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澶州兵變2

  第672章 澶州兵變2

  後來,范質榮登相位、加太子太傅、爵封魯國公,與他的老師和凝一模一樣,成為一段佳話。

  范質是位德才兼備的人才,後唐明宗朝宰相和凝器重之,後晉宰相桑維翰亦對他讚不絕口。桑維翰將他提拔進中央,做監察御史。當桑維翰出鎮地方時,就奏請范質為自己的幕僚,等桑維翰再次入朝為相時,將范質提拔進翰林院,為皇帝起草詔書(知制誥)。

  石重貴制定「十五將御遼」時,既秘密又倉促,當時已經是晚上,石重貴忽然要緊急召翰林學士們入宮,要起草十五將的詔書。范質急忙勸阻,說宮門已經關閉,如果這時召學士們,就等於泄露了宮中機密。

  機密的事怎麼能發朋友圈、群聊呢?

  於是,范質一個人承擔起起草詔書的重任。一般來說,皇帝把自己想表達的意思告之翰林院,然後由學士團隊集體商議、起草、潤色,把草稿呈遞皇上過目,最後才能頒布。這就是我喜歡閱讀詔書、制文的原因,這都是那個年代全國頂尖學霸的集體文筆,無論是文章架構還是文筆辭藻,都是無可爭議地滿分作文。

  范質憑一己之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當時稱之」,憑實力秀了一把。

  劉知遠稱帝後,成為中書舍人、戶部侍郎。

  郭威掛帥征討河中李守貞時,每次接到朝廷的軍事指示,都發現調度有方、文筆斐然,不由得讚嘆欽佩,於是就問傳詔使節,「詔書是誰起草的?」使節如實回答,說是范質。郭威把這個名字銘記於心,並對身邊人說道:「此人有宰相之器!」

  郭威入汴時,范質與其他朝廷官員一樣,四處躲藏。郭威派人四處尋找,等找到他時,正逢天降大雪,郭威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上。

  所以前文所提的太后誥令,比如對「蕭牆之禍」的官方報導等,以及迎立徐州劉贇等,全部出自范質之手。

  郭威離開汴州後,立即表奏范質為樞密副使、兵部侍郎。

  「其軍國庶事,權委宰臣竇貞固、蘇禹珪、樞密使王峻等商量施行。在京馬步兵士,委王殷都大提舉。」

  竇貞固、蘇禹珪是王峻的提線木偶,可以划去,「等」中就包括被郭威提拔上來的范質;在京師的全部武裝部隊的最高總司令是王殷。

  王峻管文,王殷管武,郭威的兩位重要親信把持了中央的一切實權。如今的朝廷已經姓了郭。

  2,明修暗度

  舊有的文官集團蕩然無存,在短短几天內,已經被郭威集團掌握,實權被郭威集團的王峻掌握,由竇貞固、蘇禹珪在前面充當傀儡;范質等新銳文官也是沐浴了郭威的厚恩,得以提拔重用;馮道等則被派往徐州。

  有人說馮道是「擁漢派」,說他反對郭威,努力匡扶漢室,而且他勢力強大,成為郭威篡權的絆腳石,威脅到了郭威謀朝篡位,故而被踢到徐州,並以馮道坦然接受郭威的跪拜作為理由,說馮道是在努力維護後漢的組織架構和權力體系,給新入汴的郭威一個下馬威。

  有一定道理。但是——

  馮道坦然接受郭威的跪拜,其原因已經在前文簡單分析過。這不是給郭威下馬威,而是給郭威搭橋。不要拿糖作醋喲。

  另外,馮道從來就沒有「勢」,他是政壇吉祥物,德高望重,所有人都敬重他,但他也從來不具備任何殺傷力,人畜無害,這是他安身立命的寶貴經驗,這是他能夠歷仕四朝十帝的根本原因。

  與其說是他縱橫政壇幾十年,倒不如說是他謹小慎微、幾十年來遊走在核心權力的邊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雖然身居相位,理論上處在核心位置,但他從來都不被卷進權力漩渦,沒有政治立場,沒有立場就是他的立場,無招勝有招。

  耶律德光入主汴州時,馮道也曾向契丹人臣服,對耶律德光跪拜效忠,還與李崧、和凝等獲得了耶律德光的點名褒獎。

  契丹人可以推翻漢人的統治,改朝換代,那麼漢人推翻漢人行不行?馮道為什麼要阻攔郭威篡漢?

  況且馮道、李崧、和凝自鎮州逃回中原後,就因向契丹人俯首稱臣而被指控為大漢奸,被剝奪了一切實權,以太師等虛銜賦閒養老。幾人也是夾著尾巴做人,閉門謝客,老實地一批。

  所以馮道既沒有反對郭威的動機,更是絕對沒有反對郭威的實力。把馮道描繪成為強行為後漢續命,努力阻止郭威稱帝的形象,真的有些牽強了。

  作為老實人的馮道,也許唯一的訴求就是希望政權能夠實現和平交接,他親眼見識到了太多的血腥政變,動輒滅門,伏屍成百上千,婦孺亦不饒。馮道只希望郭威能夠把仁慈的面具戴的久一些,既然劉銖的家人都能被赦免,那麼劉承祐的家人——比如劉贇,您能否也發發慈悲呢?

  所以馮道在臨行前,才忍不住當面質問郭威,是真心擁立劉贇,還是想把人家騙過來,再……對吧。

  如果郭威把他領到一邊,推心置腹,說只是想軟禁起來,那聽起來還像是真心話。

  但郭威指天畫地,賭咒發誓,說我就是真心實意地要擁立劉贇……

  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呢?馮道看著郭威的表演,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所以在他走出汴州城後,才無比糾結地說,自己這輩子沒幹過虧心事,但這次,自己終於要昧良心了。他已經知道了劉贇的結局。

  馮道一行人備法駕而臨徐州,劉贇接到消息後,要按規矩遠接高迎——郊迎。

  劉贇所乘之馬平時非常馴服,唯獨今日突然一反常態,揚蹄嘶鳴、撕咬馬弁、四處狂奔,就像發了瘋一樣,劉贇只得另換一匹。有些比較迷信的僕人暗地嘆息搖頭,認為這是大凶之兆。

  去年冬天,劉贇的庭院中忽然飛來一隻怪鳥,五彩斑斕,如同傳說中的鳳凰。如今接到登記詔書,劉贇便以為這叫「有鳳來儀」,是好兆頭。但身邊人則認為這同樣是不祥之兆,「野鳥入室,主人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