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李嗣源稱帝3
2,殺元行欽
在李琪的指點下,李嗣源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不能妖魔化李存勖,更不能抹黑李克用家族、沙陀河東集團,這是自己當皇帝的政治基礎。所以,雖然自己是以武力推翻了李存勖,但不能徹底將其否定。
可是不否定李存勖,又怎麼肯定推翻李存勖的李嗣源呢?換句話說,誰來為這場內戰負責?誰來當這個背鍋俠?
答:元行欽。
所以,現存史料的一切線索、證據,都指向了元行欽。元行欽逼反李嗣源,成為歷史主流觀點,也是唯一的觀點。
另外,元行欽殺了李嗣源的長子李從審,無論從大局出發,還是從個人恩怨出發,李嗣源都要拿元行欽做擋箭牌。
3,殺郭從謙
天成二年(927)2月,李嗣源任命從馬直指揮官郭從謙為景州刺史,而密令殺手尾隨,抵達景州後,將郭從謙滿門誅殺,罪名是「謀大逆,弒殺先帝」。
4,殺段凝、溫韜
在接管洛陽後,霍彥威就私自逮捕了罪大惡極的段凝、溫韜,準備誅殺。安重誨急忙叫停。
「殺人是有講究的。」安重誨語重心長道,「這與殺李存紀、李存確不同。」
主公有時需要殺好人,有時則需要殺壞人。殺好人,如李存紀、李存確,這種齷齪噁心的事兒不能髒了主公的手,必須由下屬勇當背鍋俠,挺身而出,先斬後奏,把罵名留給自己;殺壞人時,則需光明正大、大張旗鼓,一定要事先奏報給主公,由主公下令誅殺,把美名讓給主公。
屠殺李存勖宗族,天下冤之,為之扼腕痛惜,我們要先斬後奏;誅殺千夫所指的段凝、溫韜,大快人心,就必須留給主公。
「老霍,別蠻幹,要走走腦子。」
霍彥威自嘆不如,「還是您老奸巨猾!」
於是上疏彈劾禍國殃民、背棄故主的段凝、「盜墓一哥」溫韜,這倆人的罪行罄竹難書,早就惡貫滿盈,之前只是因賄賂當局才得以保全,如今新皇帝除舊迎新,二人正好撞槍口。
李嗣源下詔,削奪二人在身官職,勒令返還原籍。至於家產,不用說,沒收充公。
兩年後的天成三年(928年)9月,詔殺段凝、溫韜。
5,殺劉皇后
「興教門兵變」後,劉皇后與李存渥等攜帶著金銀珠寶,投奔太原。到太原後,劉皇后削髮為尼,從此看破紅塵,遁入空門,只求留一條活命。
前文說過,這位「抽爹算計劉」可謂是富可敵國。當時,各地上繳到中央的貢賦都要一分為二,一份入國庫,一份入劉皇后的私人腰包。而且與揮霍無度的李存勖不同,劉皇后屬貔貅的,守財奴,只進不出,從不剁手,平時唯一的開銷就是抄寫佛經、施捨僧人,她的施捨也很吝嗇,所以幾年下來,積蓄無數。
到了太原後,劉皇后就把這些錢存進尼姑庵,作為她養老之用。
權力和金錢,從來都是招災惹禍的根源。劉皇后在政治上對李嗣源毫無威脅,但她手裡的錢對捉襟見肘的李嗣源有著致命的誘惑。
可她是皇后,沒有軍隊、沒有權力的、母儀天下的弱女子,該羅織個什麼罪名呢?
謀反?聽著不像真的。有精明的手下就提出一個封建時代對所有女性都具有致命殺傷性的罪名:不守婦道。
誣陷男人謀反,誣陷女人不貞,兩大殺人法寶,屢試不爽。
於是,有人爆料了一個驚天宮廷醜聞:劉皇后與李存渥在逃往太原的路上,曾同床共枕,不可描述!
與小叔子通姦有染。這就是劉皇后的罪名。李嗣源派人到太原,將劉皇后賜死。錢財,當然沒收充公嘍。
對於劉皇后的蓋棺定論,亦是中華文化中對女性最惡毒的評價,「與夫褒姒、妲己無異也」,並稱她要為「亡國滅族」負主要責任。
在傳統文化中,最君王的最高讚譽是比作堯、舜,反之則是桀、紂;對女性的最高評價是比作孟母、岳母,反之則是褒姒、妲己。
如同殺元行欽的道理一樣,李嗣源決不能把李存勖描繪成桀、紂,那麼誰對昏暗腐敗的政治負責任呢?當然就是男人背後的那個女人,那個紅顏禍水嘍,還有就是奸邪權臣、權閹嘍。
總之,皇上聖明,吾等罪該萬死。
李存勖時代的黑鍋是劉皇后這一個弱女子無法獨自承擔的。李存勖時代的宰相群臣、宦官勢力,也休想矇混過關!
6,殺宦官
4月14日,李嗣源下詔殺孔謙的當天,宣布撤銷「內勾司」(亦作「內句司」),這是郭崇韜當初為討好宦官而設置的官職,主要負責全國財政、糧草等,是個管錢的肥差。
錢!
李嗣源對此太敏感了,如此重要的差事,怎能掌握在宦官手裡?立即撤銷,恢復「三司」(鹽鐵、戶部、度支),指定一名宰相負責,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至於宦官,一個字:殺!
不僅中央的宦官要殺,各地的監軍宦官也要殺。李嗣源詔令天下各道、各藩鎮:不用審問、不用遣送,把你們的監軍宦官就地處斬。
天下各藩鎮當然積極響應。洛陽的數百名宦官在「興教門兵變」時逃走,有的躲進深山老林,有70多宦官剃髮出家,躲進了太原。
太原馬步軍指揮官李從溫(李嗣源之侄)將這批宦官和尚逮捕,在都亭驛全部誅殺。
殺宦官,一舉多得:回收權力;獲得天下人一致好評;節約政府開支。(所以李嗣源不必把全部宦官趕盡殺絕,只需誅殺大多數)
如同朱溫一樣,李嗣源通過肉體消滅的手段,再次剷除了宦官毒瘤。
另外值得一提的還有兩位宦官:
一位是宦官向延嗣,誣殺郭崇韜的主力,後奉李存勖之名,赴長安屠殺王宗衍一家。在殺了王宗衍一家後,聽到了洛陽生變的消息,隨即逃竄,從此下落不明。
另一位,就是「一字活千人」的張居翰。張居翰在李存勖時代做著樞密使,但當時郭崇韜權傾朝野,極為強勢,張居翰只是郭崇韜的木偶而已。李嗣源進入洛陽後,張居翰主動拜謁,哭泣待罪、乞歸田裡。李嗣源好言相慰,答應了他的請求。
久在權力場,雖然自己並未親身參與,但作為前排吃瓜群眾,張居翰便如那江渚上的白髮漁樵,慣看秋月春風。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朋,眼見他樓倒了。張居翰深諳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明宗來了,莊宗舊臣還能有好下場?
辭歸長安後,張居翰安享了整整兩年的幸福安康的晚年生活,天成三年(928)4月,病逝於長安,享年71歲。
「有仁者之心」的張居翰,也是自唐末以來,唯一一個位居樞密使而得以善終的宦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