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房間裡說話的兩個小護士嚇了一跳,看到沈浪瞪大眼睛坐起來,芊芊驚喜的走了過去,「你,你醒啦?」
沈浪恍若未聞,他揭開呼吸罩,拔掉身上的管子和點滴,打著赤腳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走。
「誒,你幹啥呢。」
芊芊嚇了一跳,急忙追了上去。
沈浪一口氣衝出icu,徑直朝住院樓那邊跑去,一身病號服,打著赤腳,滿臉蒼白,這副奇怪的模樣,讓沿途的人群紛紛側目。
「等等,等等我啊。」芊芊在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來到那條熟悉的走廊入口,沈浪突然停下了腳步,身體輕輕的顫抖起來。
許久後,他才一步一步朝病房走去,腳下仿佛有千斤重。
站在門口,看著空蕩蕩的病房,沈浪滿眼空洞,茫然無措。
「你,你來找你爺爺是吧,他手術失敗,已經去世了,現在應該在太平間。」
淺淺氣喘吁吁的說道:「我帶你過去吧,好歹還能見到最後一面。」
十幾分鐘後,太平間外。
沈浪臉色蒼白如紙的被芊芊帶到了這裡,此時,李仲春的遺體剛被推過來不久,還沒有被裝入屍袋。
趙小翠伏在屍體上泣不成聲,李進濤站在一旁安慰著什麼。
「沈浪?」無意中扭過頭來,李進濤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沈浪。
「阿浪,阿浪你爺爺他,嗚嗚……「
趙小翠喉頭哽咽,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沈浪一言不發的朝著遺體走過去,噗通一下重重跪倒在地,怔怔的看著那張安詳的臉,也不哭也不說話,只是伸出手掌,緊緊握住了那隻冰冷且乾癟的手掌。
腦海里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幕。
「爺爺,您手上怎麼這麼多裂口,是在工地上搬磚累出來的麼,您能不能不要再去工地上幹活了?」
「哈哈,傻孩子,爺爺不去工地上幹活,你們吃什麼啊,十幾張嘴等著呢。」
「我可以不念書了,我去打工幫您。」
「傻孩子,你有這份心,爺爺已經很開心了。你要記住,咱們男人生下來,就有這樣那樣的責任。」
「大人物肩負家國,小人物照顧家庭,而爺爺我的責任,就是養活你們這幫孩子,這是爺爺的選擇,也是爺爺的義務,不管再難再苦,也要堅持下去。」
「你以後也是一樣,該你要負的責任,該你挑起的擔子,絕對不能退縮,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爺爺,我知道了。」
沈浪緊握著那隻粗糲的蒼老手掌,就是這樣一隻並不算有力的手掌,給他的整個人生撐起了一片天。
可當年那個說著「一切有我」「爺爺永遠支持你」的男人,如今卻冰冷的躺在這間暗無天日的太平間裡,永遠的離開了他。
在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整片天好像垮塌了下來。
「阿浪,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趙小翠看著他這副樣子,又傷心又擔憂,「爺爺走了,以後你還有奶奶。」
沈浪緊抿著蒼白的嘴唇,聲音干啞,「我答應過他,如果有一天他走了,我不能哭。」
「我要替他照顧好奶奶,替他照顧好福利院那幫孩子,我,不能倒下。」
趙小翠嗚的一聲捂臉痛哭了起來。
李進濤深深看了他一眼,對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觀,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的孝心確實讓人感動。
「沈浪,這些你不用擔心。」
李進濤說道:「我已經跟你大爺爺商量過了,以後希望孤兒院,李家會資助的,我會派專人過來打理,而且永遠不會關停。」
「至於二嬸,我們會接她到帝都生活,照顧好她的餘生。」
沈浪轉頭看了他一眼,說了一聲「謝謝」。
「跟大伯還客氣上了?」李進濤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沈浪,你要記住,你也是李家的一份子,這個結果誰也無法改變。」
沈浪點點頭,突然腦子裡一陣天旋地轉,一頭栽倒在地。
……
蘇妙涵只睡了三個多小時,就急忙開車趕到了南雅醫院。
剛來到ICU,就看到了在大廳里跟醫生說話的江墨濃。
「你來幹什麼?」蘇妙涵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江墨濃回頭看到是她,咯咯一笑道:「這醫院又不是你蘇家開的,你能來我不能來?」
她其實也是剛來,來之前還特意打電話問了,得知蘇妙涵已經回去休息了,這才趕了過來,沒想到前腳剛到,這女人後腳就回來了。
「江墨濃,我警告你離他遠點。」
蘇妙涵眸光冷漠,「我已經不是蘇氏集團總裁了,你在他身上獲取不了任何信息。」
「誰告訴你我是因為你了,就不能是我喜歡他?畢竟,他長得那麼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江墨濃促狹的說道。
蘇妙涵嗤笑道:「人人都說你江墨濃舉止輕浮,可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是什麼人我最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如果你看不慣我,就衝著我來,什麼招我都接著!」
「嘖嘖,還真是深情呢,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掉落凡塵啦?」
江墨濃捂著嘴嬌笑不已,「話說,你不是喜歡那個楚宮澤嗎,怎麼我的蘇仙子,想腳踏兩條船了?」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是是是,就你那張香甜可口的小嘴裡能吐出象牙,要不你多吐點,國內雖然不讓賣,咱們可以去國外合夥做象牙生意呀。」
蘇妙涵已經懶得理她了,正準備跟醫生打招呼進ICU陪護沈浪的時候,芊芊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看到蘇妙涵的時候微微一愣,隨即立馬喘息著說道:「蘇女士你來得正好,快,快去殯儀館!」
聽到這話,蘇妙涵和江墨濃都是一愣,後者連忙問道:「你說去哪裡?」
「殯儀館啊,沈浪他,沈浪他……」
蘇妙涵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沈浪他……死了?
江墨濃也有一剎那的失神。
還沒等芊芊把話說完,蘇妙涵失魂落魄的跑出了大廳,江墨濃沉默著跟了上去。
「誒,你們怎麼走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芊芊剛喘勻了氣,就看到蘇妙涵和江墨濃走了,「我是說,沈浪身體很虛弱,還非要跟去殯儀館,讓你去勸他趕緊回來躺著!」
可這會蘇妙涵和江墨濃早就走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