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長聞言,嘴角一抽,卻聽蘇池再次擼了擼袖子,狠狠在桌上一拍,幾乎喝道:「好,這個可以有。」
說完之後,兩母女彼此看了一眼對方,會心一笑,又不約而同將目光落在了余長的身上。
余長沒有退路了,必須做出選擇。
從心底最深處,如果蘇寧能生兩個孩子,自然很好,兩個孩子都能跟自己姓,更好,但退而求次,如果分別同父母姓,並且兩個字一樣,僅僅是顛倒了一下字的順序,一個余蘇,一個蘇余,他可以接受。
當然,余長父母那裡,他可以做工作,相信兩老也想得通,想得開。
「好,這個提議我可以答應,只不過,生兩個,會不會太苦了蘇寧?」余長不由擔心道。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只需要負責栽花,寧寧負責養花,至於果實成熟後的事情,我蘇池作為蘇寧的媽媽,會全程安排,你們一點不用擔心。」蘇池豪氣沖天,拍了拍胸脯說道。
聞聽『栽花』,『養花』之類的詞,余長的嘴角微微一抽,任臉皮再厚,也不禁老臉微紅,很想翻一個白眼,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算是敗給這對母子了。
昨天蘇池給余長的印象是絕美之中的高雅,今天所見,卻是巾幗不讓鬚眉的豪爽,更有一番花木蘭的豪邁與颯爽。
一時間,余長心中訝異,自己未來這個丈母娘難道是多人格屬性?
事情說到這個份上,蘇池借著酒意已經徹底放開,晚宴的後半段,氣氛也就隨和了很多,可謂其樂融融,不勝愜意。
晚宴結束,天還沒完全黑,冬陽西下,自有一番美景。
兩人在庭院的亭子中,蘇寧枕靠在余長的肩頭,看著夕陽西下後,落日餘暉與潺潺流水相接,折射出斑駁的色彩,心中不慎歡喜的同時,也享受著此刻的靜謐。
「余先生!」
「嗯!」
「你在道玄科技快十年了麼?」
「是呀,到今年的7月份,就整整十年了。」
「你一直從事銷售工作,這些年,一定積累了很多大客戶銷售的寶貴經驗吧?」
余長微嘆一口氣,想了想,道:「嗯,這十年的所見所聞,別人所授,自我摸索......還算是有一定的所得。」
聞言,蘇寧將枕靠在余長肩頭的腦袋移開,看著余長,鄭重道:「余先生,你有沒有想過,將你這些所想所得,匯聚成文字,公開分享,幫助那些初入社會,渴望成長與成功的人?」
十年的銷售生涯,十年的工作經驗,余長自認為收穫了很多,如果自己的這些經驗和總結能夠幫助到一些人,那麼自然是快慰平生,不甚榮幸。
只不過,口訴容易,匯聚成文字,美術專業出身的余長自認為沒有那個能力。
「這個問題我想過,但讓我執筆,太難了,我是寫800字作文,都可以抓掉一大把頭髮的人。」
蘇寧聞言,卻是嘻嘻一笑,道:「那余先生可以一一講給我聽啊,由我來執筆。」
「你?」余長狐疑的看著蘇寧。
「是呀!我文采雖也一般,但寫個故事,應該還可以做到。剛好,現在是疫情期間,我沒事可做,執筆來寫你的十年經歷和過往,再合適不過。」
蘇寧的眼睛很明亮,瞳眸漆黑如墨,尤其此時的落日餘暉攝入其中,泛起了不一樣的光芒,余長看著她,見她態度認真,不似開玩笑,便道:「嗯,可以呀,你想寫什麼題材?」
蘇寧眼珠子動了動,道:「既然是歌頌你,那要不寫詩歌或者散文?」
余長翻了一個白眼,道:「歌頌我,那不行,我有什麼可歌頌的。詩歌和散文還是算了吧,我覺得議論文或者應用文比較不錯。」
「議論文和應用文都太正式了,抒情文又不夠嚴謹,記述文又過於呆板......要不......寫成小說的形式吧!」
「小說?」
余長口中默念著這兩個字,心中默念著小說的三要素,人物,情節,環境......突然他眼光一亮,道:「我覺得小說的形式應該可以。」
「行,那就這麼定了。」蘇寧拍了拍巴掌,歡呼雀躍。
「既然是小說,總得有個名字吧!」余長問道。
蘇寧想了想,道:「叫余長銷售的那十年?大客戶銷售寶典?十年職業生涯的情與愛?」
余長:「......」
「那啥,關於名字,再想想吧!」對於蘇寧取的名字,余長不敢苟同。
「那好吧,名字慢慢想,現在,開始講述你這十年的職業生涯吧!等等,我去拿本子。」
蘇寧說完,一溜煙跑了,不多會兒,手裡就拿了一個本子小跑了過來,打開筆記本,又拿出筆,一副很認真的模樣,道:「余先生,可以開始了,我邊聽邊記,既然是小說,除了工作,也應該包括你這十年的親情,友情,還有愛情。」
余長嘆了一口氣,看著蘇寧認真嚴肅的模樣,他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思緒也漸漸被帶到了十年前,也就是2012年。
「2012年6月21日,我永遠記得這個日子......因為,這天,她決定離開......」
......
