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The One
宴會是那種如果孤零零的一個人就會顯得很尷尬，可一旦兩個孤零零的人聚在一起卻又一點也不尷尬的，非常神奇的地方。
尤其是同為失意者聯盟的三人，有著共同話題的時候，時間流逝的飛快。不知不覺間，宴會上曲子的風格進行了轉換。
這一變換引起了陽台上三人的注意，他們發現會場中的男女組合在一起，來到會場中央開始跳起舞來。
克萊姆率先開口道：「到跳舞的時間了。」
「看來是那樣啊。」葛傑夫偏過頭看了會場一眼，說道：「我們也該走了，畢竟不能打攪受歡迎的男士啊。」
「別說蠢話了。」
「……我說你啊，對自己有多受歡迎有點自知之明吧。看，那些望眼欲穿的貴族小姐們，那迫切的眼神不就是在說明我們礙事了嗎？要是還霸占著你的話，真怕她們會把我生吞活剝了。」
在舞池的外圍，有眾多蓄勢待發的貴族小姐們，頻頻將目光投向這裡。似乎就在等另外兩位護衛離開，好去第一個主動上前去邀請剩下的侯爵家的二少爺。
身經百戰的戰士長暫且不提，就連初出茅廬的克萊姆，都被這股強烈的目光注視到戰戰兢兢。要不是戰士長還沒走，他肯定離的遠遠的。
「所以我才叫你別說蠢話了。」
被揶揄的林搖了搖酒杯，眯著眼睛說道：「伱覺得有誰能來邀請我嗎？我是不受寵但也是侯爵家二少爺，那些小貴族的女眷們根本不敢吧？而且就算敢，也會被攔下。」
確實如他所說。
葛傑夫也發現了，躍躍欲試的女眷們在被自家執事或女僕勸說後，打消了內心的念頭紛紛與別的貴族男性結合。
「因為怕會觸怒雷布恩侯嗎？」
「就是如此。所以她們都是有心無力的傢伙罷了，用不著搭理她們。」
「……你也過的不如意啊。」
「用不著你說！」
少年沒好氣的翻個白眼。看起來像是被戳中了痛腳惱羞成怒，但實際上這是兄長對他的另一種保護手段。
畢竟貴族們為了維護利益和權力，一般都會進行聯姻等利益聯合，他作為貴族家的二公子也經常會被當成他人的目標，只不過在雷布恩侯幾次警告之後，這種煩惱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老實說，與其在這裡被人同情避讓，還不如去練兵場對劍。如何，兩位有興趣嗎？」
「很誘人的提議，可惜不行。國王大人回來了。」
葛傑夫拒絕的同時，用眼神示意兩人看向宴會台上的方向，在那裡出現了，不知何時與【羅布爾聖王國】使節團交談完畢的國王大人。
倒不如說，正因為是他們回來了，才間接改變了宴會的曲子。否則早就應該到跳舞的環節，而不是一直拖著。
等一下，一般來說不應該是現在離場才是最好的機會嗎，為什麼反而會在跳舞階段在會場？難道聖王女有什麼隱秘的事，不希望被其他人發現嗎？
「就是這樣，我們要回去了。還有克萊姆，你的失望也太明顯了。」
「……是，我會注意的！」
葛傑夫重重地拍了下克萊姆的後背，讓他重新挺直腰杆。
就在這時——
「那個……你們在談什麼呢？」
柔美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少女有著一頭飄逸金髮和藍寶石般的眼瞳，能被稱為精緻的美貌臉龐帶著溫柔恬靜的笑容，華貴大方的淺藍色禮服搭配眾多珠寶使得她更為閃耀，而使她更加貴氣顯眼的，無疑是頭上那頂象徵著王族公主的頭冠。
「……拉、拉娜大人？！」
克萊姆最先反應過來，在看到來人後頓時驚呼出來。
他作為公主殿下的護衛，竟然需要公主殿下來找，已經是嚴重的工作失格了。被有心人看到，絕對會成為把柄，說不定就會變成有力的抨擊理由！
沒錯，當王族公主的護衛，就是這麼的如履薄冰，需要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的行動。
「拉娜殿下。」
「好久不見，拉娜殿下。」
葛傑夫將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小林微微躬身低下頭，對來與三人搭話的公主殿下打招呼。
作為臣子，要對王族有敬畏之心。
……至少在場的三人是如此。
克萊姆最先說道：「對不起，拉娜大人，是我玩忽職守了。我現在就和您回去。」
「沒關係，克萊姆，我來這邊也有要事相商。」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林。
「是，我知道了。」
克萊姆點頭應答。
葛傑夫也趁勢說道：「那麼，公主殿下，我也該回到國王大人的身邊了。」
「請便，葛傑夫戰士長。」
拉娜公主目送他離開，然後又笑眯眯的看著剩下的兩人。
