報呢?一定是回心轉意,要以節度使節鉞來回報自己了。

  於是,潘叔嗣毫不懷疑地來到了朗州。

  周行逢用盛大的禮節迎接潘叔嗣,前後派出的接風使節綿延不斷,道路相望、車馬相接,剛進朗州邊境,周行逢就親自郊迎,哥倆把手言歡,哥哥長、弟弟短,說不盡地甜言蜜語,就跟王逵在潭州城外迎接何敬真、朱全琇一樣。老感人了。

  潘叔嗣徹底打消了一切疑慮。

  隊伍行至帥府之外,按照規矩,作為主人、主帥的周行逢要先行一步進入正廳,而作為客人和下屬的潘叔嗣則要稍後進入正廳拜謁。

  周行逢拉著潘叔嗣的手,久久不願撒開,在幕僚將佐的一再勸說下,這才依依不捨地短暫告別。

  潘叔嗣利用這個空隙抓緊整理衣冠,思索著一會兒應該先邁左腿還是右腿,是先抱拳還是先磕頭。正在他琢磨這些細節的時候,身邊忽然湧現出一群粗胳膊大拳頭的彪形大漢,不由分說就把潘叔嗣控制住,然後像拎著一隻待宰的公雞一樣,拎到了庭院中。

  潘叔嗣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跟周行逢再次見面。幾秒鐘前還笑臉相迎的周行逢,忽然變得橫眉立目,一臉兇相。

  周行逢厲聲斥責道:「你小子當初只不過是一個連排級小軍官(小校),尺寸之功未立,大哥王逵就提拔你當團練使,你非但不知感恩,竟然弒殺大哥!我是念在昔日戰友之情上,不忍心殺你,讓你當行軍司馬,你卻仍不知足,違抗本帥的命令,你好大的膽子!」

  話已至此,潘叔嗣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了,沒有多辯解,也沒有求饒,只求周行逢只殺自己一人,不要連累宗族親人。

  周行逢聞聽此言,忽然淚流滿面,畫面跳轉至諸葛亮揮淚斬馬謖的橋段,兄弟,你孩子就是我孩子,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就安心上路吧。

  顯德三年(956),殺了潘叔嗣之後,周行逢自稱潭州、朗州兩軍留後,奉表於周。柴榮任命周行逢為朗州大都督、武平軍節度使、制置武安、靜江軍等軍事、兼侍中,認可了周行逢對湖南的割據。

  湖南正式過渡到周行逢時代。

  柴宗訓即位後,給周行逢加檢校太師;趙匡胤稱帝後,周行逢識相地對宋稱臣,趙匡胤又給他加兼中書令。

  建隆三年(962)9月,周行逢病逝,享年46歲,過早地離開了我們。

  周行逢治楚期間,毀譽參半。

  先說正面的。

  周行逢最大的貢獻就是「矯前人之弊」。周行逢認真總結了馬氏衰亡的教訓,將其歸納為三大條:

  不恤百姓,窮奢極靡,吏治腐敗。

  其實這三條是相輔相成、互為因果的。統治者窮奢極欲、貪圖享受,巨大的開支當然要轉嫁到百姓頭上,官吏們上行下效,一邊目睹著羨慕著王公貴族的腐化墮落,一邊又能利用職權之便學習致敬。

  針對這三點,周行逢做出了大刀闊斧地改革。

  首先,出身寒微的周行逢本身就非常了解民間疾苦,所以在他掌權後,就廢除了馬氏以來的各項苛捐雜稅,大大減輕了百姓的負擔;簡化流程及條文,使之更加親民、便民;勸課農桑,恢復生產。

  例如前文提到湖南爆發大饑荒時,周行逢開倉放糧,賑濟百姓。

  其次,周行逢帶頭倡導艱苦樸素。周行逢不僅自己惡衣糲食,還把是否勤儉樸素納入官員考核,於是湖南地面的官吏們紛紛攀比節儉,比如周行逢的幕僚李觀象,「帳帷、寢衣悉以紙為之,行逢頗加信任……」

  最後,周行逢重拳整治吏制,不惜動用情報機構。

  周行逢有一張龐大的情報網,「貪吏猾民為民害者皆去之」,不僅是貪官污吏,順帶掃黑除惡。

  他的女婿唐德,跟老丈人伸手要官(補吏),周行逢嚇唬他道:「就憑你的才華,根本不夠資格當吏。我當然可以徇私舞弊,給你開個後門,不過你要是在工作上出了差錯,我可是要秉公執法的,到時候,難免傷了和氣,連親戚都做不成了。所以啊……」周行逢給了他一頭耕牛和一些農具,「……你還是回家好好種地去吧。」

  想走後門、托關係,親女婿都不成,別人還敢想嗎?

  短短几年之內,湖南地區政治安定、經濟恢復,甚至超越了馬氏末期。史籍記載,「四五年間,倉廩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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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