明月高懸,寒風襲來,雖然穿了厚實的羽絨服,又喝了白酒暖胃,但依然感覺到寒風刺骨,讓人瑟瑟發抖,余長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粗略講述了自己畢業後,入職道玄科技,然後從玉溪開始的那一段經歷。
當然,余長現在已經和蘇寧在一起,借著酒意,也沒有再避諱和隱瞞他和柴寧的事,盡數向蘇寧說了。
蘇寧聽後,陷入了長長的沉思之中,不過隨後仿佛雲開月明,對於余長的過往以及和柴寧之間的愛情,她用一種包容的心態泰然面對。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夜深了,我得走了。」講述了兩個小時,又被寒風一吹,余長酒意上頭的同時,困意也襲來。
「余先生不住在這裡嗎?」蘇寧眼中微露訝異,但心中卻是萬般期待著余長能夠留下。
余長卻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你了解我個性的,我還是回去住酒店了。」
蘇寧欲言又止,臉色稍黯,不過隨即微嘆一口氣,不舍道:「那行,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讓德叔開你的車。」
「那他怎麼回來?」
「我讓明叔再開一輛車。」
余長點了點頭,認可了這種安排。
走的時候,余長本想向蘇池告別,但見她自進入房間後,再沒出來,余長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蘇寧準備了兩瓶酒,道:「余先生,這兩瓶酒你帶走,給張天叔叔吧!是媽媽準備的。」
余長明白蘇寧的心意,也明白蘇池的禮尚往來,便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接下。
「余先生,春節放假,你可以來接我嗎?」臨走的時候,蘇寧開口問道。
余長鄭重點了點頭,道:「當然,只要蘇阿姨同意,我來接你,去我家過年。只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家的條件,或許你一輩子也沒有見過。」
蘇寧歡喜得差點跳起來,道:「放心吧,我蘇寧從來就不嬌氣,我適應性很強的,不用為我擔心......余先生一定要來接我,這段時間,我先整理一下小說內容,後續的故事,春節期間和我講,我整理後,春節後開始執筆,爭取在我出國留學前,完成這部作品。」
「我想了想,小說名字就叫《我做銷售的那些年》吧!當然,如果你還有更好的名字,也可以拿出來參考。」臨走的時候,余長心中一動,想到了這個名字。
蘇寧聞言,略微思考,隨即點了點頭,道:「嗯,這個名字我覺得不錯。」
......
第二天,余長再次去找了李振海,這也算有始有終,給李振海一個交代。
這次看到他,比上次越發蒼老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憔悴得不像話,看得余長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畢竟從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創辦道玄科技,到現在快三十年的時間,幾乎可以說將畢生的精力和寄託都放在了道玄科技。
但因為客觀和主觀等諸多因素,道玄科技走到了盡頭,想來,還真讓人唏噓不已。
同時,對於此時李振海的無助和悲愴,余長充滿了同情和憐憫,卻又無可奈何。
談話開始後,余長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告訴他,他求自己的事情,自己沒能辦到。
當然,不是沒辦到,而是直接沒有辦!
