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大周都城西郊。

  薄如蟬翼的氣罩籠罩了書院上方的整個蒼穹。

  氣罩內就是珞珈寺高僧部署出來的須彌芥子道場。

  一條大江橫貫其中,江面波濤洶湧,高僧腳踩一葉蘆葦,靜默在江濤之上。

  珞珈寺高僧以須彌芥子道場挑戰大周各家修者。

  說大,關乎一國國威。

  說小,涉及各家榮譽。

  所以大周三十六郡。

  不管是宗門子弟、書院學生或者是散修,能來得了的都來了。

  四大書院。

  五嶽劍宗。

  大周除了死了的慧王和關押在大牢的成王,另外六位王爺也來了。

  盛況遠遠超出了當初李相白詩詞論境之時。

  數日前的辯法,人才濟濟的大周占據上風。

  但在須彌芥子道場中卻敗得一塌糊塗。

  兩相比較,占據上風的是西蕃。

  已經有一整日沒有人進入道場。

  稻香樓。

  大周都城最大的酒樓。

  說書先生先說了一段三國演義長坂坡的橋段,然後又說了杏子林喬峰兩肋插刀,虛竹破珍瓏棋局兩個故事。

  故事結束,有江湖豪客拍大腿牢騷一句,「怎麼我大周就沒有一個能人可破這個鳥道場。」

  「長坂坡趙子龍七進七出,難道我大周就沒有這樣的英武人物。」

  一樓靠窗位置有中嶽劍宗的弟子說道:「論修為,我大周豈能沒有趙雲這樣的人物,得鎖陽城的梁慶之、蒙闊、蘇離將軍那個不是這樣的人物。文淵閣的岳聖不也是。教御院內諸葛聖人、柳聖人不都是。可道場之爭,比拼的不僅僅是修為,還有心境及其因果。只要沾了因果,進入道場就會有心障產生,這才是我朝進入道場宗門宗主、儒家夫子、法家大賢敗下陣來的主要原因。」

  「就是這個道理!」北嶽劍宗的一名弟子說道。

  二樓靠窗的位置。

  兜著袍子的男人開口:「李子爵呢,李子爵詩詞之境無人能及,過文殿闖法堂,讓李子爵來不就好了。」

  一樓立刻就有宗門弟子回了一句:「李子爵要是在都城,還用得著你說。」

  「就是,就是!」七嘴八舌的附和聲響起。

  袍子下面的男人陰沉的一笑。

  不就是修羅界的婆稚。

  婆稚對向的女人不也就是梁白門。

  兩人上樓不久便聽到了一樓的議論聲。

  婆稚看了看是梁白門,傳聲,「李相白難道還在鬼界?」

  梁白門笑了笑,傳聲:「以李相白的性格,即便是身中蠱毒,也斷然不會有避戰的可能,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在鬼界。」

  身體稍微的前傾,梁白門說道:「大周必輸無疑!」

  婆稚陰沉的笑了笑:「我倒是希望李相白這次能出現在大周都城。」

  梁白門如何不知道婆稚的心思。

  「你是想讓李相白挑戰須彌芥子道場,讓我施蠱咒,即讓李相白輸的一塌糊塗,也讓大周敗的顏面無存。」

  「只有這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婆稚又想到了界橋上的一幕。李相白讓自己誅心了一回,自己就要加倍的回擊過去。

  「簡單呀!」梁白門笑了笑,拿桌面的酒杯,抿了一口。

  婆稚伸出頭,看著下方的食客,繼續挑唆,「西蕃高僧來人,李相白恰好不在都城,是不是太巧合了?話又說回來,即便不在都城,難道還趕不過來。依我看,李相白十之八九是知道自己破不了佛門須彌芥子道場,擔心毀了自己名譽,躲藏了起來。」

  「胡說八道!」

  「李子爵豈是這樣的人。」

  「胡言亂語!」

  一樓有戟指怒目的,也有沉默不語。

  其實婆稚的這種說法早就在京城流傳了出來。

  婆稚大悅,愜意的靠在椅子上。

  「你說岳寒山、柳扶蘇、諸葛行雲會不會出手?」婆稚問。

  婆稚說的是大周的聖人,大周朝廷之前有四位聖人,太白山有聖人鎮界,都城教御院則有成聖已久的法家聖人柳扶蘇,儒門聖人諸葛行雲。另外一位是不出世的凌煙樓三朝聖人顧道子。

