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逝

  心臟的跳動越來越低,而體溫也由38.5度,急劇下降到37,36,35度......

  醫院的醫生經過將近兩個小時的努力,最終還是無力回天,柴寧的奶奶於2017年1月8日凌晨2點07分,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得知這個消息後,柴遠達雙目瞪大,癱坐於地,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從不輕易流淚的他卻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一個孩子,哭成了淚人。

  而柴寧嬌軀也是一軟,在同一時間軟在余長懷裡,身軀無助的顫抖起來。

  「奶奶,奶奶......啊哈哈......奶奶......」

  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柴寧瘋了一般衝進了ICU,而柴遠達也瞬間反應過來,尾隨柴寧,沖了進去。

  老人安詳的躺著,仿佛睡著了一般,呼吸已經停止,臉色蒼白如紙,已經沒有了任何血色,心率器,脈搏啟動器,供養機等醫療設備已經全部拆除,此時房間內,是如此的冰冷和駭然。

  柴寧和自己的父親,分別跪在病床的兩側,雙手緊握著奶奶的手,溫度卻是越來越低,越來越冰冷,她眼淚止不住流下,嘴唇嗡動,嬌軀不受控制般顫抖,此時因為悲痛,聲音已經沙啞而絕望。

  余長走過去,雙手扶著她的肩頭,將自己的身體靠近她,儘可能多的給予她一點溫暖和安慰,但此時此景,他知道,柴寧需要一次徹底的釋放和告別。

  柴遠達最先從悲傷中反應了過來,用力撐起已經酸麻的雙腿,擦去眼角的淚水,拉著同樣流淚的王玉琴當先走了出去,余長知道,柴遠達是理智的,哭過之後,悲傷之後,必須面對事實,他需要安排後事。

  柴遠達剛剛出去不久,門口來了五六個穿著灰袍大褂,戴著黑色口罩的男士,見到柴寧還跪在地上哭泣,眾人微微鞠躬,其中一名男子道:「對不起,請節哀。逝者需要送往太平間了。」

  余長知道屍體不能在ICU中長時間停放,便抱著柴寧,將其緩緩托起,口中道:「寧寧,奶奶已經走了,我知道你不舍,我相信奶奶也同樣如此,但我們現在需要冷靜,需要面對事實,同時讓奶奶好好休息......」

  在極度的不舍中,柴寧終於放開了奶奶的手,撲向余長懷中,身軀顫抖仿佛抖動的簸箕,說不出哪怕一個字來......

  余長也被情緒所染,鼻子一酸,淚水布滿了雙眼,但他不得不攙扶著柴寧走出。

  寬大的白布仿佛隔絕生死的鐮刀,蓋上的那一刻,就如徹底斬斷了生死,斷了聯繫。

  冰冷的床,冰冷的走道......走道的盡頭是黑暗,黑暗的盡頭是冰冷如窖的太平間。

  兩人一直跟隨著幾人來到太平間,直到那厚實且無情的太平間門關閉的那一刻,兩人似乎才緩神。

  回來後,柴遠達已經變成了那個睿智而冷靜的掌控者,他已經和殯儀館溝通好一切,而王玉琴也已經溝通好了追悼會的相關事宜。

  現在的社會,有專門的殯喪公司,只要一個電話,確定好時間地點,對方就會安排的妥妥噹噹。

  見柴寧在余長的攙扶下走來,嬌軀依然不受控制般顫抖,王玉琴悲從中來,終是和柴寧緊緊抱在一起,哭成淚人......

  安排完一切,柴遠達看了一眼余長,眼中稍顯複雜,不過還是道:「余長,寧寧,奶奶的追悼會是明天下午兩點到四點,你大伯已經到長水機場了,二姨今晚的飛機,明天中午點能到。」

  後來余長才知道,原來柴遠達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兩人都在國外,姐姐遠嫁澳洲,哥哥在菲律賓做進出口貿易生意。

  「伯父,我可以幫忙做些什麼嗎?」余長把自己當做了自家人,主動問道。

  「明早八點,殯儀車就會來醫院,你們兩人尾隨殯儀車,一路護送奶奶來殯儀館,我和你伯母明天一早就過去,在那邊等著你們。」

  余長應了一聲,看向柴寧和王玉琴,兩人此時已經淚乾,相擁在一起,僅僅是彼此安慰和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就在這時,小區的物業負責人將奶奶摔倒的視頻發到了柴遠達的手機上,他點開一看,臉色再次一變。

  眾人見他臉色變幻,都下意識湊近。

  視頻已經經過了剪輯,縮短了時間,刪減了一些無用時間段。

  只見奶奶悠閒地在小區中走著,看著花花草草,有時還會下意識摸一摸,嘴角帶笑,不勝愜意和放鬆......突然,只見奶奶身軀微晃,緊接著,奶奶下意識摸了摸頭,隨即便一頭栽倒下去......