余長所想在張天那裡得到了印證,對於張天,余長几乎絕對信任,因此,兩人的觀點不謀而合後,余長直接選擇的放棄。
聽到結局,李振海徹底頹然下來,目光變得灰白而呆滯,沒有了任何一點的光澤,他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被磨滅,道玄科技完了,徹底完了。
接下來,想要減少損失,唯有大量裁員,留有核心力量,同時考慮快速轉型,否則,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回到紅河後,多人提出了辭職,累計核算,達到了十人之多,其中,管理層包括許玲和童炳春。
按照慣例,余長還是找了兩人談話,理由都是一樣的,孩子還小,為了孩子,必須找出路,余長同情兩人,幾乎沒有挽留,就同意了兩人的辭職申請。
接下來是陶全。
陶全有家有室,個人能力也不算突出,有兩個子女,都還小,妻子在彌勒教書,家庭壓力和個人經濟壓力不小。
余長找他,諮詢了他的意見。
他的意思是,現在疫情期間,找工作難,同時還著房貸、車貸還承擔著子女的學費,他個人也年紀不小,所以希望余長在上報總部的名單中傾斜照顧一下。
余長知道他的意思,便在上報總部的核心名單中,寫上了陶全的名字,畢竟,幫人一把,勝造七級浮屠,陶全不容易,能幫就幫一次,就看他自己能走多遠了。
最不好處理的是李景蘭。
余長和李景蘭之間發生過關係,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當初主動的是李景蘭,卻是在余長最低迷和無助的時候。
正因如此,一直以來,余長對她都有異樣的情懷,當然,還有發自心底的莫名的情愫和感激。
余長按照慣例,也詢問了她的意思,她只表達了一個觀點,那就是跟隨余長,余長離職的那天,也是她李景蘭離職的那天。
這個話,讓余長一時間無法是從。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路如何走,李景蘭如此,是變向的說,如果余長創業,需要李景蘭,她就跟定余長了。
李景蘭差不多快四十歲,孩子也已經小學畢業,念了中學。
她這個年紀和能力,在紅河本地找個同類型的公司任職經理級人物,應該沒有問題,而之所以願意跟隨余長,說明心中也有別樣的情愫。
能又一個女子為了自己如此,這讓余長苦惱的同時,又有淡淡的感動。
「這次上去昆明,我和董事長聊過了,道玄科技沒辦法保住了,他考慮砍去非核心成員,留下核心後,考慮再創業......不過,即使創業,他估計也是只管人事和財務,其它方面找職業經理人代替。」
「那你個人的想法呢?」李景蘭問道。
余長微嘆一口氣道:「說實話,我個人目前還沒有想好,但我不打算再跟隨董事長了,我想自己出來,自己干。」
「如果你不嫌棄,請帶上我。不管紅河,昆明,亦或者其它地方都行,我女兒上初中了,我不用時刻陪護,相對而言,我自由了很多。」李景說得很誠懇,眼眸之中也充滿了期待。
「你就不怕和我一起打拼,讓自己血本無歸嗎?」余長打趣道。
李景蘭搖了搖頭,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旦遇水便化龍。我相信你並非凡人,定能創造屬於自己的事業,當然,跟著你,我心甘情願,哪怕輸得一敗塗地,我也不後悔。」
「感謝你的信任,如果真有那天,我一定會邀請你。」李景蘭的話讓余長心中溫暖的同時,也感動不已,因此,也給予了她誠懇的邀請。
接下來,余長又找薛斌和李銘兩人談了話,一直到現在,快要臨近春節了,平召和岸渠的尾款依然沒能收回。
具體的情況,余長已經知曉了,找兩人過來,道:「我知道,你們兩人也有想走的意思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在崗一分鐘,干好六十秒。關於平召和岸渠的尾款,年後,你們兩人直接去蹲守,一定要逼著對方想辦法處理......如果再不行,我就如實上報總部,總部要起訴或者通過其它方式解決,就讓總部考慮吧!但我畢竟是紅河分公司負責人,我希望我們內部的事情,儘可能自己處理好,最好不要到總部。」
