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書院須彌芥子道場。
珞珈寺的執事玄因說「縱經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際會時，果報還自受」這句話時整個人都已經沉靜了下來。
聲音穩如洪鐘，和聲悅耳。
道場外的墨離稍微皺了皺眉。
玄因由此一問，明顯沒看出李相白的因果。
難道李相白不沾因果。
沒這種可能呀。
整舊如舊千尺神仙卷，才有了莊國時天龍圖對神仙卷的一幕。
大周八王上京，慧王被斬，成王鋃鐺入獄。
詩詞論境，文化復興，一句「吸取精華，棄之糟泊」又否決了多少大周儒法墨農等各家學者畢生著作，思想見解主張。
這可都是沾因帶果的大事。
難道李相白身上有可遮蔽因果的法器，也沒到道理呀，真要有，大周朝廷不早就拿出來了。
人這樣推測著，墨離聽李相白如何作答。
道場內的李相白也在想著如何回答。
玄因問的就是因果律。
說的就「劫、業、果、緣，因果報應，以此讓人入相，通俗簡單的形容，玄因就是以因果律為武器，但自己的因果被隱市丸遮蔽，入不了玄因的相，所以和尚因果律武器在自己身上就成了一問一答的訪談。可問題是如何回答，怎樣反擊。最好的反擊就是讓玄因入自己的境。」
中規中矩的回一句「業由心造，業由心轉」這個自己會，但沒效果，繞來繞去，自己不一定辯的過玄因，得讓玄因跟著自己走。
你問生死因果，談論報應。
我也和你說說相。
李相白這樣推敲這呢。四合院的陳狄青看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相白該如何回答？」
司馬望岳嘴皮子動了動，說道：「和尚在說報應生死，最好的回答就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司馬院長說的好！」琅琊書院、西海書院的院長齊聲稱讚。
看到李相白之後面色早就紅潤過來的司馬望岳內心嘆氣，「要是自己沒有入和尚的相，和尚也會如此問我，我說明志詩，大概就能破了和尚的因果律。」
岳寒山開口，相白曾說了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司馬望岳一愣，「相白可是沒有對我說過這句話，不過這句話似乎更加的適合，若生而聞道、知道、行道，則死之圓滿已然具足。不恰好回答了和尚所問。」
四周已經有喝彩聲想起，「這句話秒，大道之言，相白如此回敬給和尚，看和尚還怎麼回。」
江白衣神情沮喪，心道，「和尚這樣問我，我是絕對說不出李相白這樣的句子。」
四合院內的眾人都等著李相白酣暢的回過去。
四合院外，西蕃太樂丞問四皇子：「皇子以為該如何回答。」
太樂丞其實是想顯擺一下自己，一個好色之徒能有什麼好答案。還不是要求教自己。
蒙煜想了想，說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太樂丞趔趄，一臉恨其不爭的神情。
城內的稻香樓中婆稚也問梁白門：「李相白會如何回答。」
梁白門稍微的過濾了一遍自己和李相白在修羅界的一幕幕，說道：「肯定不是正經的回答，李相白花花腸子多著呢。」
「很了解李相白！」婆稚開口。
梁白門也笑，「就差一次深入交流！」
婆稚陰冷的笑了笑。說道，「會得償所願！李相白身上不還有情蠱。」
「我也這樣想著呢！」梁白門開口。
兩人一言一句，其實都在等李相白如何回復。
道場內的李相白不答反問的開口：「我覺得大師心不靜，很壞！」
「噗！」
稻香樓中的梁白門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想到了李相白回答會不正經，可真沒想到這樣的不正經。
百草園內的龐妃、陳妃手中噼啪作響，葡萄荔枝同時被捏碎。
太后笑著對北嶽劍宗宗主說道：「看看，李相白就是這樣招人喜歡。」
四合院內的大儒大賢們面面相覷，「怎能這樣回答？」
左公明面帶微笑，一本正經的說到：「這就是兵家之術，重在攻心！」
陳狄青說道：「這哪裡是在攻心，是誅心呀！」
四合院外的蒙煜兩眼發光：「我真有點敬佩李相白，楷模呀！」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驟然間爆發出一陣歡呼。
尋常百姓，江湖草莽聽不出高深的玄機來，李相白的回答卻是正和心意，暢快呀！
道場內玄因愣到了。
竟然說自己不要臉。