克萊姆咽了咽口水，雖然內心已經有所預感，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拉娜大人，您來這裡是……」
「來邀請林大人跳舞。」
「唔。」
望著自己感激憧憬甚至是愛慕的女性，正朝著另一名男性伸手，哪怕克萊姆知道自己不應該有其他想法，也不得不承認他現在的心情很酸澀。
然而拉娜公主並沒看他，而是問道：
「您意下如何呢，林大人？」
「這是我的榮幸。不過，讓淑女邀請可不是紳士應有的行為。」
林整理下褶皺的神官服，彎下腰以連貴族都無法指責的無可挑剔的完美姿勢，對公主殿下說道：
「能否與我共舞一曲，淑女？」
「呵呵，我很樂意，紳士。」
拉娜公主眯起藍寶石般的眼睛，這說明她現在的心情很好。
隨後兩人牽著手來到舞池邊緣。
舒緩的曲子綿軟悠長，二人的舞步也緩慢無比。只不過由於身高不太匹配，迫使林需要微微躬身才能讓公主殿下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真是紳士的作風啊。
公主殿下的嘴角繼續上揚。
而在腳步交錯間，她的耳邊傳來紳士的聲音。
「為什麼要找我跳舞呢，拉娜殿下。」
「因為林大人有事找我吧。」
「原來如此，是判斷等下我會去找您，所以您先來找我了嗎？但是真的好嗎，小心隔牆有耳。」
「沒關係，因為現在正是這種時候，每對男女都相當於是個單間。而且對所有人來說，現在正是互相交流的時間。」
會場很大，舞池也很大。
為數不多的貴族男女們在寬敞的舞池裡跳舞，每對男女間的距離都很大，小聲交談也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哪怕台上的國王大人，也在和一些貴族攀談。
原本以為只是為了王室氣派才建造這麼大的會場，現在看來不光如此啊。
換言之，現在是社交時間。
「所以林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會儘量滿足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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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範圍之內呢……」
說的有夠模稜兩可的。不過這也是貴族間社交的一部分。
沒有任何客套話語直奔主題。
「首先是需要地吧，人與錢總有辦法解決，但是地的問題非常棘手，而且還很耗費時間。」
「因為教會建造在王都里會被貴族們抨擊，建造在其他地方又不會受到保護的原因吧。」
「所以希望能在王族領地內。」
「那麼王都西面如何，那裡原本就是王族的領地，還有我之前拜託他們的試驗田也在那裡，正好我也苦惱沒有人可用。要是能幫幫忙就更好了。」
「沒問題，就在那裡吧。」
沒有「為什麼不建造在侯爵家領地」的愚蠢問題。
那些貴族們為了看王族的樂子，特意把被解放的平民們困在王都周邊，而那樣做的他們又怎麼可能允許有人將解放的平民帶走呢？因此解決的辦法，只有就地吸納他們。
「那麼，建造兩座教會，需要多少錢呢？」
「不需要。」
「咦？」
「原本我是準備獅子大開口然後來回拉扯的，但是在看到戰士長後我就明白了，只能顯擺「人」的王國已經拿不出多餘的錢了。所以雙方的心理預期不同，說再多也沒有意義，白白浪費口舌罷了。」
這也是他暗示克萊姆的緣故。
仔細想想，普通守衛都穿著粗製濫造的鎧甲，只有克萊姆穿著極為稀有的秘銀鎧甲，貴族與士兵們不針對他又會針對誰呢？
「沒想到連這您都觀察到了。」
「沒辦法，誰讓我看的最透徹呢。」
被帥氣優雅的紳士俯視，淑女溫柔甜美的笑臉都快維持不住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偽裝已經被看破。
是雷布恩侯？
不，那個愛護家人到病態的侯爵大人，是絕對不會說的。
那就是他自己發現的？
「然後，下一個問題——」
此時曲子正好到中斷，舞池中的男女紛紛脫離自己的舞伴。
本應該是尋找下一個交流對象的環節，林卻並沒有完全鬆開握住公主殿下的手，而是再次將她拉進懷抱之中，並對她說道：
「——要不要和我一起改變這個王國呢，公主殿下。」
「……咦？」
不知為何，以往不論是誰說出來都能猜到並理解反制的話語，從眼前紳士嘴裡傳來卻總是讓人詫異，是意想不到的未知！
「您說笑了，我哪有那種能力。」
「您自謙了。就憑您出賣給帝國的那些，曾被王國廢棄的改革方案，就證明您有這種能力。」
僅憑這句話公主殿下就明白了。
她以往通過帝國安插在王國的間諜，使帝國採用這些方案助動發展，隨時出賣王國叛變至帝國的想法，已經徹底暴露了。