余長所言,兩人自然是認可,都點了點頭,承諾道:「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催收。」
正事談完後,余長問到了李銘的個人計劃,他說:「我打算今年年底一點就和任傾晨結婚,我們兩人打算回昆明發展。」
「好,我支持你的個人想法,同時,再次祝福你和任傾晨能夠幸福。」余長由衷道。
「對了,宋雨佳和林東方也打算今年年底結婚,腸子,你和蘇寧那小妮子進展如何?要不要我們幾兄弟約著一起,年底的時候一起結婚?」
聞言,余長微微一怔,隨即想到,自己,李銘、宋雨佳、方琳、薛斌本就是一起進入公司的,薛斌和方琳結婚都早於幾人,而現在,不管是自己,還是李銘宋雨佳,都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果時間湊巧,大家都同意,余長個人是贊成這種結婚方式的,一是熱鬧,二是刻骨銘心。
「這個,為時過早,等我再想想吧!」余長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說道。
不能給予明確的回覆,是不知道目前蘇池怎麼想,自己的父母符合考慮,當然,蘇寧肯定是一百個願意和同意的。
「還想什麼呀?只要你願意,蘇寧那妹紙一定答應,這事暫時就這麼定了,你小子速度快點......你該不會還沒有搞定丈母娘吧?」李銘嘿嘿一笑,嘲諷道。
余長白了他一眼,道:「你老大我,還有什麼事情搞不定的?何況一個丈母娘?」
「我聽說,某些人差點被虐得起不來,要不是丈母娘高抬貴手,都不知道要爛醉到什麼程度。」
余長:「......滾」
春節正式放假。
放假的第二天,余長如約來到昆明南山別墅區接蘇寧。
對於去余長家過年,蘇池並未阻攔,只是和蘇寧強調,作為女孩子,現在還沒過門,一定要矜持......同時,再次強調,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所謂的保護,自然是嚴防死守最後一道防線,不讓余長得逞。
蘇寧的期待早已勝過所有,對於蘇池所言,只是敷衍應付,並未記在心上。
余長到來時,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箱滿滿的飛天茅台,一箱茅台有9瓶,四箱就是36瓶,而如果按照目前的市場價,每瓶3300元計算,那就是將近十二萬。
而煙也有數十條,有大重九,極品江南,小熊貓......粗略估計,也是好幾萬。
至於茶,有安溪鐵觀音、雲南頂級普洱、西湖龍井、信陽毛尖......這些茶不好估值,但余長知道,其價值完全不亞於飛天茅台。
除了菸酒茶,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年貨禮品,價值都不菲。
值得一提的是,蘇寧給余長的父母買了衣服,褲子還有鞋子,並且每樣都是兩件套,用蘇寧的話說,那就是成雙成對,送禮送雙不送單。
看著這一幕,余長有些啞然,同時,心中也倍感壓力山大,這有錢人還真是不一樣,隨便出手就如此闊綽。
「這是幹嘛?搬家嗎?弄那麼多東西?」余長看著眼前幾乎堆積如山的東西說道。
蘇寧嘻嘻一笑,小手在余長肩頭作勢拍了一下,道:「不是要去余先生家過年嗎?第一次去,我也不能空手去不是?菸酒茶還有各種年貨,是媽媽準備的,衣服褲子鞋子是我買的。」
「這也不用那麼多吧?」
嘴上如此說著,但余長心裏面暖暖的。
蘇寧聞言,微嘆了一口氣,道:「我也覺得,太招搖了,但媽媽說,我是第一次去見未來的公公婆婆,一定要拿出蘇家人的身份和態度。」
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余長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余長開了尾箱,不多會兒,就有人將所有東西搬到了車上,最後還有蘇寧那粉色的行李箱。
看此一幕,余長微微一驚,難不成蘇寧打算在自己家過長年?