「子爵何出此言？」
李相白說道：「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此句對也不對！」
西遊記中如來的一句話，李相白搬出來了。
玄因又一愣，沒聽過這樣的經文，可是能聽聞出經文中將覺悟比作彼岸，佛法經文是船，意思就是度化，幫助覺悟。
玄因點頭：「子爵說的對，子爵有佛心。」
道場外一片怒罵聲。
「臭和尚不要臉!」
「子爵說的對！和尚很壞！」
墨離皺眉，這個李相白不按套路出招呀。
道場李相白已經開口：「別岔開話題嘛！大師為何而來，又為何開設道場。」
沒明白李相白的意思，只能順著李相白的回答開口：「交流而來，道場論境。」
「目的何為？」李相白又問。
「宣揚佛法！」玄因開口。
李相白人在船頭上，太白經心法運轉，右手虛空一探，一道江水憑空而起。
「大師看這是什麼？」李相白問。
「是水？」
李相白點頭：「為什麼我要說大師不厚道，很壞。答案就在大師腳下的一江水當中。上善若水任方圓，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大師卻執著於名利。我朝聖帝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識水。佛門說的是慧心如水，水自性流潤，復能潤物。可看看大師，名為道場論境，卻以因果律為武器，放大心障，給人痛苦，所以我說大師心地不純，說大師很壞。大師說宣揚佛法而來，這個宣揚其實是「爭」。」
「上善如水，厚德載物，人心有德，天下眾生皆是佛，又何來宣揚？」李相白說道。
震耳發聵，晴天霹靂。
玄因身體一震，腳下江水漫上了一葉蘆葦。
人自言自語開口，「上善如水，厚德載物，人心有德，天下眾生皆是佛。」
明淨的眼神驟然之間迷惑混沌了起來。
道場外的墨離低聲說了一句：「玄因有心障了！」
泰正殿內太師、左丞相等人又想到了李相白的朝辯。
以一環接連一環的設問將人拉入言語的圈套，然後直擊靈魂的一問。
可李相白這些話說的真漂亮呀，句句玄機，釋家、儒家釋並用，還有道門思想，難道李相白去了一趟莊國收穫這樣大。
李相白人在輕舟，猛然間意識內響起一聲佛號。
稍微的感念，一道自俠客圖而來的感應進入意識當中。
俠客圖中的俠客說樂神緊那羅頓悟了。
李相白一樂。
你頓悟了，可蘆葦的這位還沒頓悟呢。
人還這樣想著呢，先前被李相白以真氣掀起的一道江水落下。
日光穿透界膜，李相白視線內彩虹長掛。
有氤氳的水汽直入道場內的虛空形成輕雲，有落下的水滴折射出七彩光線自李相白視線內如流星而過。
一聲悠揚的鐘聲從大周都城郊外的天音寺傳來進入道場的李相白和玄因耳際。
清風自來，江水淼淼，江岸一株菩提樹悄然間綻開了花蕾。
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整個道場小世界的天地規律在李相白視線內豁然拉開。
一花一葉，清風自來，菩提花開，江霧氤氳，化云為雨，雨聚成河，滋潤萬物。
伴隨這種畫面感覺的延展，刻在李相白意識中的「敬日月天地符」和李相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應。就像自己和木靈十五之間的心有靈犀，
李相白猛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穿越而來，得《紫霄琅雲書》，典籍記載的是符道，符道大成，修行者體內可生符靈。符靈也是就是符道的種子，得符靈，能以真氣為墨，日月當筆，天地為紙。
天地萬物皆有規律，符道也是如此，符籙就是修行者觀摩天地規律，自然百態，日月星辰，然後煉術成器。
「敬日月天地符」是自己感悟定軍山上以大周萬里山河為符的符陣，以斗轉星移術感悟夜宴圖中的符碑而成。
自己將「敬日月天地符」刻在神識當中，等同於種下了一顆符道的種子。確切一點，「敬日月天地符」就是種子。
而這顆種子就在道場中因為自己和玄因一問一答，感悟道場一花一葉一世界的規律發芽了。
發芽得符靈。
玄因還沒頓悟，自己悟了！
李相白頓然就覺得還在敏思苦想的玄因順眼了起來。
既然這樣，我度你一程！
盤膝而坐，仙魔琴橫在膝上，悠揚的琴聲響起。
是清心普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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