  看到這一幕,柴遠達也是身軀劇烈一顫,手中的手機差點掉落。

  看了這個視頻,余長心中已經基本有了答案,奶奶在摔倒前突然感覺頭暈,隨後沒站穩,才摔了下去,腦袋剛好磕到了地面。

  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急性腦梗或者腦出血,而聯想到奶奶顱內有血,余長認定,應該是急性腦出血導致的。

  頭顱與地面接觸的剎那,雖然隔著屏幕,都感覺到疼,眾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柴遠達道:「媽應該是急性腦出血才摔倒的。」

  大家也是如此認為,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奶奶已經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柴遠達追悔莫及,情緒極為激動,說道:「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媽一個人出去,這個劉嬸......不能再留,讓她明天就走吧!」

  南山別墅群。

  劉嬸此時早已花容失色,面色蒼白,手足無措,一個人在黑暗和冰冷的別墅裡面,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門開,有人進來,她知道是主人回來了,連忙起身拉開房門。

  此時的劉嬸還不知道奶奶已經離世,見到柴遠達和王玉琴回來,劉嬸問道:「老爺,夫人......奶奶怎麼樣了?」

  柴遠達和王玉琴的臉色都不好,聽到劉嬸詢問,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坐在客廳。

  劉嬸似乎從兩人的臉色中意識到不妙,著急道:「夫人,到底怎麼樣了?」

  王玉琴看了她一眼,如果是其它事其它時間,以她王玉琴的性格脾氣,她一定會破口大罵,但是現在一切都晚了,無論如何罵也沒有任何意義。

  劉嬸已經在柴家工作了快十年,在醫院時,柴遠達情急之下說出了讓劉嬸滾的話,此時冷靜之後,再想想,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劉嬸,因為奶奶的身體一直硬朗,誰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奶奶已經走了。」最後是王玉琴先開的口。

  「啊!」劉嬸驚了一聲,容顏失色,隨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臉色蒼白,眼淚止不住流出:「老爺,夫人,都怪我,要是我不順著奶奶的話,硬跟著奶奶,奶奶就不會摔倒......都怪我,怪我......」

  說著,劉嬸還自己打了自己幾巴掌,聲音清脆,那是深深的自責,完全不像在演戲。

  王玉琴淡淡道:「劉嬸,你起來吧,別跪著,這件事不完全怪你,剛才配合著監控,醫院已經給出了結論,是急性腦溢血。」

  劉嬸沒敢起來,她知道急性腦溢血是偶然性爆發的,誰也說不準時間,但她還是充滿了深深的自責,同時滿臉還是不敢相信,早上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沒了呢?

  「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堆事。」柴遠達說完,當先起身,朝樓上走去。

  王玉琴看了劉嬸一眼,淡淡道:「劉嬸,起來吧,先去休息,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最終,王玉琴還是沒有說出讓劉嬸走人的話,她雖然驕橫,脾氣火爆,常以三六九劃分人群,但她畢竟也是人,是有情感的,劉嬸在柴家付出了10年的辛勞和辛酸,讓她走,她暫時也說不出口。

  余長和柴寧回了家,醫院是冰冷的,酒店也是冰冷的......只有家和余長,才能給此時的柴寧一絲的溫暖。

  兩人相擁,靜靜地等待著時間流逝,此刻的余長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柴寧,因為他心中也暫時難以接受這個殘酷卻又真實的現實。

  或許有人想過會出現這個結果,但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殘酷的結果會來得如此之快吧?

  快到讓人手足無措,快到讓人窒息。

  第二天,余長和柴寧按照約定,準時來到了醫院,等候在了太平間,而不多時,殯喪公司的車輛和工作人員,也隨之到來。

  在核對信息無誤後,柴寧顫抖的雙手,最終還是在確認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奶奶被白布包裹著推上了車,而余長駕車跟隨著殯儀車,朝著盤龍區火化場而去。

  繞城將近一個小時,車子終於到了殯儀館,早就有許多人等候在那裡。

  遺體被推入追悼會現場,那裡早已擺滿了鮮花、白綾、黑紗以及奶奶身前的照片......其實所謂的追悼會,無非就是火化前的最後一次告別會。

  柴寧的伯父柴遠征以及家屬已經到了,但她的二姨因為遠在澳洲,路途遙遠,還沒有到,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追悼會才安排在下午兩點的吧。

  眾人紛紛圍著遺體,做著最後的告別,而余長有點接受不了這種氛圍,便走了出來,獨自出來抽菸,心中卻是無盡的感慨。

  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有時候更是無助的,你不知道意外和明天什麼時候到來。幾天前,還在和楊清雅討論生命的完整,現下又經歷生死離別,他心中無限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