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安重誨的末日4

  第449章 安重誨的末日4

  這是個關鍵的時間節點(931年2月):兩川戰事愈發惡劣,西川孟知祥攻克夔州,勢力與荊南接壤;石敬瑭不奉聖詔,擅自撤兵;淮南徐知誥完成了權力過渡,順利把持了南吳政權,錢鏐的吳越國與後唐暫處於斷交關係……

  一旦西川孟知祥與淮南徐知誥結成同盟,荊南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一定會加入其中,隨後整個長江流域就將結成「反唐同盟」,在西川和淮南的牽頭下,重新完成長江以南的勢力整合,中國大地上將再次上演「三國演義」,唐、蜀、吳。

  李嗣源必須祭出安重誨了。

  在解除了安重誨的職務後,李嗣源首先召見了李從珂,父子倆抱頭痛哭,李嗣源流著眼淚對李從珂說道:「咱爺倆差一點兒就再也不能相見了!」隨後,提拔李從珂做禁軍大將軍。

  緊接著,李嗣源下詔恢復錢鏐的一切官職爵位,派高級官員出訪吳越國,告訴錢鏐,之前讓他退休的命令,是安重誨假傳聖旨。

  王德妃也是在此刻被提升為「王淑妃」(淑妃,是妃嬪等級中最高的級別,原來的「淑妃」曹氏已經升為皇后)。

  李嗣源的皇后是曹氏,為人謙虛內斂,極為低調,人老珠黃,並不受李嗣源寵愛,她也知道李嗣源最喜歡王德妃,於是在議立皇后時,曾謙讓於王德妃,理由是自己體弱多病且不善應酬交際。

  王德妃有自知之明,不敢擅行顛倒嫡庶之事,於是堅決辭讓。最後曹淑妃冊封為曹皇后,現在王德妃就頂替成為「王淑妃」。

  敗軍歸來的石敬瑭,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處分,反而兼任六軍諸衛副使,成為了禁軍副統帥。

  出賣安重誨的朱弘昭,也榮升宣徽南院使。

  而宣徽北院使,則由宦官孟漢瓊來擔任。

  李從珂、王德妃、石敬瑭、朱弘昭、孟漢瓊……安重誨的政敵全都升官,掌握了更大的權力。

  特別是孟漢瓊和王德妃,兩人幾乎就是李存勖時期「抽爹算計劉」與宦官勢力的轉世投胎。

  安重誨秉政時,雖然剛愎自用、黨同伐異,但在對待工作時也是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但凡宮廷的開銷稍微超過預算或存在不合理之處,安重誨都要予以駁回,並上奏李嗣源。所以在安重誨執政時,宮裡「三公消費」的亂象幾乎絕跡。

  而如今,孟漢瓊直接繞過樞密院、三司,直接支取中央國庫,甚至連張白條都不打,只是孟漢瓊的口頭命令而已。

  被王德妃、孟漢瓊挪用的公款多到無法統計。

  而樞密使范延光、趙延壽,則是親眼目睹了安重誨的遭遇,對於王德妃、孟漢瓊的公然違反亂紀,都只能睜一眼、閉一眼,在討論國家大事時,更是唯王德妃、孟漢瓊馬首是瞻,唯唯諾諾,只求保命。

  安重誨之前就曾提出過,求一個軍鎮給自己養老,遠離政治鬥爭的中心,安度晚年。現在,他有了河中護國軍,那他可以如願嗎?

  呵呵。政治鬥爭向來是你死我活,哪兒有中途退出的道理?

  朝廷殺了一個叫安希倫的宦官,罪名是「受安重誨秘密指使,窺伺皇帝起居」。

  窺伺皇帝起居,就是刺探皇帝的身體健康狀況及出行規劃,一般來說,這不是臣子對皇上的關心,而是謀反的跡象。

  敲山震虎,宣判書里說的明明白白,這傢伙是受安重誨指使,從犯已伏法,主謀安重誨還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嗎?

  安重誨大為驚恐,於是趕緊上疏,請求辭去河中節度使。

  李嗣源批准,讓他以太子太師致仕。

  就在李嗣源下詔批准安重誨辭職的當天,安重誨在京師的兩個兒子安崇贊、安崇緒從京師出發,趕赴河中。

  兄弟倆剛進家門,就把安重誨嚇了一跳。安重誨大驚失色,驚呼道:「你們怎麼回來了?」

  有的史料說他倆是因恐懼而私自逃回。實際則是被人設計陷害。

  按照慣例,領兵在外的將領或大臣,都要把家眷留在京師,表面上是主公賜給的特權,在首都給將領子弟安排一個公務員的工作,實際則是扣為人質,以防大將陣前倒戈叛變。因此,私自迎接家眷到前線或所轄軍鎮,是一大忌諱,是謀反的重要罪證。

  朱珍在曹州時就因私迎家眷而使朱溫生疑猜忌,並最終揮淚斬朱珍;李嗣源的長子李從審也是被李存勖留在身邊,並因「明宗入魏」而慘遭殺害;孟知祥把家眷從太原私接到成都,因為他真的要造反……

  如今,兩個傻兒子被人忽悠到河中,這不明擺著是自己「謀反」的鐵證嘛!

  安重誨都來不及臭罵兩個傻兒子,第一時間把這倆蠢貨捆起來,寫一封奏章解釋來龍去脈,向皇上表忠心,然後派親信攜帶奏章、押解著兩個兒子,速回京師澄清事實。

  第二天,一個與安重誨關係較好的宦官來到河中,見到安重誨之後,立刻放聲痛哭,久久不能平復。

  那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等這位泣不成聲的宦官慢慢喘勻了氣,終於說出了一個晴天霹靂:有人告你謀反,皇上已經緊急徵調陝州保義軍節度使李從璋出鎮河中,又派步兵指揮官藥彥稠率兵來河中,來者不善啊!

  下面的這段記載非常感人,可以說是催人淚下了,特此聲明,下文並非杜撰,皆是正史翻譯:

  安重誨聽完宦官的敘述,沒有表現出絲毫驚慌恐懼,反而流露出了慚愧和自責,他說道:「我深受皇恩,到死都報答不完,怎會謀反?只不過是奸人誣陷罷了,然而這會讓皇上擔憂,還麻煩朝廷調動大軍,勞民傷財全是為了我,這就是我的罪惡啊!」

  安重誨的兩個兒子剛走到陝州,就被扣押囚禁,李從璋等也已經控制了河中地面的所有進出通道。不可一世的安重誨如今成了瓮中之鱉。

  李嗣源派皇城使翟光鄴為中央特別調查組,到河中負責調查「安重誨謀反」一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