臨走的時候,蘇池終於從別墅中走出,交代了兩人行車一定要注意安全,並代替向余長的父母問好,又交代蘇寧要注意保暖之類的話,便也火急火燎地進入了勞斯萊斯。
上車後,余長不禁問:「看你媽媽火急火燎的樣子,她去幹嘛?」
蘇寧輕哼了一聲,道:「她每年過年前後基本都是這個樣子,為了工作,有時候甚至大年三十都不在家,這次我去余先生家過年,剛好如了她的意,她可以放開手腳工作。」
聞言,余長明白了,蘇池雖貴為董事長,但在中國這個熟人社會,關係社會,年前年後,依然少不了禮尚往來,人情世故。
回到浦西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今天雖才是大年二十九,但家家戶戶早已充斥著過年的氣息和味道。
車子停下後,蘇寧忍不住四下打量,同時可以明顯看出,她或許因為緊張,饒是在寒冷的冬天,她的俏臉似乎也熱得發燙。
「到我家了,下車吧!」余長熄火,搖窗,然後說道。
「余先生......」蘇寧有些緊張。
「嗯,怎麼了?」余長故作疑惑道。
「你說叔叔阿姨見到我會不會不喜歡我?」
余長淡淡一笑,在她稍顯嬰兒肥的笑臉上輕輕一捏,道:「怎麼會,放心吧,我爸媽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真的?」蘇寧心中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當然。」余長爽朗一笑。
接著,蘇寧將副駕的遮陽蓋按下,又推開鏡子左右照了照,還算滿意後,嘴角往後一動,露出一個可愛的弧度,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道:「走吧!早死早超生。」
車子停在大榕樹旁邊,開尾箱的那一刻,余長心中不由想起了數年前的柴寧。
那次,柴寧大年初二開了兩個小時的車程來找余長,那天銀霜飄舞,寒氣逼人,她穿著長筒白色皮靴,黑色緊身加絨牛仔褲,極光白的毛絨大衣......似乎她的車子,也是停在這棵大榕樹旁邊,也就是自己現在停車的位置。
數年過去,物是人非,柴寧來過余長的生命中,卻仿佛又沒有來過,漸漸地,她的身影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
但留下的痕跡卻依然不能從腦海中徹底抹去。
就在余長愣神間,背後有人喊道:「小長?」
余長聞言,轉身看去,只見自己的媽媽張桂芬已經笑著快速走了過來。
「媽!」余長喊了一聲。
「剛才我聽到汽車聲音,出門一看,還真是你。」
張桂芬的聲音有些激動,話音落下,目光不自覺落到了蘇寧身上,余長介紹道:「這是蘇寧,這是我媽。」
「阿姨,你好!」蘇寧微微躬身。
「好好,姑娘,你也好。」張桂芬笑著打量著蘇寧,眼中似乎很是滿意。
蘇寧原先在車裡還緊張,此刻卻仿佛徹底放開了,只聽她道:「余先生說阿姨您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一見真人,還真是如此。」
張桂芬一笑,道:「姑娘,你嘴真甜。」
余長道:「媽,我們帶了點東西,先搬回家吧!外面冷。」
「對對對,先回家,外面冷,小心凍壞了姑娘。」張桂芬恍然大悟,連連說道。
東西有點多,幾人搬了整整三次,才搬完。
回到家的時候,余長的父親余建軍已經在做飯,得知今天余長和蘇寧要回來,特意做了幾個拿手好菜。
本地雞水煮清湯自然不在話下,除此之外,還有牛乾巴,蜂蛹以及酸湯菜。
這個季節已經不能吃到蜂蛹,一猜余長便知,這應該是余建軍冰凍在冰箱,專門留著余長回來再吃的。
蘇寧喊了一聲叔叔,余建軍含笑應了一聲,道:「你們先坐著休息會兒,烤烤火,飯還有一會兒才好。」
「叔叔辛苦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剛開始的時候緊張,下車後,蘇寧徹底放開,仿佛一瞬間變成了自來熟。
余長又不禁想到了15年的那個春節,柴寧第一次來自己家時,含羞,臉紅的模樣......
這個念頭一升起來,余長就連忙掐斷,暗道: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老想起柴寧?
張桂芬從客廳茶几上拿出了糖果、瓜子、松仁之類的零食,道:「姑娘,來,先吃點零食,坐著休息,冷不冷,給你哪個毛毯?」
蘇寧淡笑一聲,象徵性抓了幾顆,道:「不冷,謝謝阿姨。」
「不用客氣,你和小長坐著休息,我去廚房幫忙。」
張桂芬離開後,余長笑道:「怎麼樣,還適應吧?」
蘇寧點了點頭,道:「嗯,還好,剛開始緊張,見到真人,反倒放開了。」
......
