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不會跟我走……」，我說，「她不會不管奶奶……」
「那你就聽我的，不要救她了」，她激動的說道，「讓她去死！她早就該死了！你為什麼要逆天而行？！她一輩子尖酸刻薄，上綱上線，你師爺，你師父都沒被她道德綁架，怎麼偏偏到你這裡就被她綁架了呢？！」
「我是為了冰冰……」，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也是為了我師娘……」
「可是讓她活著，她會殺了你師父，殺了你師娘！」，她眼睛都紅了，「你懂嗎？！」
我皺眉，「我救她一命，她還會殺我師父？殺我師娘？！」
「呵呵……」，白瑜苦笑，強忍住淚水，看了看巷口，示意我，「回屋裡說……」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回到院子裡，她關上大門，領著我進屋，在門口看了一眼白櫻，關上臥室門，轉過來示意我坐下。
我等她坐下，這才跟著坐下了。
「我們本來是姐妹三個……」，她抹著淚說道，「我叫白瑜，你師娘叫白瑾，我們還有個姐姐叫白珏……」
「白珏？」，我皺眉。
她點頭。
「白珏是我大姐，比我大三歲，按照白門的規矩，我們都是出生之後不久就被奶奶帶走，撫養到十七歲，才讓我們回到她的身邊長大」，她說，「大姐人特別好，在奶奶那裡，她總是護著我和小妹，特別疼我們……她年齡最大，是最早回來的……可是回來後沒多久，她就……」
她泣不成聲。
「她怎麼了？」，我問。
「她死了……」，她悲憤的指著白櫻的房門，「是她！白櫻！我們的母親！她親手殺了我們的大姐！」
我很震驚。
我知道這老太太脾氣大，愛殺人，但虎毒尚不食子，她怎麼能……
白瑜悽慘的一笑，「你想知道為什麼麼？」
我點頭。
「就因為我大姐喜歡上了一個男孩，而她不喜歡這個男孩……」，她流著淚說。
「就……就因為她不喜歡？」，我難以置信，「連親生女兒都殺？」
「她警告那男孩，說如果她再來白家，就殺了他，如果他敢碰我姐姐，就連我姐姐一起殺了」，她顫聲說，「她把我姐姐帶去了山里，那男孩放不下我姐姐，就追去了山里，而她，她當著我姐姐的面，用劍砍掉了那男孩的頭……」
那一剎那，我感覺身上的血都涼了。
「砍掉了……」，我真的難以接受，「她真的……」
「是」，她點頭。
「您……您讓我冷靜冷靜……」，我示意她，「我冷靜冷靜……」
「我姐姐當時就瘋了……」，她抹著淚，難過的說道，「她不許我姐姐過去，我姐姐就奪她的劍，她一怒之下，一劍刺穿了我姐姐的胸膛……可憐我姐姐那麼善良，她死的時候，才十七歲啊……」
她掩面而泣。
我眼睛也紅了。
白櫻愛殺人我知道，但她殺的大多是壞人，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連親生女兒都沒放過……
這樣一個人，我救她幹什麼？
讓她活過來，繼續殺人麼？
我心裡很亂……
白瑜已經哭成了淚人。
「她殺的親人，只怕不只有白珏阿姨吧？」，我問她。
我這句話必須問，雖然是揭她的傷疤，但傷疤已然揭開了，我就是不揭，她也得繼續揭了。揭開會痛，但繼續憋在心裡，她會瘋了的……
「親人……呵呵……」，她苦笑，搖頭，「親人只有我姐姐，沒有別人了……別的人在她眼裡，都是外人……」
「難道她一個女婿也不認？」，我皺眉。
她看了我一眼。
我認真的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在她眼裡，不被她認可的女婿，都是玷污白家女兒的淫賊」，她看著我，「你師父是，我丈夫是，你也是……」
我早知道答案，但聽她親口說出來，心裡還是驚了一下。
「也就是說白冰的父親……」
她呵呵一笑，點頭，「是……」
「那白盈的父親……」
「白盈的父親，是她給我選的，是那個什麼青龍大師的弟子……」，她冷笑，「我根本不喜歡他，可她喜歡！她說讓我嫁，我就得嫁！——我性格懦弱，不如大姐，也不如小妹，她說讓我嫁，我就得嫁！就得為那個見都沒見過的老喇嘛，生下一個孽種！」
