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低調內涵王審知
王審知身長七尺六寸,紫色面堂,方口隆準,總之就是帝王之相。喜歡騎白馬,人送外號「白馬三郎」。他對哥哥王潮十分恭順,每當他犯錯的時候,王潮經常拿棍子抽他,而王審知從來不躲、不擋,更無怨恨之色。
從光州南下到平定福建以來,王審知立功最多,在軍中也最有聲望。於是王潮捨棄父死子繼,而選擇了兄終弟及。
王潮病逝後,王審知把職務讓給二哥王審邽,王審邽堅辭不受。於是王審知自稱威武軍留後,奏報中央。
大唐朝廷隨即任命王審知為威武軍節度使。福建進入到了王審知時代。
王審知為了穩定政權,做了一系列的努力。
首先是處心積慮地為王潮挑選墓地,在王審知的運作下,將王潮葬在了晉江縣北郊的盤龍山,名義上是借「盤龍山」的美好寓意,實際則是儘量弱化王潮在福州的影響力。
除此之外,王審知秉承了王潮對待陳岩家人的優待態度,善待陳岩子嗣,強調王氏取代陳氏的合法性。
還有就是製造輿論。如前文講王氏三兄弟與先鋒官拜劍定老大,此事明顯是後人捏造的,「劍躍於地」顯然是違背科學常識的,而且在這個傳說中,是王審知拜得劍躍,然而王審知卻推讓給了大哥王潮,這更違法常理。很明顯,這是王審知集團杜撰,強調上天本意就是讓王審知做領導者;
又有一次,王審知事先買通了一位和尚,然後請他在廟會時登壇打禪。廟會上人山人海,就在遊客最多的時候,該和尚忽然指著人群中的王審知,說道:「金輪法王第三子降世臨凡,執掌閩地生殺大權!」人們信以為真。
王審知還編造童謠,「潮水來,岩頭沒;潮水去,矢口出」。人們解釋為「潮」指的是王潮,「岩」指的是陳岩,而「矢口」合起來就是「知」,所以童謠的意思預示著王潮來了,陳岩就走了,王潮走了,就該王審知了。多麼牽強附會!
王審知給大哥王潮的兒子和二哥王審邽的兒子都安排了很高的官職,地位高、俸祿高,卻都不掌握實權,特別是王潮的長子王延興,被王審知任命為自己的副使,給人一種王延興是王審知接班人的錯覺,以此來安撫王潮諸子。
其中,王審邽的兒子王延彬被任命為泉州刺史,治理革命首善之區。王延彬治理泉州十七年,頗有善政,人民安居樂業,一派喜慶祥和。然而某一日,王延彬得到了一隻白鹿和一枝紫色的靈芝,有位浩源和尚告訴他,這是帝王的徵兆。從那以後,王延彬就認為自己可以當皇上,開始腐化墮落,不僅怠於政事,他更做了一件突破底線的事:派人秘密向後梁朝廷進貢,請求任命他管理福建。
不料事情敗露,王審知誅殺妖僧浩源,將王延彬撤職軟禁。
王延彬案很值得深思。它既能證明王氏子孫,特別是王潮、王審邽的兒子們,從內心深處並不一定完全認可三叔王審知的統治,有奪權的衝動;再者,王延彬真的要謀反嗎?還是王審知自導自演?畢竟,王延彬是「延」字輩兒里才能出眾的佼佼者。
穩定內部的同時,王審知也要尋求安定的外部環境,背靠大樹好乘涼。
王審知審時度勢,選中了當時最粗壯的一棵大樹——汴州朱溫。於是積極向朱溫靠攏,在朱溫的表奏下,累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爵封琅琊王。
一番操作下來,王審知基本控制住了福建局面。
朱溫篡唐建梁後,王審知也是最早一批表示認可的藩鎮,積極向朱溫的後梁稱臣納貢。
當時,由於淮南楊行密的阻隔,福建與中原的陸路交通被切斷,王審知就通過海路繞道山東半島,從今天的山東省煙臺市登陸,再到汴州進貢。當時海路極為兇險,船翻人亡的事故頻發,貢使的死亡率高達40%左右!然而王審知依然堅持年年進貢,表達自己赤誠的忠心。
朱溫非常感動,先給王審知加兼侍中,緊接著加中書令、福州大都督長史、進封閩王。
後梁開平三年(909),淮南吞併了江西全境,勢力範圍與福建接壤,於是派張知遠出使福建,謀求睦鄰友好。
然而張知遠卻借著淮南吞併江西的餘威,態度傲慢,言語間充滿對王審知的不屑與恐嚇。王審知大怒,當即斬殺張知遠,並把淮南的書信轉發給朱溫,以斬殺淮南使者、與淮南斷絕關係給朱溫納了一份大大的投名狀。
隨後,王審知又積極地與杭州錢鏐增進關係,貞明二年(916)把女兒嫁給了錢鏐的兒子錢元珦;次年又讓次子王延鈞娶了南漢劉岩的女兒。
如此一來,王審知為福建贏得了相對穩定的外部環境,雖然與淮南交惡,但終其統治,雙方也並未發生大規模衝突。
相反,明確地與淮南劃清界限,就得到了周圍與淮南為敵的所有勢力的支持和擁護。
李存勖推翻後梁,王審知立即向後唐稱臣納貢,並主動把境內的永昌縣改名為福唐縣,以避後唐諱(昌)。
後唐朝廷加王審知檢校太師、守中書令。
同光三年(925),王審知病重,把軍政大權交給了長子王延翰。12月,王審知病逝,長子王延翰自稱威武軍留後。
王審知的歷史存在感非常低,低到從黃巢起義到李嗣源入立,長達三十多年的時間裡,連批帶講,也就上述這數千字而已。記載他生平最詳細的,莫過於《十國春秋·閩·太祖世家》,王審知一生64年的記載還不如李存勖最後3年篇幅的一半,而且中間還夾雜了大量的碑文,摻湯兌水,如果將這些灌水帖精簡,會尷尬地發現「太祖世家」的篇幅跟某些宰相、大將不相上下,可謂短小精悍。
然而我們絕對不能忽視王審知對歷史的貢獻,正是因為他奉行休養生息政策,一心一意謀發展,幾乎不與外界爭鬥,所以才沒有什麼存在感。這是後世史官的不幸,卻是當時福建人民的最大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