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王黃分家(上推萬更)

  第36章 王黃分家(上推萬更)

  【王黃分家】

  「仙芝大哥,讓我看一眼詔書。」黃巢面沉似水,不怒自威。

  王仙芝只顧高興,竟然沒有覺察出氣氛的不對勁,雙手捧著委任狀,小心翼翼地遞到黃巢面前,「小心點兒呀,別給我……」

  黃巢一把搶過詔書,在王仙芝鼻子前抖著,憤怒地吼道:「你他媽倒是得了官,我呢?」

  「始者共立大誓,橫行天下,今獨取官赴左軍,使此五千餘眾安所歸乎!」——《資治通鑑》

  「君降,獨得官,五千眾且奈何?」——《新唐書·黃巢傳》

  後世很多人都在這句關鍵的話上對黃巢進行了美化,把他包裝成一個意志堅強、矢志不渝的革命者。

  佛魔一念間,英雄與狗熊只在一句話。

  有人拿《資治通鑑》中的這句話做文章,稍加粉飾,就把「始者共立大誓,橫行天下」翻譯為「開始的時候,我們共同立下誓言,除暴安良,懲惡揚善,替天行道,為天下黎民蒼生謀取幸福……」

  這高帽戴的,瞪眼說瞎話,乾脆,您就說他們要為了共產主義而奮鬥得了。

  「橫行天下」才是他們的誓言,結合黃巢後來的真實表現,就會發現這四個字不用過分解讀,它的真實意思就是字面本身意思,割據一方、稱霸天下。如果非要進一步解讀的話,應該理解為黃巢自認為可以跟唐王朝分庭抗禮甚至取而代之。

  總之,再怎麼洗白,王黃之輩也絕對上升不到革命者的高度,他們充其量也是大規模有組織涉黑犯罪團伙。

  無論是《資治通鑑》還是《新唐書》,無論再怎麼美化修飾,也永遠繞不開後半句,也是所有妄圖為王黃之輩洗白的人的麻筋兒——「五千眾」,你接受朝廷招安,當官去了,我們這五千人怎麼辦?

  一言以蔽之,分贓不均。

  王仙芝出賣隊友的利益,特別是出賣黃巢的利益,這是引起黃巢不滿的原因。

  「我們……從長計議……」王仙芝終於從狂喜中清醒了一半,被黃巢的氣場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議你媽個頭!」

  話到拳到。黃巢一拳打在王仙芝的臉上,王仙芝應聲倒地,滿臉鮮血。

  兩位老大身邊的親兵也纏鬥在一起,場面瞬間失控,亂作一團。

  隨後,這幫「發誓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起義軍」們,就在蘄州城內打砸搶燒,城內一片火海,幾乎被夷為平地,黎民百姓近一半被屠殺,另一半被裹挾而走,被迫加入草軍。

  裴偓和欽差宦官趁亂逃走,而王鐐這個身份特殊的俘虜仍被扣押。

  草軍也就此一分為二:三千人跟隨王仙芝,兩千人跟隨黃巢。

  這也間接證明了草軍真正的主力也就這五千餘人。剩下的「數萬、數十萬之眾」真的只是一群草寇烏合,兩位老大連分家的時候都懶得細分,愛跟誰跟誰,反正這五千人必須得分仔細了。

  王黃分家之後,王仙芝率部南下,侵襲湖北;黃巢率部返回山東老家。

  二桃殺三士,草軍勢力被成功瓦解。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王仙芝肆虐湖北,先後攻陷鄂州、安州;黃巢在山東先攻陷鄆州,繼而攻陷沂州,一雪前恥,他是個有情懷的人。之後,黃巢與王仙芝手下部將尚讓(尚君長之弟)在嵖岈山會師,並將嵖岈山作為草賊的根據地。

  緊接著,兩位大佬冰釋前嫌,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居然把討賊總司令宋威圍困在宋州城內。

  朝廷緊急派遣中央禁軍的左威衛上將軍張自勉,率軍馳援宋州,擊退圍城草軍,解除宋州危難。

  王仙芝率部又攻陷隨州,生擒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派兒子率軍增援,不料李大公子竟然為國捐軀,壯烈犧牲。

  官軍再反撲,王仙芝轉寇復州、郢州,從容退去,深藏功與名。

  有情懷的黃巢,則再一次地蹂躪了蘄州,這個讓他與王仙芝分手的地方,讓他傷心的地方。只不過他的運氣稍微欠點兒,遭遇到了剿匪副總司令曾元裕的圍追堵截,傷亡慘重,萬幸黃巢及其重要黨羽成功逃走。