廚房中,只有餘建軍和張桂芬兩人。
「老頭子,你說,這姑娘和小長能成嗎?」
余建軍道:「我看著姑娘不錯,挺乖巧,也懂禮貌,適合做媳婦,至於成不成,那是他倆的事情,我們就別摻和了。」
「我聽說,那姑娘家條件非常不錯。你看這次都帶了些什麼?茅台酒,大重九,鐵觀音......這些東西往日見都少見,人家一來,都是一箱一箱帶,尤其是那飛天茅台,一帶就是四箱,我雖然不懂,但估計這些東西需要好多錢。」
張桂芬的心裡顯然有壓力,甚至是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帶就帶吧,我管它多少錢,他們敢帶,我就敢收,敢喝,敢抽,嘿嘿。」余建軍傻笑道。
「哼,一點東西,就將你收買了?我可和你說,那些東西你千萬別動,等我稍晚點問問小長再說。」張桂芬沒好氣罵了一聲,隨即又道:「隨隨便便就送那麼多東西,你說,要是這姑娘和小長成了,該要多少彩禮呀?」
聞言,余建軍也沉默了,現在這個社會娶個媳婦,越來越難,沒有個百把萬根本下不來。
兩老這些年承包了合作聯社,經營了數年,倒也攢了些錢,但也就幾十萬,距離那百餘萬,還相差甚大,不禁心憂起來。
「到時候再說吧!小長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個家了,實在不行,到時候我們就去找親戚朋友借點,總不能因為我們的原因,讓兒子沒法結婚吧!」
張桂芬點了點頭,繼續道:「是呀,小長也三十好幾的人了,一定不能因為我們的原因,讓他沒法結婚。」
兩人所憂,余長根本不擔心,蘇寧以及蘇池也從來沒有考慮過。
余長不擔心,是因為,即使你給一兩百萬的彩禮,作為仰池集團董事長的蘇池根本看不上這點彩禮錢,到時候,即使要頂多就是一個意思,說不定,一分錢的彩禮都不會要。
當然,此時的余長並不知道兩老心中所想。
吃飯的時候,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事,張桂芬雖然儘可能表現熱情,但情緒中的黯淡和憂心,還是被余長捕捉在眼中。
余建軍倒也不管不顧,小酒喝上,神清氣爽,仿佛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吃過飯,張桂芬給蘇寧鋪床,余長乘機走了進去,問道:「媽,你怎麼了?今天看你神色有些不正常。」
張桂芬如實將心中疑慮和擔憂說了。
聞言,余長笑了,道:「媽,彩禮的事你們不用擔心,真的,也別想著向親戚朋友借,沒有那個必要。說不定呀,你兒子屆時娶媳婦,非但不用出一分錢彩禮,反而還賺了呢!」
張桂芬卻不信,道:「現在哪還有娶媳婦不用給彩禮的,你就忽悠你老媽!」
余長無奈一笑,道:「媽,我還真沒有忽悠你,即使你給人家一百萬彩禮,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既如此,又何必擔心,再說,即使要一百萬,你兒子我也有,不用你們出。」
在來的車上,蘇寧已經將余長的220萬外加27萬元購買了仰池集團旗下的生物藥業股票的事情說了一遍。
並且據蘇寧估計,現在這些股票如果拋售,那麼至少價值500萬以上,並且還是有價無市,這就說明,現在的余長已經是百萬級富翁了,並且隨著仰池集團總體資產和恐怖旗下企業的發展,他的身價也只會水漲船高。
同時,在車上,蘇寧也將27萬元回扣的事情說了。
蘇寧說,事情之後,她從公司以報銷的方式處理了這筆款,因為余長堅決不要,所以蘇寧一直為余長存著,最後連同那220萬一起購買了股票。
這27萬元讓余長稍稍有些無奈,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年,木已成舟,余長多說也無濟於事,索性就認了下來。
當然,現在自己有那麼多錢的事,余長暫時不打算告訴父母,免得兩老擔心。
張桂芬聞言,道:「你的錢是你的錢,我和你爸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結婚是我們娘父母的大事,彩禮的事情怎麼能讓你解決,按照規矩,這個錢,必須我們兩老出。」
余長知道在這個問題上,拗不過母親,也就不再爭辯,便道:「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媽,你真不用擔心,大過年的,不要愁眉苦臉,來,給兒子笑一個。」
安慰了一番母親,余長帶著蘇寧去了後山的竹林散步,天色漸黑,霧靄沉沉,涼意襲來,蘇寧下意識挽著余長的手臂,又將手指放在了余長的衣服口袋中。
