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耳駭目的一幕,屠夫唱花腔。
戲台下方空空蕩蕩,不見觀眾。
敲鑼打鼓的班子成員各個神情呆板。
「是某種控制精神類的術法!戲班子成員應該都是和張六佛一樣看戲失蹤的人。」
李相白還在推測,戲台上的穿著青衣的張六佛唱到。
「無端大禍平地起。」
「滅門之災似火急。」
「望著後堂淚如雨。」
「大禍臨頭你還不知。」
甩袖扭腰,張六佛看向李相白藏身的前堂柱。
「啥意思,發現了!」李相白心道。
左手捏風雷符,右手套著降龍木手臂,李相白帶帽兜走了出來。
鑼鼓聲停了下來,台上的張六佛看著李相白眨了眨眼睛。拋了一個媚眼。
「原來是客,公子請聽我一曲『西廂月』」
穿青衣的張六佛在戲台上盈盈一拜,鑼鼓聲再起。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身材魁梧穿著青衣的張六佛女生唱詞結束,整個人跨步撩袖扭腰,半張臉示人,青衣變白袍,人變化為書生形象,聲音也同時變得厚實起來。
「今夜晚到此間真如夢境,又是驚又是喜五內不寧。
「可嘆我避難人飄泊無定,只有這一寸心報答娉婷。」
「呃,還能男女聲切換!」李相白多驚訝。
李相白確定張六佛騷里騷去的操作絕對不是一張臉陰陽妝,左臉青衣,右臉書生。
整個人就像在耍川劇變臉。
猛然間李相白覺得男女聲唱腔轉化之後憑空而來的聲音強硬的鑽入腦海。
感覺暈乎乎的。
張六佛的聲音開始引導著李相白,讓李相白內心和唱詞的內容產生共鳴。
「絕對是控制心神的術法。」
一念產生,李相白想到了《剪燈瑣語》「遊園驚夢篇」中記載的故事。
「大周胭脂郡平安縣郊外有一處廢棄的離院戲台,有文人墨客郊外踏青,時常在梨園戲台題壁寫詩詞。但凡進入梨園戲台留筆墨的書生折返之後都會染上一個怪習,喜歡看戲聽曲,油彩濃妝。不久之後這些文人墨客要不生旦淨末丑扮相懸樑自盡,要不就是整夜唱戲力竭而亡。牛人喬秦羽路過平安縣聽聞到此事,夜入梨園解開真相。」
「平安縣梨園的台柱子被地方鄉紳看中要納為小妾,女子不願意,對方幾番逼迫下女子著裝懸樑自盡。死後怨氣不散成為能控制心魂的厲鬼。所有進入梨園戲台題字的文人墨客都被控制了心魂,要不油彩濃妝懸樑自盡,要不唱戲力竭而死。」
眼前一幕不就極度相似《剪燈瑣語》中所記載的故事。
控制心神的術法,自然要看碟下菜的應對。
唱歌誰不會。
李相白提一口真氣,開嗓放歌。
…………
大河向東流啊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嘿嘿參北斗啊
生死之交一碗酒啊
說走咱就走啊
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路見不平一聲吼啊
該出手時就出手啊
嗨呀依兒呀
嗨唉嗨依兒呀
…………
李相白唱歌自然算不得好聽,和餘音繚繞更沒有關係,但這首《好漢歌》勝在氣勢和簡明的旋律。
而且李相白唱歌的時候真氣運轉,聲音有穿金裂石的效果。
歌曲從旋律而言,自然流暢有動力感,境界層面豪爽俠氣恢弘,加上李相白充沛的真氣加持,真叫一個盪氣迴腸。
台上唱著男女腔轉化的張六佛直接被帶偏。李相白的歌聲順帶還打亂了鼓聲、鑼聲節奏。
張六佛的女腔跟著李相白歌詞響了起來。
「嘿兒呀,咿兒呀,嘿唉嘿依兒呀」
「嘿兒呀,咿兒呀,嘿嘿嘿嘿依兒呀」
然後張六佛的唱腔戛然而止。
戲曲的唱聲、鑼鼓聲頓然停止,台上的張六佛虛脫了般委頓在地面。
「咣」一聲,銀鑼落地,敲鑼打鼓的男人東倒西歪在地上。
一個幽幽的聲音如黃鸝銜刀,「你這是唱的哪一處呀!」
順著聲音,一個女子出現在戲台。
白紗遮掩著一雙白皙的長腿,瓜子臉精緻無暇,眼眸含情如蘊了一潭秋水,烈焰紅唇。
李相白都不需要利用倒斗盤辨別女子身份。望氣符的效果還在,戲颱風情萬種的女子身後妖氣氤氳,一條雙頭蛇時隱時現,蛇身人臉,一張臉含情脈脈,一張臉賢惠端莊。
「碰到會唱戲的蛇精了!」李相白心道。
蛇精看著李相白,在等待著李相白回答
「你猜呀!」
「奴家猜不到,你告訴我!」
長袖翻飛,蛇精虛空一步出現李相白面前。
李相白後退。
「區區一個鍊氣士,看你能躲到哪兒去!」蛇精嫵媚一笑,長袖卷向李相白。
後退中李相白右手護在身前,蛇妖長袖捲住李相白手臂。
翻動手腕,李相白手中多了小巧的刻刀。
「過來吧!」
李相白大呵一聲。
練氣境的修為,一身磅礴的真氣被降龍木手臂咒語術法加持,猝不及防的蛇精猛然間就感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順著長袖將自己拽向前方帶著帽兜的男人。
蛇精身體飛起,李相白同時衝出,手中班子瑜的聖人刻刀使出「千波刃」。
青瑩的刀光就像是炸碎了的光球迸濺出無數流矢飛射的寒芒,空氣中響起衣衫被割裂的聲音,血線飈射在空中悽美絕倫的落下。
蛇精長袖被割裂成碎片,光潔的小臂上出現無數縱橫交織的刀傷,刻刀上聖人的法理氣息、點石成金術的術法效應順著傷口進入蛇精體內肆意破壞。
蛇精身形急退。
蛇精後掠,沒有任何輕身功夫的李相白言出法隨。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句「十步殺一人」,李相白丹田內真氣沸騰,浩然正氣凝成的一道虛影從李相白身體而出以一步千里的迅捷如影隨形追上蛇精。
「鏗」,空氣中響起清越的劍鳴。
虛朦的俠客身影貼上蛇精,長劍自下而上撩起。
劍式如狼毫在紙上寫意潑墨。劍氣為墨,劍鋒為筆,畫出一道斜線。
「嗤」一聲,蘊在長劍的劍氣割裂蛇精裹在身上的輕紗,一道劍痕觸目驚心的放大在蛇精身上。
蛇精唇齒間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嘯,妖氣衝天,人化成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