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全是阿伏羅。
她們穿著不同時代的衣著,梳著不同時代的髮式,從夏商到清朝,哪個時代都沒落下。她們有的在院子裡踱步,吟詩,有的在練武,有的在打坐,有的在發呆……
但有一點,她們全都受了重傷,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染紅了……
「她們……」,我很是震驚,「她們……」
「她們都是魔主的眼淚……」,伊沙羅看著她們,「天界和冥界稱呼她們為阿伏羅之淚……」
「阿伏羅之淚……」,我一驚,「她們就是當年……」
她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氣,對著滿院的阿伏羅,單膝跪下,恭敬行禮。
伊沙羅鬆了口氣,眼中湧出了激動的淚水,跟著我一齊跪下了。
……
阿伏羅之淚,是我祖母的眼淚,一共十九顆。
關於她們的來歷,得從祖母懷我父親開始說起。
我祖母是魔主,而我的祖父是大修羅王,我父親阿伏崢是他們的獨子。前面我講過,祖母和祖父是魔與神的結合,而魔與神孕育孩子,是非常危險,非常不容易的。所謂神生魔子,九死一生,魔生神子,十死無生,因此祖母當年懷上我父親之後,元神被胎兒的靈光壓制住,命懸一線。幸虧我祖父和嫡祖母請來了嫡祖母的恩師,密界六古神之一,執掌密界的帝那龍珈本尊,以四十萬天魔大軍布置四極大陣,以中天輪咒的逆天之力將祖母腹中的胎兒根骨由天神轉為了天魔,這才保住了母子倆的性命。
當時統率天魔大軍布陣的,是兩位天魔王,覺羅恕,拉古達,具體負責統兵的,就是我的四位天魔母妃,當時的天魔四公主,阿獨公主,茶茶公主,擊羅公主,拉雅公主。
是的,你們沒聽錯。
四位公主是我的母妃,但她們的年紀都遠比我父親阿伏崢要大,在我父親還是胎兒的時候,她們就已經是統領天魔大軍南征北戰的天魔將軍了。當時在祖母麾下,統兵的天魔公主共有六位,除了四位母妃之外,還有兩位,一個叫阿盈,一個叫突羅。
在四位母妃統兵布陣的時候,守衛在祖母寢宮內的,正是阿盈公主和突羅公主。多年後,阿獨公主,茶茶公主,拉雅公主以及擊羅公主被祖母選中,成為了父親的王妃,阿盈和突羅沒有被選中,至今仍在天魔王城,仍是天魔的統兵將軍。
在凡人看來,四位母妃和我父親是妥妥的忘年戀,很多人可能接受不了他們是夫妻的事實。但實際上,天魔公主美麗不可方物,不同於凡間的凡人,在她們的身上是看不到歲月的痕跡的,所以年齡根本不是問題。
講這些是為了告訴你們,包括我四位母妃在內的天魔六公主是當年那件事的親歷者,見證者。關於阿伏羅之淚的來歷,也是我和小七去天魔王城的時候,阿獨母妃和我們聊起黑羽時,跟我們說起的。
母妃當時是這麼說的。
「帝那龍珈本尊趕來天魔王城的時候,魔主已經命懸一線,當時你們的父王並未成形,只是魔主腹中的一團元靈之氣,但因為他是大修羅王之子,所以魔主的元神被他的靈光壓制住,損失了大量的魔靈真元,險些元神寂滅……」
「帝那龍珈本尊給了我們四張陣圖,命我,拉雅,茶茶,擊羅每人統兵十萬,出天魔王城三千里布陣,組成了四極大陣……」
「那四極大陣的威力,真是巨大啊……」
「只是剎那之間,周圍數萬里內的魔靈之氣迅速被聚集,四個陣法發出了強勁的金光,變成了四個太陽圍繞王城射出四道金光,直衝天際,在王城之上匯聚形成了一個方圓數十萬里的金光之輪,將整個天魔之地都籠罩住了……」
「那金輪發出的金光,穿透了王城,穿透了魔主寢宮的穹頂,將近乎無限的魔靈之氣補充到了魔主的體內,使當時還是元靈之氣的你們的父王,僅用片刻,就吸收了超過十萬年的修為,進而順利從修羅仙,轉變為了天魔……」
「那一刻,魔主痛苦萬分,幾乎堅持不住……」
「關鍵時刻,帝那龍珈本尊對她說,伏兒,你腹中的孩子是天魔未來的魔尊,他至少需要十萬年修為才能轉神為魔,為了天魔部族的未來,為了凌昭,為了你們的孩子,你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那一刻,魔主流淚了……」
「她的淚水吸收了金光,化作了十九枚水晶珠,散落空中,被帝那龍珈本尊收集到手中,揮手灑向了遠方……」
當時我聽到入神。
小七問了句,「灑向遠方?王城之外麼?」
母妃說,「那些眼淚在三界飄蕩多年,之後五千年,它們依次落入人間,在不同的年代,轉世變成十九位少女。這些少女是魔主眼淚所化,又吸收了強大的修為,每一個都擁有魔主的容貌和近萬年的修為……」
她看看我倆,「她們是魔主的眼淚,是各自那個時代的人間魔主……」
小七站起來,說,「人間魔主?那黑羽哥哥會不會遇上她們?如果遇上,那這人間的魔族又該聽誰的?」
母妃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了句,「這就是我擔心的呀……」
對於母妃的擔心,我當時不懂。
但當我看到這滿院的阿伏羅之淚,我懂了。
她們都是我祖母的眼淚,都是人間的魔主,有她們在,我和黑羽都是孫子……
就比如眼見我恭敬行禮,院子裡的阿伏羅們卻沒一個理我的,她們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
但我並不介意。
因為我能看出來,她們因為身受重傷,全都失去了意識,要不是這院子周圍的九道封印結界,她們根本堅持不到現在,恐怕早就煙消雲散了。
退一步講,就算她們沒有失去意識,我也不會介意。她們都是祖母的眼淚,見到她們就等於見到了祖母,我恭敬祖母,自然也該恭敬她們,有什麼可介意的呢?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站起來,接著,我單膝給伊沙羅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