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找到修羅!

  第38章 找到修羅!

  足足過去半晌後,薄井低沉的嗓音才終於打破了寂靜:

  「橘君,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薄井的嘴角揚起帶著幾分欽佩與欣慰的笑意。

  「想不到……以前一直不成器的你,也有擁有如此漂亮表現的一天……」

  「不敢當。」青登連忙道,「下官也只是好運而已。」

  青登的這句話倒是沒有在謙虛。

  他是真心覺得自己是因為運氣好,才能成功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破了此案。

  倘若那個訊三郎醒目點,在逃離蘋婆婆的家之前將那根蠟燭銷毀,或是青登他們晚到一步,導致訊三郎出逃成功,那今日的這起案件不論如何都無法以如此完美的結局收尾。

  「……橘君,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一道慵懶的聲音突然於此時響起。

  是東城的話音。

  東城一邊撓著他的那個大肚子,一邊面帶耐人尋味的笑意地向青登問道:

  「你在推理出何人是案犯時,為什麼不第一時間告訴負責此案的西野?」

  「西野怎麼說也是負責此案的同心。」

  「你在未知會過他的情況下,就獨自一人去抓拿案犯……我可以理解成你這是想故意搶功嗎?」

  東城以著最慵懶的語調,拋出著最尖銳的問題。

  聽著東城所問的這個問題,青登不禁暗暗咂舌。

  這個問題就是個大坑,若是回答不好就要掉坑裡去了。

  但好在——對於此類問題,青登早就想好該如何回答了。

  「下官是在離開案發現場後,才頓悟到受害者和案犯一定有著極特殊的關係。」

  「下官一開始也是想於第一時間通知西野君。」

  「可將下官的推理全盤告知給西野君,並說服西野君隨我去抓拿案犯,多多少少都得花上一段時間。」

  「案犯隨時有可能潛逃,對案犯的抓捕必須分秒必爭。倘若讓案犯逃出了江戶,那日後再想抓捕他,將無異於大海撈針。」

  「時間緊迫,下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在未告知西野君的情況下,獨自一人即刻前去抓捕案犯。」

  「事實上,下官的判斷並沒有出錯——在下官抵達案犯的家時,案犯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逃離江戶。」

  「倘若下官那時遲來半步,便讓案犯逃離了。」

  青登的話音剛落下,薄井等人便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笑容。

  此時這座房間內的任何一人,哪個不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

  他們這幫老油條,自是不可能會全信青登剛才的這番解釋。

  但薄井等人,誰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些什麼。

  搶功啥的,大家都早已見怪不怪。對於同心們之間的搶功,大家都已心照不宣了,只要別弄太過火,他們這些領導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尤其是對薄井而言,誰來破案、搶不搶功都無所謂,只要案子能破就行。

  而且青登剛才的那番解釋,從邏輯上而言,也難以挑出什麼漏洞。

  他是為了防止案犯出逃,才沒有知會負責此案的西野,這樣一來,他這種行為便不算是搶功,算是對這起案件提供幫助與支援。

  只要青登一口咬定他剛才的那番解釋所言非虛,那確是難以指認他是在惡性搶功。

  「……真是不可思議吶。」

  東城微微眯細雙眼。看向青登的目光,變得耐人尋味。

  「橘君,明明你之前的表現,一直都算不上亮眼。」

  「可你在今日,卻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像個手段、經驗都相當老練的辦案老手。」

  「我相當好奇呢,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東城的話音剛落,薄井、有馬等人連忙將目光重新集中到青登的身上。

  東城的這個問題,算是將他們共有的疑問給問出來了。

  那個呆頭登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

  青登的臉上這時泛起淡淡的笑意。

  關於這個問題,他也早已擬好了可以糊弄過去的措辭。

  又一次清了清嗓子後,青登換上慷慨激昂的口吻,朗聲背誦著他一早就準備好的回答:

  「這都得多虧了薄井大人、有馬大人、豬谷先生和牛山先生!」

  「自下官加入『三回』以來,有馬大人、豬谷先生和牛山先生一直耳提面命地苦心教導著我,無私地傳授下官各類辦案技巧、查案手段。」

  「但以前的我,太過稚嫩、無知。」

  「不明白加入『三回』究竟意味著什麼。」

  「一心只想著能拿俸祿即可,對『三回』的工作從不上心,一直馬馬虎虎、渾渾噩噩地度日。」

  「但直到最近,在親眼見到以『激進攘夷派』為首的暴徒們所製造出來的種種亂象後,下官才幡然醒悟過來!」

  「下官醒悟過來:身為『三回』的自己,肩上的職責究竟有多重。」

  「意識到自身責任之重大,遂決定收起所有散漫之心!」

  「而薄井大人於今早會議上的那一番話語,則更是進一步點醒了我。」

  「我個人的榮辱,與北番所休戚相關。」

  「下官若是因為政績不合格,在1個半月後的那場『大老考核』中被踢出『三回』事小。」

  「若是牽連到北番所也一併受辱則事大。」

  「即使只是為了北番所,下官也決意不可再像以往那樣渾渾噩噩地度日!」

  「正是有賴於決心的堅定,才讓下官得以在今日有幸逮住那窮凶極惡的賊徒!」

  青登鏗鏘有力的話音,清晰地傳進房內每個人的耳中。

  「『多虧了薄井大人』嗎……」薄井以半開玩笑的口吻重複著青登剛才所說的這句話。

  對於青登剛才所說的什麼「多虧了薄井大人」、「為了北番所我也要努力了」,薄井也好,有馬等人也罷,無一不認定——這些只怕都只是官話、奉承話而已。

  不過——他們雖然都認為青登後半截的什麼「為了北番所」是在唬爛,但卻都認為青登前半截的「意識到『三回』責任之重」應該是真話。

  畢竟若非如此,他們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青登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當一個人下定了什麼決心、擁有了什麼覺悟,心態發生改變時,的確是能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好!很好!」薄井兩眉一展,露出開心的笑,「橘君!你能擁有這樣的轉變,非常好!」

  雖然知道青登剛才說的啥啥「多虧薄井大人」肯定只是在奉承他而已,但薄井還是聽得很爽!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青登的身前,用力地拍了拍青登的雙肩。

  「橘君,真的對你刮目相看了!」

  薄井的眼中,這時再無於今早的會議上,跟青登談話時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厭煩之色。

  「保持住今日的這種銳氣和幹勁!知道了嗎?現在幕府就是缺你這種能夠意識到自己職責之大的年輕人!」

  「好好干!再接再厲!」

  ——以前我還是呆頭登時叫我「橘」,現在變得爭氣些了就喊我「橘君」了……

  雖然心裡頭瘋狂地吐槽「真是太現實了」,但青登明面上的動作卻一點也不慢,他連忙向身前的薄井躬身行禮。

  「是!下官定會一所懸命!」

  ……

  ……

  此時此刻——

  江戶,某座不起眼的廢棄民房內——

  一名年輕至極的男子,跪坐在發霉的榻榻米上,揮動碗口般大的毛筆,在鋪於身前的宣紙上書寫著什麼。

  青年未穿上衣,裸露著上身。

  只見他健壯、寬厚的脊背上刺著將他的整張背部都給覆蓋的巨大紋身。

  如果是對鬼怪文化有足夠了解的人,在見著青年身後的這一大片紋身,定能立即認出來吧——青年的脊背,刺的是一種極著名的惡鬼。

  食人血肉,或飛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的惡鬼——羅剎!

  一個身材略有些矮小的中年人這時拉開了房門,緩步走到了這名青年的身後,然後單膝跪下。

  「……羅剎大人。」

  「何事?」被喚作「羅剎」的青年頭也不回地反問。

  「木柳町的那起命案,『三回』已經抓住案犯了,是一個名叫訊三郎的老人。」

  「哦……」羅剎手中的毛筆未作停頓,「這次『三回』的動作很迅速嘛……竟然這麼快就抓住案犯了。是何人如此厲害,竟能在半日都未到的時間破了案?可是那個西野細治郎?」

  「據屬下的調查……破了木柳町命案的人,似乎是那個橘隆之的兒子:橘青登。」

  「橘隆之的兒子?」羅剎手中的毛筆終於頓住,「……據我所知,橘隆之的兒子不是一直很不爭氣的嗎……」

  羅剎沉默片刻後,才再次揮動起手中的毛筆。

  「……河四郎。」

  「在。」

  「你之後幫我去多留意一下那個橘青登。我很好奇呢,這個虎父的犬子,為何突然有虎子的樣兒了。」

  「是。」

  「還有,你之後去查查看那個訊三郎,是不是常買我們的『止痛藥』的常客。」

  「是。」

  「倘若那個訊三郎真是常買我們的『止痛藥』的常客……」羅剎的臉上泛起一絲戲謔的笑意,「那這可是難得的好消息啊,我們的『止痛藥』在經過那麼多次的改進後,總算是能稍微派上點用場了。」

  「是。」

  「河四郎,還有什麼事要和我匯報的嗎?沒有的話,就姑且先出去吧,我要專心練我的書法了。」

  「……羅剎大人,還有一則……壞消息要告訴你。」

  「說。」

  「我們派去奧羽搜尋的隊伍……一無所獲,沒能找到修羅。」

  羅剎的毛筆再次停下。

  「……又是一無所獲嗎……和預想的一樣,這個創造了歷史的男人,果真是沒可能那麼容易就找著啊。」

  「繼續找。哪怕是翻遍這個國家的每寸土地,也要將修羅給找出來。」

  「是!」

  羅剎這時擱下了手中的毛筆。

  他剛剛一直在其上書寫的宣紙上,只寫了2個斗大的漢字——

  法誅。

  【日本歷史小課堂開課啦~】

  「一所懸命」是日本的一個成語。

  原意為武士們拼死守衛祖先傳下來的一方領地,後引申為拼命、拼死之意。

  古日語中,武士們常常以「一所懸命」來表達自己拼死的決心,於是在民間廣為流傳。但是傳著傳著,「所」發的短音「しょ」,被傳成了「生」發的長音「しょう」;再後來,武士階層沒有了,只有民間流傳有發著長音的「一生懸命」成為現代日語中的一個詞,而「一所懸命」倒成了古日語、稀有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