  不知是副總司令曾元裕是真的力不從心,還是受教於總司令宋威的諄諄教導,讓黃巢再一次從眼皮子底下逃脫。

  逃走的黃巢跟之前一樣,並沒有就此萎靡不振,而是像撲不滅的野火、燒不盡的野草。

  黃巢捲土重來,攻陷匡城,之後又攻陷濮州。

  匡城,在長垣縣西南,算是草軍們的「首善之區」了,打響革命第一槍的地方。而濮州,也是草軍最早攻克的城池。

  黃巢真的是一個有情懷的人,而在不久的將來,黃巢也會敗在情懷上。

  鄆州、沂州、蘄州、汝州等重要城鎮屢被攻陷。這也從側面反映除了草軍的戰術特點,那是一種非常接近游擊戰的策略。

  時至今日,仍有很多人把王黃草軍的戰術美譽為「游擊戰」,這是對「游擊戰」的誤讀。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是偉大領袖總結出的游擊戰「十六字方針」,成為國際通用範本。

  不是所有的「敵進我退」都能稱之為游擊戰。

  游擊戰是一種重要的戰略指導思想,以空間換時間,不計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要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積小勝為大勝。「游」是其表,而「擊」才是其靈魂。

  絕大多數農民起義軍只是徒有其表,很會遊走(這也是他們時常被誤認為是「游擊戰」的重要原因),卻沒能悟出遊擊戰的精髓。這也是起義活動通常虎頭蛇尾的原因之一。

  有了沂州之敗,王黃之輩也深知自己的這兩把刷子遠不足以跟官軍硬剛。「敵進我退」完全是被逼出來的無奈之舉,而非是主動的退敵之策。

  「草軍」的稱謂,並不是因他們皆由草民組成,身為草根,命如草芥,呼其「草」以薄其志。

  「草軍」是王仙芝舉事之初的自稱。也符合他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除不盡、剪復生的形象比喻。

  蘄州招安,一定程度上瓦解了草軍,削弱了草軍勢力;同時也通過這次接觸精準地號到了草軍的命脈——對高官厚祿的無限渴望,對和平招安的無限期盼……總而言之,就是缺乏徹底而堅定的革命信念。

  那就好辦了,咱對症下藥。

  屯駐在鄧州的總監軍宦官楊復光,就對王仙芝伸出了橄欖枝。先前是黃巢那廝掣肘,壞咱好事,現在好了,你倆各自單飛,怎麼樣,談談吧?

  面對朝廷的糖衣炮彈,王仙芝再一次現出原形,露出奴顏婢骨,欣然接受朝廷招安,並迫不及待地派出「議降使團」,團長由其頭號心腹爪牙、嫡系部隊二號人物——尚君長親自擔任,另選重要頭領數人,以示誠意。

  尚君長,長垣縣人,鹽幫頭領,是王仙芝道兒上的鐵哥們兒。起初,王仙芝的貨被官府查抄,就是躲到長垣縣尚君長家裡避風頭。

  由二號人物尚君長親自帶團,足見王仙芝投降求官之迫切,議和之誠意。

  半路途中,有官軍迎接,「議降使團」很感動,想不到官軍如此禮賢下士,遠接高迎,還有軍容整齊的衛隊護送。

  全副武裝的衛隊把他們一路護送到長安。

  不是去鄧州嗎,怎麼來長安了?

  給他們接站的,正是剿匪總司令——宋威。

  宋威把尚君長等人繩捆索綁,押解到長安,奏報說這是與草軍在潁州會戰,活捉的俘虜。

  楊復光急忙上奏辯解,說王仙芝、尚君長等俱以歸降,尚君長等頭領是在半路被宋威誆騙、截胡,並非是宋威陣前俘虜。

  朝廷派人調查真相,竟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查不出真相,那就把尚君長等人押解到狗脊嶺,斬首。

  在狗脊嶺斬首,是對死刑犯進行最後的人格侮辱。換做是潛龍淵,哪怕是斬龍崖、伏虎坡、鷹愁澗……狗脊嶺,算你狠。

  三十多年前(844),太原兵變的楊弁,同其黨羽就是被送到狗脊嶺斬首的。現在,長垣民變的元老級人物尚君長等人,也獲此殊榮。

  然而這次「鄧州請降案」卻遠沒那麼簡單。史書上寥寥幾句話,掩蓋了一個黑暗齷齪的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