相比數年前,竹林越發茂密,原來的石板路,藉助新農村建設的春風,已經變成了鵝卵石鋪砌而成的路面,小道兩旁有路燈,天色暗下去後,燈光亮起,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大年三十的當天,余長一家三口連同蘇寧一起去趕集,鄉鎮的集市和城裡的農貿市場,超市等自然沒辦法相比,多的不說,就說最簡單的衛生問題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
余長原本懷疑蘇寧是否適應這種環境,後面,蘇寧的一系列表現,讓余長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如蘇寧自己所言,她既不是富生,也不是富養,因此可以很快適應各種環境,這句話,還真不假。
三十晚上,自然其樂融融,蘇寧角色轉變很快,幫忙掐菜,洗菜等,仿佛把自己當做了這個家的一份子,這讓余長心中暖暖的。
在余長家一共待了六天,這期間,余長帶著蘇寧一起燒香,祈福,走親逛友......蘇寧也很快和兩老打成一片,仿佛她不是兩老未來的兒媳婦,而是變成了兩老的女兒。
這讓余長心中暗自感嘆的同時,也不禁升起了莫名的酸意。
初六的早上,余長和蘇寧告別了父母,回了昆明,在蘇寧家吃了頓飯後,初七的早上,余長返回了蒙城。
而蘇寧這次並未選擇和余長一同下去蒙城,而是開始了她小說的創作。
春節期間,余長用了幾天的時間,基本將自己這十年的經歷都和蘇寧講述了一番。
蘇寧的腦瓜子還真不是蓋的,余長講過一遍後,蘇寧很快速記,速記完成後,又找余長核對相應的時間和節點是否正確。
余長感嘆她腦袋強大的同時,也不禁感嘆......換做余長,幾天的時間,消化將近十年的東西,他自認為做不到。
據說後來蘇寧在網上註冊,以書名《我做銷售的那些年》正式在網絡上更新連載。
此後的事,余長並未太關心,一直到蘇寧寫出了余長和柴寧戀愛的故事,余長才真正關注蘇寧的這部作品。
回蒙城後,調整一兩日,於初九的開始上班。
事情不巧,不管是岸渠還是平召的尾款,春節前,李銘和薛斌都沒能收回,春節前幾天,兩人幾乎每天都蹲守在政府門口,但還是被冠以各種說辭,遲遲不付。
而出現這種情況的,並不僅僅只有紅河分公司,其餘分公司,同樣存在,並且情況比之紅河分公司愈發嚴重。
這種情況春節後,又持續了兩周,余長連同一起想辦法,將所有人都找遍了,又委託了各種關係,最後還是沒能搞定。
余長不再猶豫,他已經努力,薛斌和李銘兩人也已經盡力,遲遲解決不了,那就只有匯報給總部。
至於總部接下來如何打算,就看總部的了。
余長向直接向李振海匯報了這個情況,李振海在電話中僅僅說,讓余長再等等。
這一等,就到了三月份。
李振海終於以紅頭文件的形式下發,內容總結大概就是各分公司應收款,遇到阻力,確實不能收回的,決定走法律程序,讓各分公司總經理匯總,以表格的形式發給總部的法務部。
余長早有準備,收到紅頭文件的第二天,就上報了岸渠和平召的情況,既然已經決定不從事信息化服務這塊領域,也就不怕得罪政府,得罪一些人。
這樣,又過了五天左右,公司的法務直接一張傳票下發給了岸渠和平召政府辦。
對方一收到傳票,立馬就打了電話給余長,既有說情的,也有暗語威脅的,余長都不懼,心道:我已經先禮後兵,既然你們不當回事,那維護公司的利益,就只能用法律手段了。
傳票是警告,不一定非得到法院的地步。
平召和岸渠兩地政府為了減少影響,據說連夜開了會議,第二周,也就是2022年三月中旬的時候,解決了這200萬元的尾款。
而因此,余長也徹底和岸渠的常務副縣長周昌泉鬧掰,兩人從此末路。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所有的關係都集中在一個利字上,余長的利,至少目前而言,還在道玄科技,作為分公司的一把手,哪怕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但該做的,依然得去做。
當下,收回尾款是第一要務,也是余長最後能夠為道玄科技做的事情。
三月底,薛斌和李銘果然提出了辭職,再之後就是宋雨佳,林東方以及其它人。
余長分別找這些人談話後,知道他們手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也就批了眾人的辭職申請,因為在公司耗下去,確實沒有意義。
至此,整個紅河分公司從原先的45人,到現在已經不足10人。曾經的輝煌,也在這一刻宣告徹底成為過去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