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愕然回頭,看向高陽,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意味深長。
這一幕,他似曾相識。
武曌嘴角勾起,吐字如金,「說。」
「若此計,令朕滿意,那你高陽不但無過,還有賞。」
百官的目光聚焦在高陽的身上,相比最開始的蔑視,經過高陽的斬草除根之計,明顯忌憚了許多。
此子的計謀,恐怕有點陰毒。
高陽的聲音在金鑾殿內響起。
「站在茶商的立場,他的目的很簡單,低價僱人開荒,並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開荒。」
「但當地百姓大多懶惰,開荒又累又苦,縱然以大價錢僱人,茶商在當地又無威望,百姓也只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要想達成目的,那就要玩弄人性。」
「草民的法子很簡單,只需一個局即可!」
「此局草民稱之為戲猴局。」
武曌坐直身子,一雙鳳眸落在高陽身上。
她追問道:「如何玩弄人性,又如何做局?」
「我若是茶商,便先以三倍、五倍的工錢,雇來十幾個百姓開荒。」
高陽的聲音響徹金鑾殿,武曌眉頭蹙緊。
「就這?本將軍還以為你有什麼妙計,原來不過如此。」王忠一臉嗤笑。
什麼玩弄人性,做一個局,他還真以為高陽想到了解決之法,但搞了半天,還是高價僱人。
崔星河也是自顧自的搖搖頭。
高陽面不改色,繼續說道,「前幾日時間令百姓集中開墾,百姓若是偷懶,睡覺,只管呵斥滿臉著急,偽裝的像一點。」
「百姓懶惰成風,多半陰奉陽違,甚至在他們眼裡,我急的上竄下跳的樣子就像是一隻滑稽的猴子。」
「甚至會暗地裡嗤笑幾聲,繼續我行我素。」
「但幾日過後,我在這荒山埋入幾顆金子,此局便成!」
隨著最後一句話落下,女帝瞬間坐直身子,一雙目光帶著震驚。
荒山內,埋下金子!
此計甚妙,她甚至已經知道高陽接下來會怎麼做了。
百官也是一片譁然。
高陽繼續平靜的道,「金子埋入荒山,先前的百姓一直集中開墾一塊地方,一旦要被人挖出,根本瞞不過其他百姓。」
「縱然挖出金子的百姓再眼疾手快,也瞞不過一同勞作的百姓。」
「一旦爭吵起來,我就藉機滿臉緊張的讓他們交出金子,甚至再給點銀子,讓他們不要透露從山上挖出金子的消息,免得讓人來爭搶。」
「這番作態,要不了數個時辰,荒山下有金礦的消息就會傳遍村子。」
「只需一兩塊金子,人性的惡就會暴露無疑。」
「這些目睹挖金的百姓,在金礦的誘惑下,必定坐不住,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難安,挖到金子的百姓更會動員一家老小偷偷上山,此乃人性,到時謠言會愈演愈烈,這時無需工錢,就有一家老小全都齊齊扛著鋤頭上山連夜挖地。」
此言一出,百官震動,紛紛的看向高陽。
百姓懶惰,根本原因就是開荒又苦又累,哪怕是三倍工錢,也沒有動力。
但若以為荒山下有金礦,在謠言的推動下,尤其是第一個人的帶動下,村民會一窩蜂的前去挖山,妄想一夜暴富。
哪怕是崔星河想明白之後,也不得不說一句精彩。
雖然此計還有瑕疵,但卻絕對有可行的可能!
高峰也一臉錯愕的看高陽,眼睛瞪的渾圓。
這是他高峰的兒子?
打開竅了?
「精彩,以金子勾出人性的貪婪,令全村老小齊齊上山開荒。」
「後續再隨意在山上不同地方埋入金子,令百姓堅信荒山下有金礦,這不僅省了大量開荒的工錢,村民還會連夜開荒。」
「高侍郎之子,果然沒令朕失望。」
「此計甚妙。」
武曌讚嘆的說道,那雙鳳眸落在高陽身上,帶著滿意。
高陽笑道,「陛下且慢,此局到此還並未結束。」
「相反,最險惡的部分,才剛剛開始。」
武曌聞言,有些吃驚,「最險惡的地方,才剛剛開始?」
百官也一臉愕然,達成了快速開荒的目的,這還只是開始?
「窮山僻壤,百姓懶惰,當地縣令肯定撈不著油水,很大的概率是個貪官,做局之前,完全可以以重金賄賂。」
「若有縣令相助,此局事半功倍。」
高峰臉色一變,訓斥道,「孽子,你在胡說什麼?」
但武曌卻揮揮手,「無妨,莫說這是假設,縱然是我大乾的窮山僻壤,貪官還少嗎?」
「高陽,你繼續說,賄賂縣令後呢?」
高陽笑著道,「荒山依大乾律例乃茶商私人領地,村民連夜上山挖金,已然觸犯了大乾律法。」
「我若是茶商,便立刻上報官府,派官兵前去拿人,命他們交出挖出來的金子。」
「百姓擅妒,大多見不得他人過得好,必定相互舉報。」
王忠頭皮發麻,眼神愕然,「一文錢不發,卻免費讓百姓開了荒,就連挖出來的金子,也要歸還回去。」
「此計,太毒了!」
王忠看向高陽,一臉驚恐。
武曌也讚嘆的點頭,「先賄賂縣令,再利用人性之惡,拿回先前放入的金子,此計雖然略顯陰毒,但卻以最少的工錢,完成了最具效率的開荒。」
「這依舊不失為一條妙計。」
崔星河臉色陰沉,他乃長安四大才子,七姓五望崔氏的長公子,當朝狀元,但在此刻,卻被高陽搶了風頭。
這讓他難以接受。
他沉聲道,「賄賂縣令,這可不是小數目,村民至多也只是將金子還回去,但冒著殺頭的危險,值得嗎?」
高陽笑道,「崔大人,天下官商勾結的事還少嗎?誰又會上去就以重金賄賂呢,清官貪官,民間走一走便知。」
「並且此計的毒辣還不止於此,若這些金子,外面是金,裡面是銅呢?」