我心疼的看著她，「阿姨，您……」
「我被他玷污了兩年，被他玷污了十二次」，她紅著眼睛說道，「直到我生下白盈之後，我才解脫了……」
「他放過您了？」，我看著她。
「他才不會放過我……」，她冷笑，「是我把他殺了……」
我不覺得意外，點了點頭。
「那時我才生下白盈，連月子都沒出，他就要糟蹋我……」，她呵呵一笑，「他以為白家的女孩可以任他凌辱，可他和他的好岳母都忘了，我是我奶奶養大的！我沒有繼承奶奶的性情剛烈，但我卻得到了白門的真傳，我殺他，就像殺一條狗那麼簡單！」
我點頭，「我相信。」
「我殺了他，用他的降魔杵刺穿了他的喉嚨」，她冷笑，「他總說他是什麼活佛，可以轉世，可他死的時候，我看的清清楚楚，他不過就是個凡人！不過就算他是凡人，我也沒放過他，我把他的靈魂抓住，撕了個粉碎……」
我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深吸一口氣，問我，「白家如此家風……你說實話，你還敢娶白冰麼？」
我點頭。
她點了點頭，「好……」
「那白冰的父親……」，我看著她，「他還好吧？」
「他很好……」，她擦了擦眼淚，「他現在就在京城，身份顯赫，位高權重，他為了我，一直沒有結婚，我為了保護他，也一直沒敢讓他和白冰相認。我對她說，白冰是我喝多了，一夜風流結的後果，她當時很生氣，打了我一個嘴巴，但好在沒有殺我。我本來不想把白冰給她的，可她算準了白冰出生的日期，在我臨產的那天夜裡去了我生產的醫院，白冰剛出產房，就被她從護士懷裡搶走了……我恨她，我跟她要孩子，可她不給我，每次我們都會吵起來，一吵起來，她就要跟我亮出寶劍……呵呵……」
她難過的看著我，「你現在明白，為什麼你師娘和你師父要去美國了吧？」
我早就明白了。
我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你師娘並不知道我們的姐姐是被她殺的」，她苦笑，「你師娘比我幸福，在她眼裡，她的母親起碼還有一線良知，不會戕害自己的親骨肉……可她不知道的是，是我為她守護了這最後一線希望，這樣她才有了一個良知未泯的母親。我這麼做，不是為了我們的母親，我這麼做，完全是出於姐姐保護妹妹的本能，我不想小妹跟我一樣，面對這惡魔一般的母親時，連哪怕一丁點希望都不敢有……」
我點頭，「我理解……」
「所以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讓你帶白冰走了吧？」，她難過的看著我，「我不想我的女兒像我一樣，被她逼著嫁給青龍大師的師徒兒孫！你懂麼？」
我猛地反應過來，「您是說，她要把白冰嫁給喇嘛？！」
「是」，她點頭，「她眼裡只有那個青龍大師，為了他，她不惜豁出一切！當年為了他的前途，她把我送給了他師兄的兒子，現在，她又想把白冰送他的兒子！你如果救活了她，她接下來就會讓你去西藏，等利用完了你，她就會一腳踢開你，逼著白冰嫁給那個老喇嘛！——你告訴我，你知道了這些，你還要不要救她？！要不要讓她活過來？！」
那一刻，我有殺人的心。
但我必須保持冷靜。
我強壓住怒火，問她，「白冰有讀心的天賦，難道這些事，她都不知道？」
「她是有讀心的天賦，可她從來不讀她奶奶」，白瑜說，「我姐姐的事，她不知道，我被逼著嫁給那老喇嘛的事，她也不知道……反倒是我說她是我一夜風流的後果，這點奶奶到是告訴她……」
「冰冰從小懂事，你覺得她敢違逆奶奶麼？奶奶讓她嫁給青龍大師的兒子，她是會選擇跟你走，還是會去西藏，像當年的我一樣，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
「她會跟我走」，我說。
「跟你走？」，她呵呵一笑，「你真有這個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