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修了這麼多年佛,修的是什麼?」,馬文文冷笑,「胡家的小崽子,敢在我面前嘚瑟,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胡英祿臉上神情驟變,驚恐不已,磕頭如搗蒜,不住的懇求,「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丁叔,劉紅梅等都站了起來,都不敢坐著了。
我起身來到胡英祿面前,伸手在他後背上一抓,猛地一提,提起來一隻灰狐狸。這狐狸體型不大,拼命掙扎,口吐人言,「天師饒命!天師饒命!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娘娘!我不敢了!……」
我提著狐狸,看向丁叔,劉紅梅等。
他們驚恐不已,紛紛後退,劉紅梅等更是掐起了指訣,念起了咒語。
我鬆開了狐狸。
狐狸落地,撒腿跑到門口,說了句,「多謝天師!多謝娘娘!……
它化作黑氣,衝出房院,一溜煙的跑了。
我轉過來,問地上的胡英祿,也是問劉紅梅等,「我們是胡說麼?」
「不不不!不是胡說!」,丁叔趕緊說。
劉紅梅一臉尷尬,默默的低下了頭。
胡英祿眼睛一翻,倒在地上抽搐起來,嘴裡吐出了白沫。
丁叔大驚,「這……文文!項少爺……他這是……」
「別裝了」,馬文文從炕上下來,來到胡英祿面前,「地上涼,您一把年紀了,快起來吧。」
胡英祿還在裝,抽的更厲害了。
我攔住馬文文,來到炕桌前,將他的半杯茶潑到地上,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滾燙的熱茶,端著來到他面前,問他,「起不起來?」
胡英祿裝聽不見。
他不是不怕,他是料定眾人會過來阻攔。
果然,丁叔見我要潑胡英祿,趕緊過來阻攔,勸我,「項少爺,您別……我師兄他一把年紀了……」
我示意他不要管,接著將茶潑到了胡英祿臉上。
「哎呀媽呀!……」,胡英祿嗷的一嗓子跳起來,一邊擦臉一邊蹦,一邊怒問我,「你幹啥你?!你咋還真潑啊?!」
「還裝不?」,我問他。
胡英祿滿臉通紅,一邊是羞的,一邊是燙的,燙的半邊明顯更紅。
「江湖規矩,看破不說破,不帶你們這樣的……」,他一邊擦臉,一邊沒好氣說,「行吧!我信你們了!你們有本事!我服了!服了還不行?!」
我看向劉紅梅,「您呢?還要試試麼?」
劉紅梅慚愧的低下了頭。
馬文文走到她面前,「路上咱們在服務區加油時,你們就商量好了這一出了,我說的沒錯吧?」
劉紅梅嘆了口氣,「馬小姐,我們……」
「你們不信我們,要試我們,我們沒意見……」,馬文文看著她,「是不是我也要說說您的情況,把您的情況都說出來?」
「不……不用了!」,劉紅梅趕緊說,「我信你們!我信了!……」
我來到她面前,看看她身後的丁家眾弟子,「還有誰要試我們?」
「不不不……不用了……」,他們連連擺手。
「我們信了,信了……」
「馬小姐了不起!項少爺了不起!我們服了!心服口服……」
丁叔走過來跟我們道歉,「文文,項少爺,我真不知道他們……你們別生氣,我替他們向你們賠不是……」
「不用賠不是」,我看看劉紅梅等,「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救丁爺爺,你們可以不信我們,但不要給我們搗亂。如果誰還想試我們,那請現在就試,別等一會天黑後……現在不試,天黑後再想試,我們可就不能再客氣了……」
「不用試了……」,劉紅梅紅著臉看看我倆,「我們心服口服,你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再不給你們搗亂了。」
「對!我們不搗亂了!」
「對對對!」
「一切都聽你們的!」
眾人紛紛表態。
丁叔瞪胡英祿,示意他也表個態。
胡英祿硬著頭皮走過來,沖我們抱拳,「馬小姐,項少爺,我聽你們的,你們咋說,我就咋做,再不敢懷疑你們了……」
我點點頭,看看他們,「那一會先吃飯,吃完飯,誰膽子大誰跟我們去救人,其他人就在這等著,等我們回來。」
「去哪啊?」,胡英祿趕緊問。
「去江邊」,馬文文說。
「為什麼讓膽子大的去?」,劉紅梅問,「會有危險麼?」
「危險到不會有」,我看看她,又看看其他人,「就是膽子小的,容易嚇死……」
「會看到什麼?」,丁叔緊張的問。
我笑了笑,搖頭,不解釋。
他們互相看了看,一個個緊張不已,有的趕緊掐指訣念咒,有的腿都軟了。
修行人證觀生死,但證觀生死,未必不怕死。
修行人相信鬼神,但相信鬼神,未必不怕鬼神。
實際上世上大多數的修行人對於生死和鬼神的態度,都是紙上談兵,說起來是不怕,但真要面對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這其實很正常,畢竟好龍的不僅僅是葉公,人性如此,天性如此……
不是如此,淨土宗也就不需時時刻刻念佛,密宗也就不需時時刻刻持咒了,說到底,修行就是要戰勝內心的恐懼,能坦然的面對妖魔鬼怪,坦然的面對生死無常,那就是成就了……
當然,這是佛家,至於道家,就不多講了。
其實當時我並不是想嚇唬他們,是因為晚上去江邊的話,真的會見到冥界的鬼差甚至冥界的神,如果是普通人見了,未必會多害怕,但劉紅梅之流的見了,那就嚴重了,搞不好會嚇死人。
因為他們之所以追隨丁連生修佛,其實都是因為身上有故事,而這些故事,大多都和鬼神有關。可以這麼說,除了胡英祿之外,他們所有人都是被惡鬼纏了很久,為了擺脫,為了活下去,這才皈依的丁連生。跟著丁連生修密的這些年,他們以為自己不再怕那些東西了,但真的讓他們再面對,他們並沒有那個勇氣,因為密宗修士的勇氣來自上師,來自所修煉秘法的本尊,而這其中,上師等於他們和秘法本尊之間的橋樑。
畢竟,他們沒人見過本尊,而上師確實實實在在的。
現在上師突然圓寂,且死的不明不白,或者說真死還是假圓寂尚且不明,這就等於他們和秘法本尊之間的橋樑變成了危橋。他們心裡沒有了底氣,所以心神也就亂了,昔日的恐懼記憶也就難以抑制的浮現出來了。
所以那一刻,他們比普通人更膽小,如果讓他們去,搞不好真的會嚇死人。
「如果害怕,你們就不要去了吧」,馬文文看看丁叔,「丁叔,您得去。」
丁叔看了看我。
「您得去」,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好!為了我爸,我去!」
我們點了點頭。
劉紅梅很尷尬,「師兄,對不起,我……我真的……」
「不用說了,我理解……」,丁叔跟我們解釋,「紅梅皈依我爸之前,被她燒死的同事纏了好幾年,幾次自殺,鬼門關前幾進幾出,後來是我爸制服了那個厲鬼,這才保住了她的命。她還有家,有孩子,就別讓她去了……」
我們看了看劉紅梅。
劉紅梅慚愧的低下了頭,「對不起……」
「沒什麼……」,我看看胡英祿等,招呼他們,「別站著了,接著喝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