  岳寒山成聖不久。加上岳寒山,如今是五聖。

  婆稚說的是人在都城的三位大周聖人。

  梁白門小口的喝酒,視線看了看大周皇城方向,說道:「西蕃伴隨著釋家的強大已經到了和大周分庭抗禮的程度,大周國祚六百年,說是論境,其實是一場新舊力量的交鋒,也是釋家和大周各家的交鋒,大周輸不起。倘若輸了,不需要任何的引導,釋家在大周就會如同在莊國那樣發展起來。所以岳寒山、諸葛行雲、柳扶蘇肯定會出手,但還不是時候。三位聖人當中不管誰上場,只要輸了,大周也等同敗了。李相白過文殿法堂,經受過八苦八難的考驗,聖人之下,要有人能破須彌芥子道場,這個人定然是李相白。所以大周的朝廷還在等。」

  「一針見血,說的好。可神機符也有能人。陰陽家、墨家有人呀。」婆稚開口。

  不屑一顧的笑了笑,梁白門說道;「神機符墨家、陰陽家是有能人,可墨家天工證道得木靈,陰陽家的那幫鳥人堪輿風水、推演天機,做的都是沾因帶果的事情,除非入了超凡境,跳出世俗法理,否則比一個儒門、法家尋常的弟子都不堪。就像我,讓我和釋家菩薩打一場,不見得會輸,但你讓我去闖道場,除了丟人現眼,我能做什麼。」

  「很有見解!」婆稚誇讚了一句。

  梁白門說道:「好歹也活了數百年,這點見解還是有的。」

  舒展了一下身體,梁白門說道:「「我都有點想李相白了。」

  「我也是,我還希望李相白能威風八面的出現。」婆稚笑了笑。

  西京書院百草院涼亭。

  涼亭內放著果盤,葡萄荔枝龍眼都來自李相白的田地。

  以靈氣滋養,各個飽滿多汁。

  輕輕的一咬,放入唇齒間的葡萄果肉碎開,清甜的味道從舌尖散開。

  將另外一隻手的天龍八部第二卷扔在石桌上,龐妃對陳妃說道:「天龍八部三個主人公,喬峰、段譽、虛竹,三人各有性格,但也有共同點,能捨身取義。可你看看寫了天龍八部的李相白,人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躲了起來。還說什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噗……」龐妃輕輕的將葡萄籽吐了出來。

  「佛門設了須彌芥子道場,折射出人性,李相白還不如太樂丞,秦大人雖然折在了道場,可勇而無畏。」

  陳妃笑了笑:「姐姐就是喜歡說實話,這話也只能說給妹妹聽,要是被學院的學生、先生知道了還不戟指怒目。」

  龐妃更來氣,「我看這個李相白就是一個慕容復。不對,他那有慕容復的好相貌,是丁春秋才對。愛惜羽翼,在乎名譽,知道破不了佛門道場便躲遠遠的。」

  蔥根一樣的手指從果盤中捻了一個葡萄,龐妃一字一句開口:「李相白其實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這一次,真的要名譽掃地了。」

  「噗」葡萄被捏碎。

  大周都城尋常的小院。

  女人看著西京書院上空的道場,問身邊的男人:「為什麼李子爵還沒有現身?」

  「李子爵會來的!」

  「可都已經五日了。」女人說道

  「不才五日。」男人開口。

  都城另外方向。

  火盆中一本天龍八部的書卷燃燒了起來,青煙冒出,一名男子說道:「李子爵書中的俠義、家國情懷原來都是假的。」

  紅符街商鋪。

  大量人員進入都城,帶來的就是商鋪生意的紅火。

  一名文人購買水粉,走上街頭的時候聽到前方結伴而行的人開口:「李子爵制滑板,售賣水粉、小說,整個京城的人都支持,可如今呢,李子爵拿著民脂民膏花天酒地去了。」

  「不可能!」同伴說道。

  「有何不可能?要不為何不現身?自辯法開始都已經十日了。李子爵沒出現。李子爵早就不是那個出振武詞滿江紅,寫『人生自古誰無死』明志詩,說『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讓我等敬仰,入則為仙,出則為俠的人!」

  文人手一抖,「啪」落在地上的粉盒破碎,香氣瀰漫而出。

  四合院。

  龍蛇混雜的數百人聚在四合院外圍,林斷弦、秋虞及其農田各組組長一遍一遍的解釋著。

  「李相白是懦夫,騙子,都是騙人的……」各種雜物投擲了過來,滿地狼藉。

  圍著四合院的人群散去,林斷弦清掃地面,口中不斷的說著:「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李同堂會來的!」

  秋虞長吸口氣。

  看著須彌芥子道場。

  秋虞想到了李相白曾經說過的一句詩,「我以我血薦軒轅!」

  默默的打掃完畢四合院雜物,秋虞貼身帶了李相白給的神農術手記、所有整理出來的李相白詩詞手本、一本天龍八部,然後琅琊書院的天驕走向須彌道場。

  詩詞手冊的最後一頁,寫著「問世間情為何物,天南地北雙飛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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