明明誰都不曾知曉的事，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
咚！咚！咚！
拉娜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快速跳動。
這種被發現的感覺是什麼？
緊張？害怕？恐懼？
不，才不是這種粗淺的感情。
「您並沒有錯，只不過那些庸才畏懼您的聰明才智，同時觸碰了他們的利益才會被廢棄罷了。恐怕您通過這些方案，不斷暗示那位鮮血帝您有多麼重要。想必再過幾年，帝國足以輕鬆踏平王國時，您就會被引渡到帝國吧，到時候鮮血帝也不得不考慮是否該納您為王妃。呵呵，說不定他現在正在為此苦惱呢。」
「為什麼是我……林大人您應該知道，雖然有一部分稱我是天才，但實際上他們都叫我……」
「怪物？拉娜公主，不知道您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
牽著淑女的手轉個圈。
在她藍寶石般的大眼睛緊張、好奇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
「領先一步是天才，領先三步是瘋子。可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追趕上來的人們才發現，原來當初的瘋子是比天才更加天才的天才。拉娜殿下，您與那些只是起到點綴襯托作用的廢石不同，您正是足以改變世界的珠寶，是引領世界走向新高度的唯一（TheOne）！」
這股快要跳出胸腔的感情……
對了，是理解！
就像是殺人兇手的推理小說家的自負，把自己完美的作案手法寫進書里，期待著有人能夠發現那般。
就像她過往的舉動。
可明明是如此淺顯易懂的東西，為什麼還不被人理解？
拉娜時常如此困惑。
而今天，她終於見到了一位，似乎能夠理解自己的人！
「我的兩位兄長應該……」
「大王子為人剛愎自用性情暴躁，傾向貴族派的他上位後會加劇王國的衰落，所以我的兄長才會選做法和思想更加柔和的二王子，並且如蝙蝠一般努力平衡王國勢力減少不必要的內耗。但這是不行的，見過鮮血帝、聖王女以及【斯連教國】後，我明白了一件事……」
隨著曲調不斷攀高，舞池裡的男女們的腳步急促交錯起來，不少跟不上拍子的人識趣的離開。
空間變得更大後，林扶著拉娜公主在舞池裡肆意旋轉跳躍，引得舞池邊眾人的讚嘆。
腳步不停，話語不斷。
「溫吞吞的掌權者只會讓王國毀滅，留給王國的時間不多了。想要打敗那些天才，唯有更加天才的人，也就是你，拉娜殿下！」
「可是現在已經晚了，僅憑我是無法戰勝已經獲得【貴族派】和【王族派】支持的兩位兄長。」
「拉娜殿下。種下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現在。只要您有改變的想法，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如果你有改變的想法，我隨時都是您最親密可靠的夥伴。」
「我……」
不等她說完，突然間曲調變得急促起來，象徵著這首曲子步入高潮已經接近尾聲。
不知何時只剩下他們二人。
而小林突然鬆手然後再次迴旋，以華麗的身姿帶動拉娜公主一起，在廢石的簇擁下，如兩顆明艷耀眼的珠寶正在熠熠生輝。
曲畢。
淑女以半躺著的姿勢倒在紳士的懷裡，二人將全身的重量毫無保留的託付給對方，形成完美的互相支撐的方式，將絕美的收尾舞姿展現在眾人面前。
熱烈掌聲與讚嘆隨之響起。
林緩緩將半躺的公主殿下扶正，鬆開摟住對方纖細腰肢的右手，半跪在地上牽起她的玉手。
「——期待您的傳喚。」
說完，在眾多貴族女眷羨慕嫉妒的目光下，以完美的紳士禮緩緩吻了下去。
結束這次宴會的跳舞環節。
隨後優雅的紳士便退場了，獨留美麗的淑女在會場，面對那些令人生厭的貴族。不過——
「真是華麗的舞姿啊，公主殿下。」
「您過譽了，費魯茲伯爵。」
「哪裡哪裡，這也是大家都承認的事實。像那種激烈的舞蹈，也就只有您和林大人能共舞了。您能跳那種激烈的舞蹈足以見證您的天才，只是沒想到林大人竟然能跟上您的步伐，真是……大概只有林大人了吧。」
「你確定只有林大人？」
「咦？啊、啊……是的，會場裡應該就只有他一人了。」
被追問的貴族一頭霧水，不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只是不知為何公主殿下臉上溫和的笑容更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